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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早已坐进了车中,眼睛直视着前方,好像车外的一场离别与她无关,双目有些呆滞。
“开车吧。”白爸爸最后上车,然后轻声告诉司机。
二楼正对院门的落地窗前,一道颀长的身影半隐在帘后,隔着蒙蒙的雨帘,眸带忧伤地凝视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溅出朵朵水花,然后缓缓消视在视野里。
袭上心间的痛让他无力的倚着落地窗滑坐在地,皱着眉,痴痴发呆。
罗雅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幅模样,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小泽,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没想到却如那病危之人的回光返照,不过几天,便走到了绝境。
抱着儿子,罗雅娟心痛如绞,爱情,真是个伤人的东西啊!
“妈,我没事。”回抱了母亲一下,苏兰泽忽然勾起唇,然后若无其事的从地上起身,推着罗雅娟道,“妈,你能先出去吗,我想睡一觉,明天要去公司了。”
罗雅娟看着儿子风淡云轻的笑脸,虽然心里难过,却也强打起笑脸道,“嗯,晚饭时候妈来叫你。”
“不用了,妈,我想睡到自然醒。”冲母亲眨眨眼,笑容里是少见的明媚,快乐的像个大男孩,仿若刚才所见的忧伤只是昙花一现。
最后,罗雅娟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她刚刚带上房门,一直优雅含笑的人倏地毫无预警的倒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时间,苏宅乱了。
机翼穿云扶风,飞翔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白薇微阖着眼,安静的靠在椅子上,也不知是否睡着,脸上挂着平静恬淡的笑。
从今往后,各自幸福。
为什么这样的祝福会让她心痛如绞,恨不能再生一个心脏来负荷它所不能承受的伤痛。
终于,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她用两行清泪祭奠着属于自己爱情以及婚姻……那缓缓没入毛巾毯上的泪水仿佛被云蒸腾的露珠儿,瞬间消失无踪。
一如她的爱,如梦如露亦如幻。
从今往后,他们便再无牵联,他是前夫,而她,是前妻。
绿色突然成了她最讨厌的颜色,梦里的白薇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又慢慢的舒展开来。
一切都过去了,她的生活又将回归彻底的平静……
半年后
冬天好像还在树梢枝头挂着,春天的脚步却已悄悄近了,大街上很多人都已经脱下了臃肿的棉衣,哪怕春寒再料峭,她们也要展示自己“冻人”的美丽。
为此,这段时间,那些光顾医院的人比往日要多上很多。
陪同事前来看病的白薇坐在医院走道的休息椅上等侯着,她向来就畏寒,哪怕是气温正慢慢回升,却依然裹着一件橘粉色的小棉衣,穿着修身的牛仔裤,一双修直的长腿没入一双浅咖色滚着白狐狸毛的靴子里。
远远看去,就像一株亭亭的青莲,静婉而含香。
她半低着头,百无聊奈的玩着手机,一头齐腰下的长发发泽光润,像敛着一层水光,随着她不经意的调换姿势,荡出一圈圈涟漪。
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便吸引了不少偷偷打量的目光。
彭欢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捂嘴偷笑,带着微微自豪走向她,白薇轻讶,“好了?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医生说扁桃体发炎,输点液,注意下饮食就行了!”戴着口罩的彭欢拉着她挤出人群,因为感冒,说话的声音沙哑的像只鸭子。
“唉,长辈说的话可真没错啊,春捂秋冻,春捂秋冻,要是我能早听我妈的,也就不会受这遭罪了!”
刚说几句话又是一连串的咳嗽,白薇忙给她拍拍,嗔道,“你就少说两句,让嗓子休息休息吧!”
“哎,我可是话唠,你让话唠休息,那不是等于让水往高处流么?”尽管咳得躬腰驼背,彭欢还是坚持着把自己调侃完。
“行了,行了!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我肚子都饿惨了!”白薇翻了个白眼,忙止住她,这下换她拖着她往前走
“薇薇,陈医生好像是在这家医院工作吧?”今天人太多,两人一致决定弃电梯走楼梯。
“嗯,怎么啦?”
