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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座椅空无一人,舞台上几个手拿斗笠的女孩子在走台,一二一,走,二二一,转身,三二一,跳,四二一,收舜茵的眼睛完全看不清女孩子们的动作,耳边天籁般的音乐响彻云霄,满世界葫芦丝的悠扬,指导老师充满情感的声音喊着节奏。在这深水般沉凝而轻灵的世界,舜茵放任自己嚎啕,自从爷爷去世后,她从未这样歇斯底里的哭过,音乐遮天蔽地,她撕心裂肺的号哭鸦雀无声。
青春泪如雨下
有一个攀岩爱好者心知肚明的道理:在攀岩的时候,有的道路爬上去总会掉下来,但会有一条道路,每个人都能顺利从这条道爬上去。站在下面的人总是坚信,只要有一个人从这条道爬上去了,我也就有信心能够爬上去。舜茵认为,攀岩的道理就是现代品牌竞争的道理——当市场上已经充斥了太多的营销手段和宣传渠道时,广告主需要的只是一条简单易行、直达目标的选择,这正如那条人人都能爬上去的攀岩成功之路一样。
舜茵从未有过这么充足的动力。她的动力很简单:子辰身体不好,需要营养。可是他现在没有收入,按冯余的说法,子辰也不可能接受爸爸的接济,他从小就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身体那点底子禁不起折腾。但补充体力不是一朝一夕办得到的,长期滋养需要钱。她必须挣到钱。越多越好。
舜茵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针对一家刚开发出香薰精油新产品的广东公司做了系列的宣传策划。从第一阶段复合式广告投放,到第二阶段收支平衡,到第三阶段盈利,都做了时间上的预估和风险分析,并列出市场上同类媒体的性价比。然后她买了去广州的机票。
舜茵拿着报社介绍信,到当地电视台的广告部谈营销合作,当地电视台看见是中央部委下来的媒体,十分欢迎。舜茵的合作条件很优惠,台里很快派出摄影记者和专题部副主任跟随舜茵一起去企业做专访。
电视台直接找到了企业老总,老总客气的给每个人散发了名片。舜茵来的时候重新印了一盒名片,报社名称和地址电话都没有变,只是把“广告部”三个字去掉了。
坐下来谈了半个小时左右,老总没有表示出明确的合作意愿。一行人出了大门。电视台的记者有些失望,和舜茵道别后就开车回台里去了。
舜茵掏出老总的名片,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对全国市场有没有进一步想法。老总说,看到你从北京来的我很感兴趣,就是当地电视台的人在,他们和地方太熟,很多话不方便和你说。
于是,刚走出大门的舜茵又转回化妆品公司,她把自己策划书中的几个要点简单说了一下。老总提出要看细节。
舜茵说:“策划书在北京。如果你要看,必须跟我回报社签订合作意向,指定你们公司的宣传策划由我负责并实施。意向书签订之后,策划书给你。如果你看后不满意,意向书自动作废。”
老总想了想,说:“我没有时间跟你去北京。这样吧,你回北京给我快递一份意向书过来,等我回执一到,你就把策划发给我。”
报社马主任看到广东发来的合作意向书时,脸色极其难看,但他也只能盖章以后交给舜茵。老总一周后给了回复:正式签订广告合同,一期投放五十万。
舜茵从财务处拿到了税后的七万元提成。她往颜颜的生活费存折上存了两万。剩下的五万全部汇给冯余,请他给子辰买些好的补品。
赵老太太发现舜茵给颜颜新买了一个电动娃娃,包装盒上印着“全国统一零售价:三百八十元。”她没有给舜茵批过这笔支出,舜茵的工资她也有数,问赵振涛,赵振涛说没给过舜茵额外的钱。这太可疑了,一个女人忽然大手大脚花钱绝对不是好兆头。
赵老太太叮嘱赵振涛留心舜茵的行踪。
