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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礼。
摩斯负责清点行李,他手持清单,逐一清点行李是否带齐。与莎翁名剧《威尼斯商人》里的夏洛克一样神经质的他,确实很适合这种琐碎的工作。
“嗨!罗兰德。”他堆起了满脸笑容向走近的我打招呼,圆润富有弹性的脸颊因寒冷而冻得通红。喜爱甜食的他,嘴里正嚼着花生太妃糖。“你舅舅做事会不会太独断了?真是的,专买这些这么贵的东西,他以为沙龙一年的预算有多少?就算伯爵收下了这些东西,也不能保证他一定就会高兴。唉!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希望这些钱不会白白浪费掉了。”
其实,他真正担心的是其他事。沙龙的预算是透过他的银行,进行资金周转及调度。他连一法郎,不,连一生丁都不想从银行里拿出来。(译注:生丁为法国的货币单位,为法郎的十分之一)
有大型宾士轿车接送的这种贵宾级待遇,最高兴的就是虚荣心不输舅舅的夏利斯夫人。她兴奋得双眼发亮,毫不犹豫地立刻钻进后座。
“我已经受够廉价的法国国产车了。可惜,看来法国工业产品的品质还比不上德国呢!”
她装腔作势地对谬拉老师说出这些话时,我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兰斯曼听到后,也跟着吹嘘说他打算买一部意大利的跑车,“安东瓦奴,你说得没错。懂车的女性不多,你这个兴趣真不错。保时捷我也开腻了,正想换一台法拉利或玛莎拉蒂。谬拉,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让你试乘看看,如何?”
兰斯曼的肌肉结实,体格健壮,但以他五十岁的年纪来说,稍嫌胖了一点。他本人对这一点也很在意,所以总是喜欢穿较为贴身的西装与夹克,但此举反而更加突显他已走样的身材。
萨鲁蒙在等待车子抵达前,一直与摩斯谈论股市与汇率的走势。不用说,这是向沙龙成员示好的一种手段;阿诺医师则一直静不下来,频频打开片刻不离身的医疗用手提包,查看是不是漏带了什么东西;我打开笔记本做行程的最后确认。今天是六月九日星期二,预定回来的日期是十三号星期六,这一段时间里,事务所的工作都已经交代给其他人了。
我们出发时万里无云,艳阳高挂,这应该是一个好预兆。
一开始,车子笔直地行驶在通往海格纳镇的县道上,后来在镇上绕来绕去,转了几次弯,没多久就驶进了无名的乡间小路。我们度过桥,越过山丘,经过牧场旁边,一路眺望一旁的花田与葡萄园前进,很快地,我就完全不知道车子开到了哪里,不过,根据太阳的位置来推测,应该是朝东北方前进。车子从低地驶到了高地,再开下去,最后应该会碰上隔开海格纳与萨尔格米纳的山脉,与山脉上的法德国界线。途中,大家一度在某个农村的一间老房子里稍事休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几乎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屋内没什么损毁,似乎不久前都还有人住在这里。司机们已事先准备好三明治给我们当午餐,感觉就像来野餐一样。我们很庆幸有东西可以吃,而且味道还不错。
“罗兰德,施莱谢尔伯爵会不会是为了款待我们,才特地把这个农家买下来?”谬拉老师在我耳边小声说出他的想法。
但我不这么认为。光是为了这个理由就买下一间房子,这简直就与把钱丢到水沟里没两样,而且伯爵没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我们几次与沉默寡言的司机攀谈,企图从中打探一些消息,毕竟人是好奇的动物。我们问了许多问题,譬如人狼城的外形与位置、施莱谢尔伯爵的为人、这次亲善之行的相关详情等等。然而,不论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司机都不愿多说,只表示自己是根据观光公司的书面指示行事。
“——他们的德文有波兰腔。”谬拉老师说。经他这么一提,我确实也有同感。