“我说薇薇啊,你也太不厚道了,想那陈医生天天温馨接送,多好的一人啊,多温情啊!你倒好,到了医院也不去看看他。你瞧瞧,医院里这么多流感患者,说不准他就传染上了呢?”
“彭欢,你这乌鸦嘴!”白薇笑骂,心里却想着,昨天他来接自己下班的时候好像鼻音是重了些,当时没觉得,这一听她分析,倒有些怀疑了。
“那可说不准,来,我陪你去看看,如果你不好意思就说走错路了……”彭欢在一旁撺掇着,刚笑几下又被咳得脸红勃子粗。
“走啦走啦!”面上一红的白薇被同事推着直往七楼而去,当然,这上楼她们就算再不想走电梯也得走了。
但遗憾的是,当她们上到七楼去找陈苍术的时候,却被他的助手告知,他今天请假休息了。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彭欢好像比白薇还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助手摇了摇头,然后道了失陪,说他还有事,先离开一下。
两人连忙让路,然后面面相觑,白薇先开口,“彭欢,怕是真被你说中了……”
“啊?我那不是随口胡诌的么?”还不是为了替这两墨迹的人制造机会啊!早知道这样,她就编个别的借口了,唉,这红娘也不好当啊!
白薇急忙急的拿出手机,拔了过去,可是等了老半晌也不见有人接听,挂了,重拔,还是没人接听……
“欢欢,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她怎么好意思让她生着病还陪自己到处跑呢,可是又不放心陈苍术,不会真生病了吧?
“那行,我就先走了,你自已注意安全。”彭欢并不是不想和她一起,更不是怕累,她只是不想做那一千瓦的电灯泡,用脑袋一想,都知道她要去干嘛。
看来,这两人确实有戏哦!
彭欢笑得贼贼的,白薇只做不察,先和她一起到医院外面,替她拦了的士,看着她上了车,自己这才又拔了个电话。
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接听了。
“……谁……”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浓睡未醒似的,低低沉沉且中气不足。
白薇急了,不由提高声音,“苍术,你在哪里?!是不是生病了?!”她知道他一个人生活在H市,父母兄弟都在B市,若生病了身边可真是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不论多坚强的人,病中都是分外脆弱的,一听他那虚弱到无力的声音,白薇一时有些鼻酸。
“……是薇薇啊……咳咳,你现在哪里?”那头的人倏地沉默,再说话声音竟然提高了不少,只是他努力掩饰的真相被一阵阵的咳嗽打断,气得白薇在这边猛翻白眼,都病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此时白薇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出于想照顾朋友的意愿,不容他拒绝的要他的家庭住址,执拗的脾气一上来,就非得达到目地不可。
弄得电话那头的陈苍术哭笑不得,最后只得举双手投降,虚弱的报出一串地址。
这厢,百来平米的单身寓所里,陈苍术仰躺在卧室的蓝色大床上,眼睛红红的盯着天花板发愣,手里还握着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想到她少有的蛮横语气,唇角忽然轻轻勾起,眉眼俱是藏不住的笑意。
用手贴了一下自己滚烫的额,陈苍术忽又皱起眉,说来好笑,他自己虽然是医生,却比任何人都害怕打针吃药。
好在他身体一向很好,连感冒头疼这样的小毛病都少有,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他这个缺点,连他亲弟弟怕是都不知道。
只是这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他,那天送白薇上班后,他到门诊转了一圈,没曾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没多久喉咙就开始丝丝发痒,他是医生,自是知道这是感冒的前兆,于是连喝了几杯白开水,结果还是不能阻挡病毒的入侵,很不幸的发展成重感冒。
陈苍术愣神间门铃响了,他忙从床上起来,可是一阵头昏眼花后又重重的栽回了床上,费了半晌才有力气爬起来。
低低呻吟,心里暗暗恼恨这该死的感冒,又悄悄的庆幸这该死的感冒。
“来了……”扶着墙慢慢移到门边,他从未感觉这样虚弱过,连走路都像踩在棉花堆里,完全使不上力。
“苍术?!”门一打开,白薇就被一具滚烫的身体迎面扑上,她连连惊呼,险险支撑住他,手一接触到他的手臂,立马大呼,“哎呀,怎么这么烫啊!苍术?苍术?你醒醒啊,我带你去看医生!”惊讶于他身体的温度,白薇用肩顶着他慢慢移到客厅,然后扶着他坐到沙发上。“苍术,是不是很难受?”看着他因发烧而潮红的脸色,还有他闭目浅浅的呻吟,白薇担心不已,“你怎么不看医生啊?这都快上四十了!”