表面上没有异常,舜茵整天在电脑上查资料,不停的打电话,要么就是噼里啪啦敲键盘写什么东西。颜颜她照顾得很仔细,孩子健健康康,抱出来一阵粉嘟嘟的奶香。
赵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挺佩服她的,当初赵振涛小时候,抱出来就扑鼻的屎尿臭味,满头的癞痢,永远拖着两条清鼻涕。媳妇不像自己,除了做家务没旁的事,她还得工作,此外对小博也好。赵老太太对儿子说,这样的媳妇要看紧,一不小心会被人拐跑的。上次那个小白脸结婚没有?要是没有,赶快想办法给他介绍一个,免得夜长梦多。
母亲的话不无道理。但给子辰介绍对象不是赵振涛干的事。他派人跟踪过舜茵,她和子辰没有过多的来往,况且那小东西身体都那样了,也折腾不出名堂来。唯一可疑的是,舜茵陆续挣到不到钱,加起来十好几万了,却没见往家里拿过一分,颜颜虽然添置了很多新衣服新玩具,可小孩子能花几个钱,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
周一下午,开完例会的舜茵走出报社,发现子辰等在门口。虽然脸颊消瘦,但依然阳光。他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舜茵走到近前,子辰把手拿出来,是一个蓝色的存折。
“冯老师都告诉我了,这钱我不能要。”子辰说,“其实那真的不算什么,真的!”
舜茵看着他:“你还在瞎混什么啊?快二十五了还不找个女朋友!”
子辰说:“谁跟我啊,一穷二白的。”
“喜欢你的女孩子太多了吧?你还真是会说瞎话!”
“喜欢你的男孩子也不少吧,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子辰眯起眼睛看太阳,“婚姻啊,太累的命题了。”
舜茵说:“你不是拍广告吗?我手里有活儿,咱们一起做吧。”
子辰说:“不是见色忘义吧?就不怕我拍砸了?”
“你敢拍砸,把你卖到牛郎店抵债去!”
子辰“啊”了一声:“结过婚的女人,说话真可怕。”
既然要合作了,舜茵建议一起吃顿饭。两个人找了家徽菜馆,舜茵点了紫铜牛排豆腐包,符离集烧鸡,干笋红烧肉。舜茵拿着菜单逐个的看,看架势,不点八九上十个菜不会罢休。子辰说:“这顿谁请啊,要是我请的话,再点钱就不够了。”
舜茵白了他一眼,对服务员说:“饽饽鸭,火腿冬瓜汤。”
服务员离开后,舜茵拿筷子戳消毒餐具上的塑封薄膜,打开以后取出碗碟一一放在子辰面前,然后自己拿起一套开封。嘴里说:“看什么看,死要面子活受罪吧你就,今天你要敢掏钱,信不信我把你扔冬瓜汤里煮了。”
子辰说:“你最近好像赚了挺多钱的,你做生意吗?”
舜茵捏着两只筷子转来转去的玩,说:“羡慕吧?”
“能不能教教我啊?”子辰说,“我就不会赚钱。”
“我这些都是雕虫小技,真要赚钱,应该跟你爸爸那种人学,那才是生意。”
子辰好半天才说:“我就要学你的雕虫小技。”
“不听话是吧!不听话不是好孩子。”
“你比我小!”
“我就比你小四天!”
“那也比我小!”
“好吧,看在你比我大四天的份上,就不和你争了。”舜茵摆出一个休战的手势,“不过一会你得把菜都吃掉,不然的话,我就不买单!”
舜茵细心的把烧鸡的骨头剃掉,用餐刀切成细丝,整整齐齐堆在碟子里给子辰,牛排也切成方便的小块,忙着在桌上再加工,自己没顾上吃,子辰一边吃一边偷偷看她,舜茵的嘴唇有点肉肉的感觉,恰到好处,因为手上在忙,嘴唇不知不觉抿起来,下巴那个娴雅的弧度非常诱人,子辰很想把筷子送到那浅红的花瓣边,喂她几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低头飞快的往嘴里填东西,不敢再看。
舜茵却歪着头看子辰,笑着说:“对了,当初你许的什么愿啊?这手绳怎么一直都不断?”
