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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高杉不敢待在家里,因为他怕又闻到那股糊味。
在这个城市里,高杉和母亲像外来的细胞进入一个陌生的人体中。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或许零原算一个吧。也可能是高杉单方面的想法,来家里坐一坐并不代表就是朋友了,或许人家只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来看一看而已。所以高杉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和处理母亲的丧葬之事,此刻一阵阵的烦恼像暴食后胃部泛上喉咙里的酸水,让高杉变得呆滞起来。
高杉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男人,他拿个上星期母亲给他的手机。母亲微笑着说,是那个男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犹豫了很久,长条形的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表面已经被汗液弄得湿漉漉的,最终高杉还是拨通了里面唯一的电话号码。
奇迹般地拨通了,母亲曾经嘱咐高杉说这男人很忙,总是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特别是晚上入夜后千万不要去骚扰他,一般都是关机或者忙音。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人接了起来,首先尖刺而浪荡的笑声像锥子一样扎在高杉的耳膜上。
“你找谁?”出乎高杉的意料,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年轻到让人觉得有些稚嫩。高杉似乎都可以透过话筒,闻到从那女人嘴里散发出来的奶香味。
高杉咽了口唾沫。
“我找高总。”
“哦,麻烦等一下,”电话那头响起一阵嘈杂的摩擦声,可能是将手机移动的时候碰到了沙发之类的东西,“高总,你的电话。”
“谁啊?”片刻后,一个带着醉意,声音沙哑的男人接起了电话。高杉觉得很陌生,他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还是九岁。
“我是高杉。”
“高杉?哦,高杉啊,什么事?我上个星期不是才给过钱吗,这么快就花完了?”男人有些厌烦的语调让高杉似乎看到了他那张因为烦躁和憎恶而五官扭曲成麻花般的脸孔。
“妈妈死了。”高杉冷冷冰冰地吐出这四个字来,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为什么可以说得如此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高杉这时候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头骨上仿佛有数不清的蚂蚁在啃噬着,连接着两眼之间眉心部分的鼻根处一阵酸胀,喉咙也痒起来。
“死了就死了,你想干什么?”对面的声音忽然警惕而清醒起来。高杉刚才的不适感一下子消失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死了。”
“关我屁事,老子每个月按时给抚养费。我告诉你,如果敢跑来我家门口耍赖,我饶不了你!以后我还会给钱,不过会减半,都死了一个了,还用得着两份吗?!就这样了,记住,没事别打我电话,真他妈烦。”说完后男人挂断了电话。高杉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声,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医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那架墨绿色的望远镜。
“给。”医生将望远镜递过来。
高杉看了看那架望远镜,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黄昏母亲拿着望远镜的样子。他将望远镜接过来,放在大腿上。
“我妈,她是怎么死的?”高杉语带哽咽,满嘴的苦涩味,像嚼着一嘴的干茶叶末子。
“死者似乎是因为心血管破裂导致心脏机能受到损害。”医生也一脸的尴尬。
“似乎?”
“是的,我们也无法肯定,通俗些来说,她死于过度惊吓。”医生对这个答案好像也很不好意思,稍微说了几句安抚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高杉忽然想起了母亲在临死前接到的那个电话,他猛地站起身朝前跑,跑了一会才想起望远镜,又折回来拿了望远镜。他沿着昏暗狭长的医院走廊朝家奔去。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的高杉,看到被蒙上一层灰黄色的天空下有个瘦弱的人影,他知道那一定是吴雪。
“高杉。”吴雪穿着件绿色外套,一条白色连衣裙,双手在身前拉着书包带子。它身体有点颤抖,看来有点冷。
“你怎么来了?”高杉的语气比室外的温度更冷。
“不是约好了一起去书店买参考书吗?我等了你很久,所以过来看看。”
“我家出事了,忘记告诉你了,不好意思。”高杉低着头,攥着手走过吴雪身边,他的余光瞟到吴雪低下了头,一个人孤独地超前慢步走去,背影慢慢融化在渐起的夜色里。
要告诉她吗?还是算了吧。
高杉回到家后,将之前的来电显示一个个看了起来。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奇怪的电话。高杉伸出手指打算按下回拨键,却有些犹豫。
空空的房间里,高杉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好像不存在了,仿佛有种不知名的力量抓着他的手按了下去。
几秒后,电话拨通了。
“你好。”声音是个带有磁性的低沉中年男声,虽然温柔却带着怪异的鼻音。
“你,你好,我叫高杉。”高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结巴起来。短暂的问候后,居然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您有事吗?”还是电话那头主动打破了沉默。
“是,是这样的,几天前,有没有一位姓刘的中年女人给您打过电话?我是她儿子。”高杉开门见山地说。
“是的。”对方出乎意料地承认了。
“我,我想知道您和她的谈话内容。”
“这个不可能,即便您真的是刘女士的儿子,出于商业道德,我也不会透露客人的资料给任何人,除非您经过她的同意,除非您经过她的同意。”
对方的态度没有半点妥协,高杉陷入了困境,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您刚才说商业道德?”