再次把手贴在他额上,气急败坏的大吼。
“不……不去……”陈苍术缓缓摇头,强撑起眼皮,虚弱的抬手覆上额际冷凉的纤手,“我好累,薇薇……扶我躺会儿……”
“不行!去医院!”生气的收回手,起身就要架着他往外走。
“不要……薇薇……药……吃药……”陈苍术感觉头疼得快要裂开似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要去医院。
于是退而求其次,吃药吧!
病中的他不若健康时好说话,摇摇摆摆的起身同时,还牵过白薇的手,紧紧的捂在手里。
“好吧,我扶你去躺会儿,不过得先把退烧药吃了。”白薇没辙,只好先由着他,不过如果吃了退烧药还是这样的话,她就再不听他的,就是拖也要把他拖到医院去!
陈苍术像个孩子似的,乖乖的由薇领着往卧室移去,白薇扶着他躺下,发现屋内暖气没有打开,于是又替他把暖气打开,然后还帮他把被子拉到下颌处,然后道,“退烧药在哪里?”
陈苍术闭了闭眼,然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白薇气结,不知该说他什么好,然后脑中闪过一个可能的答案,“你是不是怕打针吃药?”她只是半猜测半肯定,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排斥上医院呢。再有,一个医生的家里竟然连常备药都没有,这在她看来是很奇怪的。
呃,正昏昏沉沉的陈苍术忽然一震,没想竟然会被她看出来,顿时尴尬之极,只好假装睡着,把头微微偏向里侧。
一看他的神色,白薇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很是没辙,看来得去药店买了。
于是她轻手轻脚的带门出去,然后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钥匙下楼买药。
门一带上,陈苍术立马就把头偏了过来,面色潮红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当他听到关门声时,眼中瞬时涌起失落。
她走了……
刚才强撑的精神一下就蔫了,像火烧一样的身体似乎在慢慢驱逐着渐渐迷散的灵魂,陈苍术终于敌不过感冒病毒,无限失落的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扶着他的头,把什么东西塞入了他嘴里,然后是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滚烫的喉咙滑下,他本能的吞咽,然后又陷入了昏昏沉沉中。
白薇买药的时候还买了些食材,准备熬些适合病人吃的清淡粥食,所以一喂陈苍术吃完药后她便钻进了厨房。
她很庆幸,在出门前打开冰箱看了下,里面简直干净得一尘不染。厨房里也一样,一看就是无人区,那锅碗瓢盆都像是新购入的,锃亮锃亮,全都照得人影见。
好在一应厨具都还齐全。
白薇先用温热的水把米淘洗干净,然后放入紫砂锅里,加水,按开关,然后又把买来的苏叶和生姜洗净捣碎用碗盛好备用。
这招她也是跟着黄妈学来的,有一次,苏兰泽淋雨感冒了,也是不愿去医院,吃过药睡了一会儿就嚷肚子饿,给他什么又都不吃,极难侍侯,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当时白薇又心疼又无奈,只好打电话给远在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