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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全消逝了。已经发生了那么多可怕的怪事,又来了这个。”
“你指的是什么,小姐?‘又来了这个’?”
她回答之前沉默了片刻。
“我并没有具体指什么。我想,大概就是报纸上常说的那种‘现代生活的紧张感’
吧。太多的鸡尾酒,太多的香烟——所有这一类东西使我落到今天这种被人当作笑柄的
神经质的地步。”
她一屁股坐进一张沙发里,小手指头下意识地互相绞在一起又松开。
“你对我不够坦白,小姐。你还有些东西没告诉我。”
“不——我全说啦,真的。”
“有些东西你没告诉我。”
“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对你讲了。”
她说得很当真。
“关于那些事故——那些袭击你的事,你确实是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那么,还有什么呢?”
“可是你没把心里的一切,生活中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她迟疑地说:
“这,难道有人能办到吗?”
“啊,你瞧,”波洛胜利地说,“你承认了!”
她摇摇头,波洛满怀希望地注视着她。
“或许,”他狡猾地启示说,“这不是你自己的秘密,关系到别人”
我似乎看到她眼皮跳了一下,但几乎是同时她蹦了起来。
“确确实实,波洛先生,我已经把有关这些蠢事的一切细节都告诉你了。如果你认
为我还知道其他人的什么隐私,或者我对谁有怀疑,那你就错了。正因为没有人可以怀
疑才使我神经过敏得几乎要发疯。我不是个傻瓜。如果说这些偶然事故并不是偶然事故
的话,那么我完全看得出干这些事的人一定就在我身旁。至少是个认识我的人。这就是
恐怖之处,因为我一点都想不出这个人可能是谁。”
她又走到窗口,站在那里朝外看。波洛打了个手势叫我别做声。我想他希望趁那位
姑娘控制不住自己的时机多得到些进一步的线索。
她接着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
“你知不知道我常有一种古怪的想法?我爱悬崖山庄,总想在那里编排一出戏。那
地方本身就有戏剧气氛。我心里仿佛已经看见过各种各样的戏剧在那里上演似的。而现
在,悬崖山庄里真的演起戏来了,只不过不是由我导演的——我只是其中一个角色,也
许,是个在第一幕里就要死去的角色。”
她哽住说不下去了。
“现在,小姐,”波洛坚定地说,“这是不会发生的。这种想法只不过是一种歇斯
底里罢了。”
她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盯住波洛,说:
“弗雷迪告诉你说我歇斯底里吗?有时她是这么说的。但她的话你不能全信。有时
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谈话中止了一会儿。然后波洛提出一个与上文毫不相关的问题:
“告诉我,小姐,有没有人想买悬崖山庄?”
“你是说,卖掉它吗?”
“是这个意思。”
“没有。”
“如果有人出了个好价钱,你会考虑卖掉它吗?”
尼克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说:
“不,我想我不会卖的。除非他出的价钱真的很高。”
“不错。”
“我不愿意卖,因为我喜欢它。”
“不错,我能理解。”
尼克慢慢向门口走去。
“还有件事。今天晚上放焰火,你来不来?八点钟吃晚饭。焰火九点半开始。你们
可以从峭壁上看得很清楚。”
“我很有兴趣。”
“当然,是请你们两位都来。”尼克说。
“非常感谢。”我说。
“只有宴会才能使我的精神振作起来。”说完之后尼克笑着出去了。
“可怜的孩子。”波洛说。
他伸手拿起他的帽子,小心翼翼地掸掉落在帽子上的一点灰尘。
“我们出去吗?”我问。
“是呀,我们有些法律方面的问题需要去请教一下,我的朋友。”
“当然,我明白了。”
“一个像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是不会不明白的,黑斯廷斯。”
维斯、特里范尼恩和威纳德律师事务所在镇里的主要街道上。我们走进二楼的一个
房间里,有三个职员正忙着写东西。波洛要求会见查尔斯·维斯先生。
一个职员拿起电话说了几句,看样子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就放下听筒对我们说维斯
先生现在可以接待我们。他带我们穿过走廊,在一扇门上轻轻敲了敲,就闪到一旁让我
们进去。
维斯先生从一张堆满文件的大写字台后面站起来迎接我们。
他是个冷静的、脸色苍白的高个子年轻人,戴着眼镜,额角微秃,有一种叫人莫测
高深的神情。
波洛对这次会见早有准备。他取出一份没签过字的合同,提出几个技术性的问题向
维斯先生请教。
维斯先生的答复措辞谨慎准确,很快就减轻了波洛的怀疑。他还为波洛澄清了一些
词义含糊不清的地方。
“你真帮了我一个大忙,”波洛呐呐地说,“你总知道,对一个外国人来说,这些
法律文件的格式及其措辞是永远搞不清楚的。”
维斯问起是谁介绍波洛到他这里来的。
“巴克利小姐,”波洛马上说,“你的表妹,对吗?一位娇媚无比的女郎。我无意
间跟她提起我的为难,她就让我来找你了。我星期六中午来看过你——大约十二点半,
但你出去了。”
“是的,我记得的。星期六那天我很早就离开办公室了。”
“我想,你表妹一个人住那么大一幢老房子,一定怪寂寞的吧?”
“是的。”
“恕我冒昧,维斯先生,请你告诉我那处产业有没有出卖的可能?”
