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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瑶也微微一笑,想了想,问:“孙勇的案子,他比我们更早找到犯罪现场。如果今天他也会来……为什么,他对你在查的案子,就像是了如指掌?”
薄靳言放下望远镜,唇畔泛起冷漠的笑意:“显然,他一直在我身边。”
简瑶心头一惊。尽管早料到有这个可能,听薄靳言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只听他继续说道:“躲在暗处监听、窥探、伺机而动……FBI和国内公安,都有派人监视我的周边,迄今却没发现他,可见他非常擅长潜伏。”
简瑶静默片刻,又问:“所以……我们的办公室有可能都被他安装了窃听器?”
薄靳言:“不是可能,是肯定——就在我们俩座椅底部。”
简瑶又吃了一惊。
而且,薄靳言到底是从多早的时候起,就预谋着将计就计、设下今天的圈套?表面却装得完全没这回事?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轻声嘀咕。
薄靳言瞥她一眼:“告诉你?你还能本色出演吗?”
“当然能。而且我也能提早有个防备啊。”
“有我在,你要防备什么?”
——
夜色依旧阴黑,通往度假屋的小路潮湿而寂静。而车内另外两名警察面前的监控里,只有两名早起的清洁工人,在附近路上清扫垃圾。为了尽量伪装,今天山庄里一切活动如常,只除了隐藏在暗处这些警察们。
过了一会儿,简瑶感觉头部又沉又晕,鼻子喉咙也痒痒的。
坏了,一定是之前淋雨,感冒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颗感冒药吃了。又拿出面巾纸,闷闷的打了几个喷嚏。
薄靳言转头瞧她一眼,又扭过头去,继续监视。
简瑶困意更重,伸手推推他的肩膀:“一会儿有状况叫我,我睡一会儿。”
“嗯。”
——
他们坐的这辆是山庄里的路面维护车,所以不引人注意。后车厢里本来没有坐的地方,还是临时给薄靳言和简瑶加了两张座椅。
薄靳言宛如老僧入定般,又盯了一阵。这时已经四点过了,疑犯还没出现。身旁简瑶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倒是分外清晰,就在耳边。
过了一会儿,他忽的感觉肩上一沉,某种柔软的气息靠近他的脖子。转头一看,简瑶一头歪在他肩膀上。
薄靳言微蹙眉头,伸手将她扶正,让她端正的靠在座椅上。可才过了几分钟,她又倒了过来。不仅脸埋在他肩头,双手还搂住了他的胳膊——跟个小树懒似的。
其实这不能怪简瑶睡相不好。她这会儿吃了感冒药,早睡得死沉。只是浑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有点难受。况且,警察们临时找来安放的座椅,能有多舒适呢?又硬又硌,也没东西垫住脖子,睡着睡着难免就歪了。而薄靳言身上的西装厚实柔软,他的肌肉也是柔韧均匀,不硬不软刚刚好——女人即使在睡梦中,也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
薄靳言低头看向她。侧脸就贴上她的发丝,软软的倒是很舒服。而她的呼吸,一点点喷在他的脖子上。
好痒。
几分钟后——
薄靳言轻轻拍了拍双手,舒适的往终于宽敞的座椅上一靠,再度拿起望远镜,盯着窗外。
前面的年轻警察迟疑的望着他:“薄教授,让简助理睡地上,真的没关系吗?”
薄靳言扫一眼地上的简瑶。
刚刚他让警察找了条薄毛毯铺在地上,再把简瑶挪了上去。现在她就躺在他脚边的空地上,纤瘦的一只,老老实实沉睡着,一点也不碍事了。
“有什么关系?”他答,“她不嫌脏。”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他”依然没出现。
薄靳言放下望远镜,长指揉了揉眉心。一低头,手指顿住。
简瑶不知何时翻了个身,整个人蜷成一团,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姿态。黯淡的光线里,她的黑色长发散落在毯子上,白皙的侧脸上,纤黑的眉头微皱着——就像一只猫,乖巧的倚在他脚边,却无处取暖。
而且……
他轻蹙眉头。她的睡姿也太差了吧?人都快滚到座椅下方去了,脸也快出了毯子的范围,那微抿的嘴唇,是打算亲吻地面吗?
——
简瑶没睡多久就醒了,因为她老感觉好痒。像是有人在用羽毛,轻轻挠着她的脸和鼻尖。
某个瞬间,她睁开眼,看到暗黑的车厢顶,回过神来。
目光一转,又看到两张并排的椅背——她什么时候躺下了?薄靳言呢?
一转头,却看到他高大的身躯,坐在她旁边的……地上?
他微微弓着背,双腿曲起。一只手拿着望眼镜,还盯着外头;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这还是简瑶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不讲究的席地而坐。
原来他也会这么温柔。把椅子让给了她。
简瑶盯着他模糊而英俊的侧脸,刚想开口,却见他头也不回,朝自己伸过来一只手。
她不知他要干什么,愣愣的看着。
他的手越来越近,停在她脸前面。然后,以非常熟练流畅的动作,从椅子上拿起她一缕发丝,开始在手指上一圈圈的绕啊绕。
直至黑发缠满他的指腹,他停了一瞬,忽然一下子把手指抽了出去!
长发从空中飘落,发梢擦过她的脸颊——难怪她刚才一直觉得好痒!
不等她回神,他又开始了第二轮缠绕……
似乎很喜欢这种触感,如此周转反复,他玩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的头发,继续抱着膝盖,专注监视。
全程看都没看她一眼。
简瑶静默片刻。
他……还能更幼稚一点吗?他是神探啊!居然玩她的头发!
