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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神的旨意和托付。”甚至连真 主也被搬出来,“安 拉说,结婚是一件功修。”
总之,全世界的圣人都站在祖母一边,认为作为陆家唯一的男孙,陆浥尘的首要大事就是结婚。而且按照夫子的意思,显然不能超过三十。
上个月,陆浥尘三十了。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从小父母早逝,祖母一力将他抚养成人,早就树立了绝对权威,于情于理他都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OK,结婚就结婚吧。
浥尘不喜欢结婚,但还远没到抵死不从的地步。什么年代了,老婆和女朋友又有什么区别,无非都是合则来,不合则去。如果结婚可以让祖母满意,那也不失为一件一劳永逸的好事。
他实在不该低估祖母的满意标准。
没有一个他带回家的女人能让祖母满意。
Amada?太骄纵。
Doris?太风骚。
Fiona?太鲁莽。
浥尘猜,祖母多半是歧视白种人。(可这是美国啊!)
他自觉地带些华裔女回来。
Jeannette Chong?太聒噪。
Michelle Ng?太幼稚。
Sharon Lau?太娇气。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浥尘从刚开始的抓狂,到了后来,变成了更多是好奇,他真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祖母的法眼?
偶尔忍不住他也会问:“我亲爱的奶奶大人,这么多漂亮女人您就没有一个看上的?”有一点浥尘是绝对有自信的,他的女人,皆是艳女,美艳不可方物。
不能悦目,如何赏心?
可祖母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掷地有声地说:“娶妻娶德,选妾选色!”接着抱怨:“这样下去,哪能过一辈子?”
浥尘哭笑不得。
祖母出身中国旧时大家庭,自小与同龄子弟入读私塾,总能冒出些莫名其妙的道理。可浥尘生于美国长于美国,尽管从小接受严格的中文教育,但骨子里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辈子?听上去可真奢侈。
他没想到,在这场旷日持久的选秀中,祖母比他先不耐烦了,终于在他三十岁生日这天发飙,声称选孙媳妇这件事由她老人家全权接管,急急勒令他打包回中国相亲,直到找个真正的中国女孩回来。
Ridiculous!
浥尘的第一反应是老太太急糊涂了,或者只是想吓唬他罢了。
他又一次低估了祖母。
想到这,浥尘挫败地抓了抓脑袋。
他扯松领带,端起酒杯走到露台,独自享用餐后的一杯白兰地。
那个表姐口中的“又端庄又娴淑的大家闺秀”始终没有出现。
他一点都不急,也不去问,好吧,坦白讲,他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传说中的中国闺秀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遵守,他很想看看祖母知道之后作何表情。
当然人可以不见,饭不能不吃,表姐推荐的地方果然了得,浥尘点了几个地道的招牌菜,个个美味,他吃得心满意足。
这家名为寒舍的酒店由上个世纪初的老别墅改建而成,藏在梧桐小路尽头,站在露台望出去,远处是大都会的霓虹靓影,近处是石库门老民居,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居民穿着各式各样的花睡衣在小路上聊天散步,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浥尘还是哑然失笑。
这座既优雅又世俗的城市,对他来说是个新鲜地方,对于祖母而言却是故土,她老人家固执地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包括女人,而对浥尘而言,这座城市唯一吸引他的就是――这里离家足够远,远得晨昏颠倒,远得根本不在一块大陆上,正因为想通了这一点,他才爽快地听从表姐的建议,说来也就来了,希望拖个一年半载,祖母过了这阵子给孙子找媳妇的热乎劲,可以放他回去过安静日子。
正打着如意算盘,却听背后门声一动,有服务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小姐,里面请。”
陆浥尘眉峰一挑,转身看去――
女主角登场了?
第五章
陶然拢了拢微蓬的头发,轻吁一口气,顺着服务生的指引就进了屋。
包房不大,一看就是由老别墅的大房间间隔而成,仍旧沿用着十八世纪洛可可装饰风格,满眼细腻柔美的曲线,华丽、精巧,以致繁琐累赘。
一眼看去,竟没见到人。桌子中央,珐琅蜡台空自摇曳着烛光,两端各摆着一副餐具,其中一副显然已经用过。
正在纳闷,从露台的方向传来轻微响动,她循声望去,不由一怔。
室内光线细弱,顶灯和烛火加起来只能勉强照到落地窗门边。
窗外,明明暗暗间,隐约见得一个年轻男子,身材高大,俊秀挺拔,深色西装使他几乎融于墨蓝的夜色之中,领间的白衬衫显得格外出挑,映得一双令人无法忽视的眸子幽亮幽亮,如寒夜晴空,有着漩涡般的致命吸引。
他微倚在露台的铸铁栏杆上,掌中托着一只泛着莹光的水晶杯,就那么随意地站着。
不语不动,尽着风流。
怎么有人可以生的这么好。
陶然心中暗叹,眉头却皱了一皱,眼前这位和她心目中严谨朴素的心理医师形象相去甚远。
她向来对皮囊太好――也就是她所谓“相貌超标”的人心中存疑,别家广告公司招聘客户代表恨不得都按貂禅潘安的水准找,可就她不。她有歪理,人生得太美,相对而言,万事都来得更加容易,久而久之,比平常人总是差欠一点,欠在努力,欠在珍惜。
琉璃开始总是笑着骂她酸葡萄心理,后来也招过几个人人称艳的女孩子,结果做不上半年,不是被同行挖走做对手,就是被客户挖走做老婆,培训费都赚不回来,索性也就认了陶然的歪理。
直觉上,陶然不怎么信任这个男模一样的刘医生。
老实说,做男模都超标,这双眼睛太夺人,观众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脸上,谁还顾的上看衣裳。