当我们吃完午餐准备上车时,我们仔细眺望四周,放眼望去,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几乎位在湛蓝青空最高点的太阳,似是飘在半空中的连绵山脉,覆盖的一大片鱼鳞云杉与阔叶树林、散布在山坡上的放牧用草原、山丘与山腰间的一片深色葡萄园等等。
可惜的是,法国乡间全是同样景色,所以对位置判别没有帮助。从远处眺望,能发现每座山各有各的特征,走近一看,却觉得全都长得一样。想找出茂密森林、岩块、山谷有什么特征,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请教了谬拉老师,他说他也不认得这座山。
“我的专长是历史,可不是地理,罗兰德。”
萝丝,这就是你口中的装模作样的老师。他回答时还不停抚摸他自傲的黑胡子——像山羊一样垂得长长的胡子。
但我们至少能确定,我们位在海格纳北方的数公里处,朝这方向继续走下去,几乎没有城镇和村庄。在德国国境附近,只有仿佛屏风般的山脉。人狼城果然位于不为人知的深山中。
拉回原来话题。我在吃午餐时,依然在执行被赋予的任务;在伸手拿三明治、将酒送入嘴中的同时,我也在暗中注意使节团每个成员的一举一动。到底谁是人狼?可疑的是谁?有没有举止怪异的人人狼会读取被附身者的记忆,即使如此,他仍不可能与宿主完全同化,一定会在言行举止中露出破绽。要识破敌人是谁,就只能仔细地找出破绽。萨鲁蒙虽然带着退休公务员的假面具与大家一同谈笑,但眼神依旧犀利地观察大家。
然而,我找不出可疑人物。每个人的举动都没有怪异之处。混在我们之中的人狼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既可怕,心机又深。
2
吃完午餐,休息一会儿后,我们再度上车,往目的地奔驰。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抵达稍早前一直看到的淡青色山麓,四周呈现高地特有的景观。车子转进狭窄山路后,变成行驶在陡峭的上坡路,时而在阴暗的森林中前进,时而在紧邻峡谷的悬崖边行驶。吃过午餐后,我开始有了睡意,但几次行经弯曲道路而产生的剧烈摇晃让我醒了过来。车内愈来愈冷,证明我们已来到高处。司机在途中打开了暖气。谬拉老师双手抱胸,直盯着黑色窗户外面,偶尔自言自语,还不住点头说:“原来如此,建在这么偏僻的深山里,谁也没办法攻陷了。从地利上来看,可说是固若金汤。”
不过,我倒觉得这种盖在边境之地的城堡应该没有攻打的价值吧?它应该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而被弃置,所以才荒废了这么长的时间荒废。
“谬拉老师。为什么以前的国王会将城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是为了躲避敌人吗?”
“这是一个主要的理由。经过德意志学会的费拉古德教授,以及巴黎大学的西蒙·贝鲁纳尔教授共同调查后发现,人狼城的建造最早可追溯到十二世纪。一开始,它其实不像城堡,反而比较像堡垒。综合相关文献,以及在德国西部到亚尔萨斯这一带所流传的传说,人狼城的第一任城主叫做米特兰尔伯爵。他打仗时骁勇善战,无血无泪,年轻时就有了‘狼王’之称。
“另外,有其他传说是说米特兰尔伯爵为了报复陷害他的人,将灵魂卖给恶魔,变成一只体型巨大、外观怪异的狼,人们因害怕而称他为‘狼王’,也很忌讳提起他。”
“变成狼?”我想起了外形为狼的星光体士兵,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恶。
“没错。传闻米特兰尔伯爵是被他的两个儿子背叛。他的领土不大,经常成为周围各国侵略的目标。他的两个儿子除了为求自保,也因为被欲望冲昏头,便打算将自己的领地卖给大国,并杀害极力反对的父亲米特兰尔伯爵。他们似乎是将卧病在床的父亲活生生地埋入墓穴或其他地方。
“但狼王与恶魔订下契约,让自己变成一只拥有强大力量、外貌似狼的怪物,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脱儿子们设下的陷阱,并反过来将儿子们与其家人赶尽杀绝,后来便住进了这个原本作为藏身处的人狼城。他时常会化为一只巨大的狼,下山猎食村民,因此许多人都对他非常畏惧。”
“双子城就是由他建造的吗?”