子辰低头吃饭,闷闷的说:“很难实现的。可能要一直戴到老了。”
饭后,舜茵把子辰带到书店,给他买了一堆经营方面的书,有商业理论,也有案例分析。出了书店,等地铁时舜茵说:“有空学学开车吧,即使你不打算买车,你也应该会。”
穿过小区的绿化带,绕过几座木质凉亭,是一排红色的板楼,外观有些破旧,风吹雨淋久了,大楼外墙上红漆的楼号都模糊了。安安找到六号门,楼道很黑,通往地下室的台阶尽头点着昏黄的灯光,楼梯两侧墙壁上贴满了办理证件和安装卫星电视的小广告。安安沿着楼梯慢慢下到负一层,在左边的一排门板上找到了十二号,伸手敲门,门是虚掩的,推门而入,屋里陈设简单,整洁干净。除了桌椅和床,靠墙有个简易书架,还有个不大的衣柜。由于房间在半地下,所以还是有亮丽的阳光倾洒进来,光柱中飞舞着无数萤火虫般的细尘。安安吸了口气,依稀闻到熟悉的淡淡体香。
门外有人走近的脚步声,步伐轻快,安安回过头,子辰拎着一壶水进来了。安安上前接过来,帮他倒在水瓶里。子辰出意外之后,就从舞蹈学院退学了。学位不能再念,养伤那几个月住在冯余家里,伤好以后就搬走了。学校很多女孩子都想来看子辰,却打听不到他的住处,安安凭着和子辰的特殊关系,从冯余那里连蒙带骗的弄到了子辰的住址。
子辰看上去比在学校的时候更清瘦了些。安安说:“哥哥,求求你回家住吧,住在这里对关节不好的!”
子辰说:“没事,男人没那么多讲究。”
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方便面,拆开包装放在塑料饭盒里,用开水泡。安安说:“有碗面,泡了不用洗碗。比这个省事。”
“碗面比这种贵。”子辰把水瓶放回原处,笑着说,“你不吃这东西吧?那我自己吃啦。”
安安脱掉高跟鞋,双腿往床上一缩,曲起膝盖,靠着被子看天花板,前后摇晃了会身子,说:“你不搬回去,我就不走。”
子辰用筷子把面搅匀了,几口把面吃完,拿着饭盒出去洗。安安冷眼看他,把身体伸直,从头上把被子拉下来盖在身上,闭上眼睡觉。
安安睡醒的时候,夜已深沉,床头小木桌上亮着灯,子辰聚精会神的在看书,橙红灯光下,那年轻的侧脸寒山苍翠,秋水潺潺。黑毛衣在腰背那里收出个俊秀的倒三角,由于双臂都抬起来搁在桌上,牛仔裤的上缘隐约露出些腰。安安的手指从那毛衣的边缘插进去,攀升到前胸,扣住胸肌朝后使劲,猝不及防的子辰被拖倒在床上,重伤初愈的脊背撞到床板,仿佛被人狠踢了一脚,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子辰痛得差点昏过去,一身都是冷汗,好容易积攒了点力气,把安安朝外推,安安似乎也很慌张,手胡乱在他身上游走,吻住他的唇不放,子辰强忍住剧痛,把安安的手钳住,但也没有力气拿开,上气不接下气说:“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安安将自己的衣服裙子一阵乱扯,说:“你报警啊,看警察信谁!”
子辰说:“你怎么能这样任性呢,是不是你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不管别人接不接受,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权力,如果有一天你看谁不顺眼,是不是也可以拿刀子砍人啊!”
安安似乎稍稍有了些理智,软绵绵往床上一倒,不发一言。子辰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床上支起身,满脸都是汗,水一般往脖子里灌,背上全湿透了,拿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