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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茵找到一个角落,把纸箱放在地上,团起身体,头埋进膝盖,泪水温柔的流淌下来,无比温暖。
新生活不都是美好的
重新找工作十分艰难。已婚生育过的女人,即使仍然年轻漂亮,用人单位也鲜有兴趣。如果有更高的学历,更过硬的文凭是不是机会就多一些呢?看着招聘会上蚁巢般涌动的求职者,舜茵满心茫然。她犹豫着要不要动用自己的存款再念一个硕士文凭,可汉语言文学这个专业,就算念到博士,也改变不了生存的难度。
以她的工作经历,足以胜任媒体的编辑工作。但面试者不给她这个机会。而是游说她做业务员。
“你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还在乎什么。”那些招聘者对她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做公关太可惜了。只要你想得开,一年之内,别墅都能挣到。”
甚至列举某某女孩子赤手空拳,两年奋斗出千万资产的传奇。这种传奇,如果舜茵仍是宛县那个充满幻想的小女孩,会深信不疑,会十二分的钦佩别人的智慧和努力,会十二分惭愧自己的愚蠢和懒惰。
她现在明白,智慧和努力等等,只是“想得开”之后的事。如果“想得开”,她也可以成为“智慧努力”的成功典范。
英雄不问出处。原来如此。
舜茵是个想不开的人。她也没有力量与这个大漩涡抗争。她似乎注定只有失败了。但她不甘心。
由于没有收入,她只能取出存折上的钱来维持家用。赵振涛得知她失业后没说什么,只是把每月交的生活费又降回三千元,理由是她不出去工作,支出会减少。赵老太太每个月收取舜茵的工资,失业之后,舜茵按原先工资的数目继续交给她钱,颜颜一天天大起来,需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存折上的数目迅速减少,舜茵感到十分焦急。
她到超市应聘了营业员,在化妆品专柜推销香水。每天上半天班,收入很低但总算有进账了。李澈有时候来看她,偶尔买点香水,对她表示些帮助。
李澈的香水是送给安安的,不过安安总是把这些香水喷在汽车里当空气清新剂用。
李澈告诉舜茵,周雯和新婚丈夫渡蜜月,明后天就到北京,想和老同学聚聚。舜茵很高兴,但叮嘱李澈不要把自己的事对周雯说。
李澈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香水瓶的金属盖帽,放在鼻子下面深呼吸,气味十分怡人。他陶醉般的摇晃着脑袋,说道:“当然了,我不会那么不懂事。说句心里话,你干脆和赵振涛离婚吧,他这个丈夫实在没一点用处。就算他有金山银山,你一毛钱光都沾不到的。不给你钱也罢了,给你介绍些客户也行啊,他从来不带你出席公开场合吧。”
李澈有些意外,因为舜茵既没有反对他,也不阻止。李澈继续说:“你不怀疑他有问题吗?我应酬的时候,在工体那边的夜总会经常看见他。这日子再过下去也没意义了,离了吧,嫁给时公子。我是为你好。到时候你会感激我的。”
舜茵的手里拿着一只注射器,往香水瓶里装香水,注射器推到底,停在那里,眼睛看着柜台下面玲珑的瓶瓶罐罐,出了会神,用力的把注射器拔出来。
“他出国很久,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
李澈两手的手指在柜台上弹钢琴般的敲:“我有他电话,还有电邮、MSN,你联系他吧。”
舜茵摇头。过了一会才说:“等颜颜大一些,我和她商量一下,她如果不反对,我就离婚。”
李澈说:“颜颜不可能喜欢这个爸爸,他根本就没管过她!”李澈忽然弯下腰,观察蹲在地上整理包装袋的舜茵的表情,试探说,“你离婚后嫁给我吧,其实我挺后悔和你分手的。”
舜茵头都没抬,抽出一卷花缎带给包装盒扎蝴蝶结,嘴里说:“你就不要心血来潮了。娶个离婚女人,还带个孩子,你不会吃这种亏的。”
李澈的手指在柜台上继续敲来敲去,笑着说:“我走了。后天晚上请周雯她们吃饭啊,别忘了。回头我把地点短信告诉你。”
周雯的丈夫小吴是学校的数学老师。两个人都是圆圆的脸,架着眼镜,就算没有表情也像是在笑。看上去他们沉浸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并对这个环境十分满足。北京的城市建设令他们赞不绝口,但那也只是旅游者的心态,并没有觉得这个城市与他们的生活有什么联系,他们用家乡话谈论着熟悉的人和事,似乎一刻都不愿离开那个属于他们的天堂。
“现在省城变化很大了,有时间的话你回去看看吧。”周雯说,“你姑姑托我给你带了一些衣服,是她在香港买的,放在宾馆了,回头拿给你吧。”
小吴看见舜茵的时候,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周雯,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你有个长得像明星的同学啊!”
周雯用筷子在小吴手背上狠狠戳了一下。小吴说:“听说你也结婚了,先生是做什么的?叫他一起过来吃饭吧。”
舜茵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小吴的提议似乎在情理之中,可是邀请赵振涛出席自己的同学聚会,她拿不准赵振涛会什么态度。舜茵有些迟疑的拿起手机拨号,刚“喂”了一声,周雯抢过去,对着话筒大声说:“我是你老婆最好的中学同学,限你半小时内出现在簋街‘样样红’202包厢。不然就让你回家跪搓板!”
舜茵急忙抢过电话,对赵振涛说:“你来晚些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忙。”
赵振涛的语气很冲:“你同学怎么这么没素质!我不想认识这些下三滥的人。我有应酬,正在陪领导。你吃完赶紧回家。我妈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呢!”
