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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羞恼地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沙子向高处走去,夕阳的余晖把她的背影映得无比柔和。
在听到这句话后做出羞恼的表情,应该是一个女人对着爱慕的男人才会有的吧?
想到此处,钟秀的心情骤然大好,快步追了上去,歪头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他嘴里禁不住逸出一声低笑。
归琰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感到特别懊恼,尤其在听到钟秀的笑声后,更有种想一头扎进大海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而线握在他的手里,她所有的情绪都由他掌控,这种感觉很不好。如果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一切摊开来谈清楚,免得将来越走越远,到最后落得个无法收拾的局面。
想通这一关节,归琰脚下一转,向一处无人的沙滩走过去坐下,拍拍身边示意他也坐下,才慢慢开口道:“我们谈谈吧。”
刚才还一副小女儿神态,现在却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忽然的转变引起钟秀的警觉,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你觉得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是什么?”归琰问道。
“夫妻。”钟秀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我认为是父母与子女。”归琰不等他问,快速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你认为试婚这种方式可以找到适合婚姻的另一半吗?”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紧接着又问道。
这是时下流行,大势所趋,钟秀自然的点头。
归琰摊开双手,看着他无奈的说:“你看,我们的观念是如此的不同。”
钟秀愕然。
“小琰,你不是个迂腐的人,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他以为找到了打开她心门的钥匙,结果却不得其门而入,不禁涌上一股怒气。
“我不够洒脱,一旦开始婚姻,便再没有勇气放弃。我不想在日常的琐碎中磨灭我们的感情,到最后互相折磨过一辈子。我希望你和爸爸妈妈是一样,即使争执,分岐,甚至吵架,冷战,也只会让彼此的感情更深厚。”归琰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扉,缓缓道出心底的想法。
“可是我和你的爸爸妈妈毕竟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不能够在一起,慢慢我们的感情也会变淡,将来我也只是你的一个普通的亲戚,甚至更不如,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钟秀硬起心肠,狠心地说道。他要让她明白,在感情上没有折中,非此即彼。
归琰眼里泛出泪花,她的心底闪过一丝绝望,她现在就像趴在一个孤岛上,看着即将远去的船只,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她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把他和爸爸妈妈划分到一个阵营,竟然忽略了他其实和他们是有区别的!也没有注意到,当她发觉到自己对他暗生情愫里,心里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其实私心里,他还是不一样的吧?!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吧了。
钟秀双手攥满了沙子,感觉着沙子一点点的从紧致的手心里溜走,只留指甲抠进肉里,却感觉不出疼痛,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强忍住要拉她入怀安抚的冲动。
她总在独自呆在那一方小天地中,像变色龙一样用不同的保护色来面对不同的人,即使在面对自己时也不全然是真心。
她想要真心,就要拿真心来换。
既然他进不去她的心里,就要逼她走出来!
归琰双手环膝把头埋进去,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一条雾霾弥漫不见前路,一条清晰可见直通悬崖,不管她怎么选,都有可能粉身碎骨。她想站在原地,可是他却逼迫她必须选一条来走。
看着她颤动的肩膀,钟秀长叹一声,终是没能忍住,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喃喃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听了这句话,委屈、彷徨、恐慌、绝望这些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归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紧紧搂住他的腰,希望这一刻世界颠覆了才好。
归琰这一晚上都在做着纷乱的梦,梦里她在前世与今生之间穿梭,一会儿看见她与丈夫争吵,一会儿丈夫的脸又变成了钟秀的脸,似乎后来又模糊成了现任爸爸妈妈的脸,而小小的她站在他们身边无助地抽泣……
凌晨两点半时,归琰惊醒,摸索着打开床头的灯,温暖的橙色光线笼罩着她,睡衣已经被汗浸湿透,额头仍有细密的汗珠,她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脸,把枕头抱在怀里,才有了一丝真实的触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直到被敲门声吵醒。
归琰勉强爬起来去打开门,见钟秀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回身又倒在床上继续补眠,却被他一把捞起。
“走,今天带你去森林公园!”昨天的事情像没有发生过一样,钟秀依然惯有的宠溺语气。
看她躺在床上没有动静,捉弄之心顿起,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是在索要早安吻吗?”