她坐起来,同时把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长发,一缕缕顺到耳后。薄靳言听到动静,淡淡瞥她一眼,非常坦然的扭过头,继续监视。
简瑶刚拿起自己的望远镜,突然就听到前面一个警察低声说:“有状况!”
薄靳言盯着窗外,一动不动。简瑶赶紧贴近窗帘的缝隙,悄无声息的望出去。
只见前方大路的尽头,一个人骑着辆自行车,从夜色中出现了。他穿着红色的制服,上面还有店铺标志——是山庄内一家24小时营业的食品店。
他是送外卖的。可度假屋里根本没人,又怎么会有人叫外卖?
此时不仅简瑶和薄靳言,周边几条路上,数名遥遥潜伏的警察,都通过监视器或者望远镜,盯着这个人。
天色还是黑的,湿滑的地面映着路灯淡淡的光泽。那人骑行到度假屋下方的路口时,忽然停住了。
他从后座提起外卖箱子,不急不缓朝山坡上走去。
“薄教授,交给我们吧,准备行动。”对讲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正是负责这次抓捕行动的警官。
“等一下。”薄靳言清冷开口,“再观察一会儿。”
那头的警官迟疑了一下,随即下令众人原地待命。
这时,那人已经走到了度假屋前,抬头四处看了看,径直走向其中一间。
正是裴泽和钱昱文的屋子。
只见他在门口停下,从外卖箱子里拿出几个盒子,弯腰放下。然后又探头朝里头望了望,随即提着空箱子,转身走了。
简瑶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原本的那点困意,烟消云散。
“行动?”警官在对讲机里催促。
薄靳言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不。不是他。”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愣,简瑶也不明所以。只听薄靳言淡淡的说:“他去的屋子不对。”
他这话,其他警察完全听不懂了,简瑶也有点懵懂。
她想了想,问:“为什么不对?上次他是在孙勇的家里留下信号;这次也是到了裴泽的屋子外头。两次,都是去了凶手的住所。如果他有自己固定的行为模式,这不正好一致吗?”
薄靳言静坐不动:“No,他不是去凶手的住所,而是去受害者被杀死的地方。对于一个变~态杀手来说,死亡的瞬间才是有意义的。”
简瑶心头微震——所以,他应该去王婉薇的屋子留讯息才对?
这时,那人已经走下山坡。负责行动的警官焦急的问:“薄教授,这个人很可疑,要不要先把他扣押?”
“不,放他走。”薄靳言淡淡的说,“这个外卖员是那个人叫的,用来试探。”
那人骑着自行车走远了,很快身影没入夜色里。度假屋周围,重新寂静下来。
而车内气氛仿佛也瞬间凝滞下来。
此举无异于冒险,是薄靳言和“他”之间的无声博弈。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警察的心,也变得焦躁起来。毕竟他们对于薄靳言的分析和想法,并不了解。
天空的颜色,已经浅了一点。但地面依旧灰蒙蒙的,看不清晰。
就在这时,又有人过来了。
是一名清洁工。
之前他就在旁边的一条路上,现在慢慢扫到度假屋边上,才引得众人注目。
简瑶从望远镜中看去——从身形看,那人有点佝偻,步伐也略显迟滞,似乎上了年纪。戴着顶清洁工人的帽子,挡住大半张脸,脸上有花白的胡渣,还有皱纹,看样子至少五十岁以上。他的衣服很旧,皮鞋也很旧。
他一手拿着扫帚,一手簸箕,弯腰扫着地上的落叶,和一些垃圾。有空塑料瓶捡起来,一个个扔进旁边的垃圾箱,动作自然而熟练。
所有人都盯着他。
他已经缓缓靠近度假屋所在的那片山坡下。
他放下了簸箕,走进坡下一片草坪,开始清理上面的垃圾。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拿起簸箕。
所有人都在想——他会上坡吗?会在王婉薇的屋子留下讯息吗?
他离开了。
他居然拿着扫帚,继续朝前面的路面扫去。
“看来就是个清洁工。”车里一名警察低声说。
紧张的气氛,仿佛也随着这名清洁工的路过,而松弛了不少。
“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另一名警察说。
简瑶却发觉,薄靳言的望远镜,一直在慢慢移动,始终跟着那清洁工。
于是她也盯着那清洁工看,他已经走出一段了,眼看就要离开这条路。
怎么她觉得……
“这个清洁工有点不对……”她低喃。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靠近,从背后将她笼罩住。一抬头,就见薄靳言的胳膊,撑在她脸旁边的车壁上。而他的胸口,轻贴上她的后背。
“怎么不对劲?”他凑近了,低声问。
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环在怀里了,他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顿时奇痒无比,令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但她知道,这种时候,他必然是心无旁骛的。她也没太在意,直接转头对他说:“你看他……”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在她放下望远镜,转身、抬头的一刹那,他也恰好放下望远镜,低头等她回答。
两人本就紧挨在一起,两相交错,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飞快擦过一片柔软的皮肤,最后擦过他脸上某个微湿柔软的地方。
那是……
他的嘴唇。
简瑶脑子里懵了一下,脸颊陡然就热了起来。而他仿佛也定住了,两人的脸隔着不到一寸的距离,静静相对着。
……
“哪里不对劲?”薄靳言打破沉寂,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呃……”简瑶立刻答道,“清洁工收入低,我看过的所有人,都会把那些空矿泉水瓶,收集了卖钱。他全扔了……”她讲得很快,仿佛若无其事。
薄靳言微蹙眉头。
他在国外长大,这一点他是不知道的。但只静了一瞬,他拿起对讲机:“行动!”
那头,警官迟疑:“薄教授你确定?他没有靠近度假屋……”
就在这时,车内一名警察惊呼:“薄教授,你看度假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