舜茵背转身,压低声音说:“你就不能来一会吗?坐十分钟都行。”
赵振涛把电话挂了。舜茵捏着手机,脸上仍然在笑:“哦你在开会啊,没关系没关系,不要紧的,你不用赶来了,都是同学,别见外了。”把电话放下,对周雯说:“他托我向你们问好。说不好意思赶不过来了,有空请你们吃饭。”
周雯和小吴显出失望的表情,小吴说:“要不我们等他吧,多晚都没关系,你看我们这么远过来,总得见一面,认识认识。”
舜茵笑着说:“下次吧。颜颜还在家呢,她就黏着我,我还得赶紧回去。”
周雯说:“我去你家住吧,好多话想和你说呢。再说我想见见你的小公主!”
舜茵有些头皮发麻,但是找不到回绝的借口。周雯兴致很高,路上买了很多玩具和食品。进门以后,赵老太太把周雯从头看到脚,周雯和她打招呼,赵老太太不咸不淡的回应一声就走开了。
舜茵把周雯带到客房,打开柜子取被褥枕头,周雯抱着颜颜玩。舜茵把羽绒被放在床上,抱着一叠被罩对周雯示意:“你喜欢哪一床?我给你套。”
周雯挑了蓝色小碎花的。说:“他对你不好吧?其实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的样子不像幸福的女人。”
舜茵把被罩展开,摸到羽绒被的两个边角,捏着往里塞。周雯说:“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排除在幸福之外?就算过去你不成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现在应该懂了。还来得及,舜茵,不要放弃。”
舜茵说:“这世界从不给女人犯错的机会。错了,就用一辈子来还吧。”
颜颜已经睡着了,周雯把小家伙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走过来帮舜茵牵被套,嘴里说:“他们这些生意场上的男人最无情无义了。商人最重的就是利益,这是职业病。你是风花雪月那种人,怎么能和男人中最恶俗的那一类搅合在一起啊!”
“这话有些偏激,什么行业里都有好有坏,如果你说的是一个概率的话,那我不反对。”舜茵像对自己祝福似的,用力点了下头:“下辈子,我一定很幸福!”
周雯问:“颜颜一个月要花多少钱?我明年打算要孩子,我和小吴工资加起来五千左右,有时候有奖金,按揭了房子,每个月还贷两千三,剩下的不知道够不够再养个宝宝。你们大城市,养孩子很贵吧?”
舜茵说:“颜颜现在上重点中学下属的亲子班;上了亲子班才能上下属的幼儿园;上了幼儿园才能上下属的小学;才有可能上那所重点中学; 真是一环扣一环; 不上都不行; 没办法,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亲子班一千多一个月; 上幼儿园公费的倒是便宜些,每个月六七百吧,但早就爆满根本送不进去,上私立幼儿园光赞助费要交两万七,就不用说以后每个阶段的学费和赞助费了。再加上孩子的其他花费,每个月比我工资还高呢,养个孩子太贵了!”
周雯想起什么似的:“你在哪里上班啊?听李澈说是一家报社,那不挺好的吗。”
舜茵已经把被子铺好,跪在床上用手把枕巾抹平:“你就别问太多了。真的,你和小吴挺幸福的,好好珍惜吧。”
周雯和小吴离开北京的时候,舜茵抱着颜颜到车站送。周雯上车前紧紧的抱了抱舜茵,说:“有空回来看我们啊”,火车开动以后,周雯站在卧铺的窗户前,猫着腰对舜茵挥手,掏出手机对她指指。舜茵这才看到周雯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我给你留了一万块钱,放在颜颜胸口的衣服里面。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我目前只能帮你这么多,别嫌少。有困难再和我说,记得要坚强呀!祝你幸福!
舜茵追着火车跑,火车如疾行的巨蟒,呼啸着奔向灰蒙蒙的天际,瞬间消失了影踪,初冬的大地泛着陈旧的褐黄,铁路边光秃秃的电线杆上挂着一只吹来的破塑料袋,在凛冽的风中啪啦啪啦响,舜茵的眼泪成串滴在颜颜胸前白色的小兜兜上,鼻腔发堵,泣不成声,颜颜用小手默默帮她擦泪,努力撅起小嘴,用力在舜茵的脸上亲了又亲,力所能及的给她安慰。
周末的时候,赵振涛百年不遇的在家呆了一整天。舜茵考虑再三,决定和他开诚布公的谈谈。
“我知道你有很多社会关系,在北京人脉很广。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最好是做文字编辑什么的。”舜茵酌字酌句的说,“现在我每个月收入太低了,就算加上你交给家里的生活费,也根本不够小博和颜颜的常规支出,剩下来的还要付水电费、物业费、有线电视、宽带、日用消费品什么的,我的存款已经用完了,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有办法维持了。”
赵振涛说:“你嫁给我就是图我能帮到你吧?你真的爱我吗?爱我就不要对我提要求,爱是无条件的。家里一个月生活费已经够多了,我妈那时候什么收入都没有,还把我养到十六岁,你怎么就不行了?”
舜茵说:“你小时候没有上过幼儿园,也没有买过玩具,不要求每天喝牛奶吃面包,你家里不用每个月交上千元的物业费。”
赵振涛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对着舜茵的脸掷过去,舜茵没料到他这个动作,被砸个正着,颧骨立时通红,用手捂着,伏在沙发里,半天直不起身。
赵振涛冷笑:“我妈说过,女人六十岁前都不能喂饱。我对你这样够仗义了。谁不知道你心里全都是那个小白脸!他现在玩腻了你,出国去了,把你甩了吧!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快三十岁的老太婆,孩子都生了,丢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要!现在连正经工作都没有,居然还打临时工,我看见你真想吐,你怎么和那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