可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陶然对琉璃的推荐还是信任度很高的。她按下心中犹疑,对着那身影微微一笑。
陆浥尘撞上她的视线,迈开长腿走了进来,放下酒杯,礼貌地拉开座椅,也笑着开口道:
“Hi,晚上好。”
他招呼得倒是神态自若,其实暗地里在绞尽脑汁地想,她应该叫什么名字?欧什么还是娄什么?――对方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系统蓝屏,大脑死机。
还好陶然也没在意,道了声谢。
待她坐下,浥尘略微尴尬地指了指桌上剩下的杯盘:“不好意思,以为你不能来,所以我”
陶然赶紧抢过话来,“是我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迟了这么多,真抱歉。”
“没关系,要不要点些什么?” 浥尘一笑,做个手势唤服务生过来。
“不,不用。”陶然摇头,看到桌上的冰桶,略一迟疑:“来杯酒好了。”
服务生上前斟好酒,退了出去。
两人又客气地互道了几遍歉意,便再也找不到什么话头,双双沉默下来。
平生第一次遭遇相亲场面,浥尘难得地在女人面前拘束起来。
面前的女子低垂双睫,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高脚杯上轻轻转动,像是害羞,又像是在凝神思索着什么。
他趁机好奇地打量她。
她人高挑而清瘦,轻盈利落,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偏爱肉感一点的,娇媚,而且抱起来舒服。
她穿了一件在他看来介乎于斗篷和口袋中间的衣服,完全看不出身材,所幸有一双长腿露在外面,线条迷人。
五官还算不错,虽然和高鼻深目的西方美女不能比,但胜在清秀细致。她的脸色有着不同寻常的白皙,不像妆容,更像一种缺少血色的苍白。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着,在光影下面显得柔软而蓬松,自然地披落下来,遮住些许脸颊和额前的一块纱布?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陶然抬起眼,微微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出声,又被她吞了回去。
陶然明白琉璃的好意,人人都说倾诉是最好的良药,或许是吧。她也不是不想试。可说什么呢?说她和林醉的七年,还是说他离开以后的这十四天?说怨,说恨,说愤怒,说不解,说梦里那些哭不完的眼泪还是说梦醒时那种哭不出的绝望?抑或是,说她用尽力气说出“我同意”之后仍要一次又一次地在电话旁边挣扎,生怕自己拿起话筒不顾一切地对他说,说让我们谈一谈说你真的忍心说我不能没有你说只要你回来。
可惜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
所谓切肤之痛,是切到谁的肤谁才会痛,说给旁人听一概于事无补,说的多了,听得人生厌,便连痛都痛得没有尊严。
所以陶然不想说。
可此时当下,似乎她又不得不说点什么。
露台的门开着,忽地进来一阵疾风,桌上的烛火呼拉拉地抖个不停,最外侧的一只红烛险些熄灭,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掌心护住那团微蓝的火焰,直到看到橘红色的火苗缓缓升起。
她放下手,抬眸望住那双美得不像话的眼睛,开口道:
“对不起,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您有女朋友吗?”
浥尘正在思忖找些什么话题来填补满屋子的沉默,忽然听此一问,疑惑地看着她,当然摇头,“没有。”
“那您有过女朋友吗?”
浥尘愣住,莫非这就是中国式的相亲开场白?
这还用问吗?三十岁还没有过女朋友的男人不是性无能就是性倒错。不过经验告诉他,慎用反问句回答女人的问题。于是他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有的。”
“很多吗?”
下一个问题接之而来,噎住了他。他看看她的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有趣,便笑了出来,眼梢微翘,唇角轻扬,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答道:
“不算太少。”
看来在进入正文之前还得先交待一下前情提要,他想。
他倒也不介意交待,只是不知道打烊之前说不说的完。
陶然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了一荡,她低声问:“你爱她们吗?”
浥尘笑容一僵,挑了挑眉。
爱?这个字眼太隆重了,由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女人问出口尤其显得突兀。事实上,连他以往的女友们都很少这样问,他们在一起,问的更多的是开不开心,快不快活?唔,或者说,只有这样问的女人才会成为他的女友。
Life is a short journey; just make it easy。
而爱,太复杂了。
也有那么一次,是Joanna吧,在某个激情弥漫的夜晚突然问他:
“Eason,你爱我吗?”
他惊讶地盯着她,她似笑非笑,他也跟着笑起来,抚弄她光洁的脖颈,反问:
“你爱我吗?”
“嗯”她拖长声音,“也许吧。”
“那我也是。”他低头吮住她的耳珠,含混不清地答。
她吃吃地笑着闪躲,他捉住她的手,固在她的腰后,翻身覆了上去。
从没想过第二个在他面前问出这个字的竟是个陌生女人,而且,显然郑重的多。
浥尘凝视着眼前这个出现不到十分钟却让他越来越惊讶的女人,想从她沉静如水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一无所获。
见他半晌不出声,陶然再次开口,语中带着一分惊疑:
“你不爱她们?每个都不?”
“不能这么说。”他模棱两可地否认。
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