“一点都没有,我可以说。”
“你知道,我并不是随便问问的,我有我的理由。我正在到处寻找的就是这样一处
产业。圣卢的气候对我十分适宜。那所房子看上去多年失修是真的,我猜在这方面没花
过多少钱。在这种情况下,难道小姐不会考虑卖掉它?”
“根本不会,”查尔斯·维斯极其坚决地摇摇头说,“我表妹爱那所房子就跟着了
魔似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引诱她卖掉那处产业。那是个祖居,你知道。”
“这个我知道,不过——”
“这很难办到。我了解我表妹。她对那所房子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依恋。”
几分钟后我们走在街上了。
“我的朋友,”波洛说,“这位查尔斯·维斯先生给你的印象如何?”
我想了想说:
“是个持否定态度的人,很奇怪地老是唱反调。”
“你大概还会说他的个性不很强吧?”
“正是。他这样的人你以后再遇到的时候便会记不起在哪里见过面——一个最普通
的人。”
“他的外表确实很难给人留下点什么印象。在他的谈话里你可注意到有什么与事实
不符的地方没有?”
“有的,”我边想边说,“我注意到他关于出卖悬崖山庄一事的说法。”
“对极了!你会不会把巴克利小姐对悬崖山庄的爱说成是‘着了魔似的’?”
“这种说法太夸张了。”
“是的。应当注意到这么一个事实,即,维斯先生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律师,是不会
有说话夸张的习惯的。他正常的对事物的说法应当是大事化小而不是推波助澜。可是他
却夸大其辞地说小姐对祖居爱得像着了魔!”
“她今天早晨说的话没有给我这样的印象。”我说,“她讲得合情合理。显然,她
只不过是喜欢那个地方而已——就如同任何人处在她的地位上对那房子会产生的感情程
度一样——仅此而已。”
“所以,两个人当中必有一个说了假话。”波洛得出这个结论。
“人们是不会把维斯当成说谎的人的。”
“很显然,一个人要说谎,总有一定的理由。”波洛说,“是的,他颇有乔治·华
盛顿之风。黑斯廷斯,你另外还留心到什么没有?”
“什么呀?”
“星期六十二点半他不在他的办公室里!”
第七章 惨遭不测
那天晚上,在悬崖山庄我们碰到的第一个人是尼克。她身上裹着一件做工精细的绣
龙的日本式晨服,一个人在堂屋里旋来转去地跳着舞。
“嘿,怎么是你们?”
“小姐,这样说可伤了我的心了。”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太无礼了。但你看,我正在等他们把我定做的礼服送来。他们
保证过——这些家伙——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会送来,可是到现在还不见个影儿!”
“哦,只不过是个穿衣打扮上的问题!今晚有个舞会对不对?”
“对,看完焰火之后我们全都去参加。就是说,如果能全部都去的话。”
她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但下一分钟她又在笑了。
“别当真!我的座右铭是:只要不去想,麻烦就不来。今天晚上我的勇气又恢复了,
我要好好乐上一场。”
楼梯上有脚步声,尼克转过身去。
“哦,马吉来了。马吉,他们就是要在那个看不见的凶手的魔爪下保护我的侦探。
把他们带到客厅去让他们把这一切都讲给你听吧。”
我们跟马吉·巴克利小姐握了手,然后她就按照尼克所吩咐的,把我们领进了客厅。
这时候我对她有了好感。
我想也许是她娴静的外表吸引了我。她是个文静的姑娘。用老眼光看,会觉得她是
个入画的人。她一点都不时髦,穿一件朴素陈旧的黑色礼服,脸上透出纯洁的光辉。那
双蓝眼睛透着一点稚气,说起话来嗓音圆润婉转。
“尼克把那些吓人的事情告诉我了,”她说,“她肯定是在捕风捉影吧?谁会想去
伤害尼克?在这个世界上她不会有任何仇敌的。”
从她说话的声调里听得出她对此事表示极大的怀疑。从她的眼光里看得出她对波洛
并不那么奉承恭维。我深知马吉·巴克利那样的姑娘对一个外国人素来抱有成见。
“尽管你说得颇有道理,巴克利小姐,我还是要对你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波洛
心平气和地说。
她没说什么,却仍然满脸狐疑的神气。后来她说:
“今晚尼克像是中了邪似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神气疯狂得很。”
中了邪!这个说法使我哆嗦了一下。她的语气也叫我大为不安。
“你是苏格兰人吗,巴克利小姐?”我忽然问道。
“我母亲是苏格兰人。”她说着打量了我一眼。我注意到她的眼光比刚才看波洛要
温和多了。我觉得在这方面我占了波洛的上风。
“你表妹很有勇气,”我说,“她决心像往常一样行事。”
“也只能这样了,对吗?”马吉说,“大肆渲染自我感觉是无济于事的,只能叫旁
人跟着难受。”停了停,她又柔声说,“我喜欢尼克,她对我一直很好。”
这时弗雷德里卡·赖斯飘然而至,我们也就没能再说什么了。她穿一件画像里的圣
母常穿的蓝色礼服,看起来羸弱无力,后面跟着拉扎勒斯。接着,尼克也旋转着跳了进
来。她穿一件黑色礼服,肩上围着一条旧的中国披肩,颜色鲜红,十分醒目。
“好哇,诸位,”她说,“来点鸡尾酒怎样?”
我们就喝起酒来。拉扎勒斯向尼克举起酒杯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