“不,不是。”谬拉老师摇摇手说,“一开始只有德国那边的悬崖上有城堡,是后来别的城主仿造那座城,在峡谷对面建造了一座同样的城堡,所以才会有这一对叫‘人狼城’的双子城。据推测,另一座城应该建于十六世纪。”
“所以是先有银狼城,才有青狼城?”
“没错。”
“建造青狼城的人是谁?”
“是卡尔·雷马布鲁克伯爵,他也只是一个小国的统治者。”
“为什么他要做出建造双子城这种几近疯狂的举动?”
“老实说,这一点并不清楚。人们口中流传着几种说法。有人说他是为了欺敌,有人说他是为两位王妃各准备一座城堡,还有人说他诱拐了邻近许多少女,将她们囚禁其中,但没有一项说法获得证实。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马丁路德发起的宗教改革影响下,被赶出领地,最后逃到城中。他的领地在萨尔布鲁根附近,紧邻普法尔兹选帝侯的领地。”(译注:选帝侯,神圣罗马帝国时代有权参与德国皇帝选举的邦君)
“他是因为农民暴动才被赶出自己的领地?”
“没错。米特兰尔伯爵与雷马布鲁克伯爵都是被赶出自己领土的没落君主,人狼城都是他们最后的堡垒。”
通往城堡的路愈来愈陡,穿梭在广大森林间的弯道也愈来愈多。我将窗户打开一点缝隙,但茂密冷杉与又长又多的杂草挡住我的视线,连旁边是山峰或峡谷都无法分辨。冷空气自车窗外吹了进来,令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现在这样,不晓得为何让我突然想起布拉姆·史托克的小说《吸血鬼(Dracula)》里,主角被马车载到位于喀尔巴阡山的吸血鬼城堡的诡异画面。”
“你身为律师竟然这么胆小。”讲求实际的谬拉老师意外地哼笑说,“我倒觉得自己就像‘卡诺莎之耻’中,被撤销教籍,为了乞求赦免而前往卡诺莎,向教宗教宗格列高里七世忏悔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四世——司机先生,还有多久才会到人狼城?”
“应该快到了。”穿制服的司机依然盯着前方,冷冷回答。
但我完全无法预估,究竟何时才会抵达这条迂回山路的终点。山路早已不是柏油路面,车子现在行驶在布满碎石的路面上,车内的我们不断因轮胎传来的震动而摇晃。我开始担心,我们真的能在天黑前抵达人狼城吗?
“这个最适合赶走睡意了。”谬拉老师因为要抽烟,将窗户开了一半,找借口说。
我从他打开的窗户向外望,刚刚的晴朗天空有如一场梦,取而代之的是昏暗天色与厚重的鼠灰色乌云,风很强,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法国的天空一向都是无垠的蓝天,予人祥和宁静的感觉,这里的天空却令人感到不适,明显充满了德国特有的严肃气息。诡谲的天空令寒意更加冷冽,阴暗的天色也夺走所有事物的缤纷变化,将万物涂上了单调色彩。车子驶进山谷中,我从树林间窥见了高耸的墨色山峰。
“很可能是因为山中的气流造成的。这附近搞不好一整年都是乌云密布,应该没人会想来这里吧!确实是一个隐藏城堡的绝佳地理环境。”谬拉老师仿佛知道我正在思考天空的景象。
下午两点半左右,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们等司机打开门,然后下车。
灰云低垂,仿佛伸手可及。四周的深黑色冷杉顶端形成了锯齿状,耳边充满强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