“对,是的。”对方没想到到高杉忽然提及这个,似乎有些猝不及防。
“也就是说,我母亲在您那里购买了什么?”
这下轮到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高杉知道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是不是一架望远镜?”高杉紧紧攥着电话筒吼了起来。
“是,是的。”那个男人艰难地承认了。高杉的身体松弛下来,他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也要买一个。”高杉说。
“不可以,这不是普通的望远镜。”男人立即否定了。
“如果我坚持呢?我母亲既然可以买,我没理由不可以,再说我已领了身份证了。”这次轮到高杉决不妥协了。
“好吧,既然客人您如此坚持,请在下个星期五下午三点来中心花园见我吧,详情到时候再说。”对方终于答应了高杉的要求,高杉也同意了,挂掉电话后,他觉得疲惫极了。
接着那一个星期高杉都过得非常难受。他觉得时间流淌得太慢了,就像是浓稠的糖浆。吴雪找过他好几次,都被高杉以冷漠的态度赶走了。其实高杉并不喜欢这样,每次看着吴雪的背影,高杉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我知道伯母去世了,可是你不能这样消沉。”吴雪的劝慰让高杉有点温暖。
“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个星期,下个星期一我会恢复过来的。”高杉没说谎,他坚信见到那个男人就可以解开母亲离奇死亡的秘密,而得到高杉许诺的吴雪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终于到了周末了,高杉草草地用过午饭,刚过了一点半就朝公园跑去。到那里的时候,高杉发现人少得可怜,大多数人还在午休,只有几个老人在公园散步聊天。
“这样也好,那家伙来了很容易分辨出来。”高杉找到长椅坐了下来,过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那些老人还以为是个焦急地等待女朋友的毛头小子。
三点挣了!
高杉放下手机,抬起头迅速地环视着中心公园,没有,哪里也没有,根本没有任何神秘的中年男人。
被骗了!高杉在心底愤愤地说。
“请问是高杉先生吗?”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高杉吓了一跳,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手里夹着一架黑色的大概比皮鞋盒略小点的密封盒子。
“按照约定,我来了。”陌生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高杉,高杉觉得有些紧张。
“我希望知道为什么我母亲会去您那里买一架普通的望远镜。”高杉没有坐下来,而是双手插在裤袋里,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那个,就是望远镜吗?”
“是的。”
“多少钱?”高杉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裤子口袋上,那里放着自己能找到的全部现金,他没有把握是否够。
“钱?”男人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上下打量着高杉。
“小哥,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啊。”他冷笑了几下,用另外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香烟,然后熟练地弹出一根点燃了。
“什么意思?我不是太明白。”高杉一下子被搞糊涂了。
“看来你母亲的确没有告诉你这东西的事情啊。”他朝着高杉走近了一步。高杉看清楚了他的脸,双眼的眼白附着血色,眼球半鼓了出来,大号的鹰钩鼻像嗅着腐肉般地朝高杉凑过来。
“她没说过这事,我是在她尸体上发现这个的,她临死前手里还抓着望远镜。”
“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望远镜不需要钱,我们可以免费给你使用,不过前提是你必须签一个小小的合同。”男人咧着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白纸,纸张在风中飘舞着,高杉接了过来。
很普通的商业合同,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在合同的最后有一段话让高杉很在意。
【如果违反以下使用原则,客户出现任何状况公司概不负责,其中包括:
必须独自使用。
不可以在密闭空间使用。
不可以在下雨或者雷电的天气使用。
严守秘密,不可以将望远镜的事情告诉别人。
最关键的一点,观看时不可以擅自移开望远镜,也不可以被观测的对象(如果是人的话)发现。】
“古怪的规则,不过真有这么好的事吗?”高杉拿着合同,一脸的疑惑。
“使用的方法是?”
“至于使用方法,只要将眼睛对着望远镜后闭上一分钟,想象着你想要看到的地方就可以了,不想看了也要闭上眼睛一分钟,再睁开眼睛就可以了。”
“请问,这架望远镜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高杉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我们可以看多远?”男人笑嘻嘻地问道,高杉愣了下。
“几百米吧,如果没有障碍物的话,极限了。”
“你有没有想过,神能看多远?”他将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开,高杉看到一种只有动物才具备的眼神,瞳孔慢慢缩小着。
“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使用这架望远镜,你可以看到你想看的任何东西呢?”
高杉没有说话,他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应该有过,就像在发现母亲的尸体时候一样。
“如果违反了规则的话。”
“会,死。”
这家伙!露出的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荧光,鲜红狭长如恶魔般的舌头卷动着从黑不见底的嘴里探了出来,吐出两个字来。
“我的母亲?!”高杉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感觉到头顶的头发一个个竖立着。
“很遗憾,很明显她违反了规则。”他摊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