听了这话,归琰骨碌一下从床上滚到了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她力气像被抽尽了一般,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耳中还回响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有些不同。
归琰握拳轻轻敲打着脑袋,闭着眼睛细细寻找,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来不及扑捉便消逝无踪。她径自走了镜子前,里面的女人头发乱蓬蓬,眼底泛着青,唯独脸颊不和谐地有两团红晕,打开水笼头捧了水拍在脸上,有点烫手。
钟秀看着一片狼藉的床,枕上隐约可见汗湿的痕迹。
她昨夜一定没睡好吧?他坐在沙发上暗暗思量,不能给她喘息的机会,他已经在心门外等了好久。
第二十五章
他们跟着导游,踏着盘根错节的树根铺成的路,进入了文莱的国家森林公园。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绿色,吸入肺中的是湿润闷热的空气,由于晚上没有睡好,归琰这时更觉气闷,再加上脚下的泥泞,她一时有些站立不稳,钟秀见状忙伸手扶住她,拉着她的手一路前行,再没有放开。
随着不断的深入,他们见到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果子,都是以前所不曾见过的,归琰渐渐被这些新奇事物所吸引,忘记了先前的烦恼,融入了这个热带雨林的天堂。
看着高耸入云的观景台,归琰胆怯了,导游说这座观景台高六十米,可以看到森林公园的全景。钟秀在她旁边说,我会保护你!可是当她爬到一半时,腿已经抖如筛糠,这个时刻才明白,在危险面前所有的承诺都轻如鸿毛,如果现在她掉下去,他根本抓不住她。
当她终于从接近垂直的楼梯爬上观景台时,心脏还咚咚咚地跳个不停。看着横穿整个公园的长长走廊,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扶手处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这让她没有任何心情欣赏美景。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早已经汗湿的冰凉小手,一股暖意从手心缓缓传了过来,她才稍稍感到些许安全。
“抬起头,看远方,多么美。”钟秀鼓励她。
归琰抬头望去,只见一片绿色的海洋,犹如一条墨色绸缎起伏,低凹处淡淡烟雾蒸腾,看得她有片刻地恍惚。
“你说,我如果从这儿跳下去会如何?”归琰低头看着脚下令人目眩地高度,问他。
钟秀仔细打量她的神色,想要辨别这话的真伪,尔后轻轻回答:“你放不下你爸妈,嗯~,也舍不得我。”
归琰回头深深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看这无边的景色,长舒一口气,像要把所有的浊气都排空一般。静默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谁都舍不下。所以我看不起那些自杀的人,因为死比活着容易多了。”
钟秀凝视着她,她的脸上现出睥睨的鄙夷,这一刻,她是骄傲的。她的那种神态让他迷惑,她时时都能惑乱他的心志。
当归琰再度看向钟秀时,她的眼睛已经变得澄澈清明,正色道:“你对我只是一种习惯,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在你身边这么久,也会产生感情的。”
“可是呆在我身边的偏偏是你。”钟秀挑高眉毛,这样使他的眼睛看起来更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了一般。
归琰忙别转过头,细声说道:“将来再有个女人与你朝夕相处,你自然就忘记我了。”说完轻扯出一个笑容,不知是调侃,还是自嘲。
“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养得很健壮,这样才能不给别的女人可乘之机。”
当归琰气恼地看向他,钟秀适时的展露笑颜,他笑得灿烂,竟令山河失色。
这是他的杀手锏,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这种笑容很有杀伤力,所以如何控制表情并很恰当运用是他所学的第一课,他能这么年轻就在商界混得如鱼得水,这堂课对他助益不少。
归琰一时看得呆了,他竟也会有如此明媚的笑容。
钟秀看她呆愣的久了,嘴角含笑,握拳横在嘴边轻咳,转头看向远处,只用眼角余光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归琰的脸登时通红,她竟然该死的被他蛊惑了。她连忙转身到走廊的另一边,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去,再吸一口气,再吐出去,如此这般进行了好几个来回,才把心绪平静了下来。
谈话主题再一次跑偏了。归琰懊恼地发现,最近每次谈话都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总是处于被动的局面,想当年她也算是谈判高手,在他面前竟左支右绌,是他以前在她面前表现的太温良了,不然她怎么会这样轻敌?
她不停地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中却越发不安稳,她深深明白:不是他太强大,是因为,她的心,已经先乱了。
女人在遇到爱情时,智商会变成负数,而男人在遭遇爱情时,智商却会超过二百,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钟秀已经织就了一张绵密的情网,正慢慢的将她束缚。如果说以前是无意为之,那么现在他就是有预谋的一步步让她心甘情愿的走入其中。
这一趟旅行,彻底搅乱了一湖春水,归琰望着窗外被机翼冲散的云彩,思绪也变得纷乱。钟秀默默注视着她,却没有再开口说话,她需要空间去想想清楚。
归琰一回来就搬回了妈妈家住,钟秀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
妈妈因为对她满怀愧疚,在她房里的时间猛然多了起来,让她一时很不适应。她需要人陪的年纪,他们却都不在,现在她需要独立的空间了,他们却一再来打扰。
这段时间她总是翻看在文莱时照的照片,看自己的,看他的,看他们的合影,她实在没从里面看出美好的未来。
“看什么呢?”妈妈站在她身后问,最近她特别喜欢搞突然袭击,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
归琰一时来不及掩藏,只得伸手递给了她。妈妈一张一张的细细看着,像在把玩稀世珍品,不时品头论足一番,直到她翻到一张照片。
那是钟秀和归琰漂流时候助理抓拍的镜头,当时他们的船翻到了河里,两个人刚从水里站起来,归琰白色的衬衣被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隐约露出里面白色的胸衣,钟秀下半身浸泡在水里,滴滴水珠下滑至腰腹,正转头看着她,阳光投射在他的眼睛闪着奇异的神彩,光线把他俩笼罩其中,氤氲出五彩的光圈。
妈妈看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归琰好奇地凑过去同看,见是这张照片,纳闷地问她:“这张有什么好看的?看这么久?”
妈妈回头仔细打量她,想在她的脸上寻到破绽,可是一无所获,若有所思地盯着照片又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