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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府下马第一件事,无不是飞奔进东苑,只为早些看见她如花的笑脸。
可是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呢,她落胎时他那样的伤痛,如今他自己都觉得那是一场笑话,她是为了别的男人不肯为他生孩子呵!
罢了,罢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还是成全她吧。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的心一阵揪痛,却笑了出来,问道,“你,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他这样少有的温情,让静颜顿觉受宠若惊,她赶忙道,“我我已经很好了,你不用多挂念。”
这话听到柳君桓的耳里,他分明觉得就是疏离和客气,微微点头,身子一步一步的朝门口退去,“你没事就好,就好。”
说话间,他已经退到了门边,狠下心转过脸不去看她,他一掀帘子,去了。
“君桓,”静颜错愕的看着柳君桓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回到书房,柳君桓平静的命小豆子铺纸研墨,上好的湖州笔握在手里,分明有千斤的重,落笔沙沙,白纸黑字间,他和静颜的距离分明越来越远,他突然丢开了笔,将手死命的按在心口上,那里,好疼。
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休书,他的眼里浮上一层雾气,真的,就这么断了吗?
小豆子小心翼翼的过来,“大公子,您要不先歇歇再写这个?”
柳君桓轻轻摇头,他手指轻抚过那张轻而薄的纸,正要说话时,突然书房的门被一推,柳君楷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一拳打在书桌上,眼冒怒火的看着柳君桓,“听说,爹和娘让你写休书?”
见到君楷,柳君桓的眼瞬间眯起,浑身泛起危险的气息,冷然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不知道,休书对于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这样会要了她的命的,”柳君楷被柳君桓的淡漠无情激怒,“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没有错吗?,”柳君桓的拳头松了又紧,咬牙切齿道,“柴房里的那一幕,难道是我眼花?”
君楷被他这话堵得一顿,他有些心虚的转了头,然而很快的,他又回过头来吼道,“那是因为她就要死了,她要被冻死了,我抱着她,说为了给她取暖,不是别的。 ”
“可是我亲耳听见你说你爱她,”柳君桓也吼了起来,一时间,他心中的憋屈全都爆发了出来,拳头一挥,又要向君楷打去。
紧跟过来的四儿却吓得魂飞魄散,他猛的冲过来挡在君楷前面,扑通跪下,“大公子,二公子伤还没好,您若是再打他,二公子会出事的,那时小人的命也就没了,大公子,您若是想打人,您就打小的吧,大公子。”
这边小豆子也过来紧紧抱着柳君桓的胳膊,“大公子,可不能再动手了啊,二公子再有个好歹,老爷和夫人饶不了奴才们啊”
——
看着君楷苍白的脸色,柳君桓心里一紧,拳头慢慢落下,他从齿缝里蹦出一句,“你滚。”
柳君楷却不肯滚,他指着那休书,“你不许写休书,你不许休她,不许,不许。”
柳君桓顿时冷笑,“若是我就要休了她呢?”
君楷被他呛得说不出话,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柳君桓脸上慢慢浮起胜利的笑意,好像终于扳回一局似的,心里竟顺畅了许多。
不料柳君楷却突然咬了牙道,“也好,你休了她,她就不再是我的嫂子,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名正言顺的爱她了,我会带她走,我会带她远远的离开你们这群冷血无情的人。”
说完,他猛的挣起身子,扶了四儿道,“走。”
他这番话仿佛重锤,一下子将柳君桓击得懵住,君楷他说,自己休了静嫣(静颜)后,他就带她走,他就带她走,他就带她走
低头看向桌上那封休书,上面是他最爱的飘逸的颜体,映衬着雪白的纸,黑色的颜体在他眼前一个个的晃动,好像都在嘲笑着他的愚蠢,休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去成全别的男人。
他突然一把抓起那封休书,刷刷的撕了个稀烂,对着早已不见柳君楷踪影的门口狂吼道,“想让我成全你们,你休想,你做梦”
齐晏堂。
柳老爷和柳夫人听了柳君桓的话,都怔住了,柳老夫人急忙问,“不是说得好好儿的吗,你怎么又改了主意了?”
柳君桓面无表情,躬身拱手道,“儿子只是想着,儿子才成亲没半年就休妻,传出去了势必让外面的人猜疑议论,那时无论是咱们柳府的颜面,还是娘娘和三皇子的面上都不好看,所以,儿子决定不再休她。”
柳老爷夫妇一听,也确实有道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柳老夫人就道,“要说你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只是若就这么便宜了她,先不说我心里能不能顺得下这口气,这府中上下的奴才瞧着,也会觉着咱们家里没了规矩,所以,即便不休她,也不能让她还在东苑儿里住着了,”说着,她转头命翠竹,“即刻将她迁去竹心苑住着,没我的话不许放她出来。 ”
竹心苑建在后花园最西边,一半用木桩打在荷塘里,一半建在岸上,院门一关,便是与世隔绝,再无人能进出的了,看似风景优美,其实是柳府最清冷的地方。
翠竹悄悄的看一眼柳君桓,那日她没让静颜穿上衣服就将她拖去柴房,后来让柳君桓知道了,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如此,就算是老夫人发了话,这一次她也不敢枉自做主,见柳君楷没有反应,她才忙点头应了声,“是。”
柳老夫人看一看儿子晦暗的脸色,就有些心疼,安慰道,“君桓,你也别难过了,明儿我就叫人找张媒婆来,让她好好儿的给你挑几个好女孩儿纳在屋子里,谁不比竹心苑里的这个强呢。”
柳君桓无可无不可的摇摇头,“母亲,我累了,想回房歇一歇去。”
“去吧,去吧,小豆子,你给我好生伺候着,听见没?”柳老夫人忙道。
看着柳君桓出了门,柳老夫人回头看向丈夫,“你原先还想着老友跟前不好交代,如今他女儿做下这样的事,我们不但不休了她,还让她继续顶着大少夫人的名号,也算是对得起他家了。”
柳老爷早被这事闹得烦了,也无话好说,只能点点头。
东苑。
静颜脸色发白的听着翠竹的话,柳君桓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去了后,紫雁知道她的心意,忙跟着出去察看,却带回一个惊天劈地的消息,老爷老夫人命柳君桓休了自己!
柳君桓,他要休了自己!
静颜的身子当即一晃,人就晕了过去,好一会儿,才被紫雁下死命的叫醒,只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她好像已经没有了力气去挣扎去希望去争取了,推开紫雁喂到嘴边的银耳汤,她默默的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默默的等,而在她的袖子里,是一把锋利至极的剪刀。
她已经决定了,柳君桓只要将休书给自己,自己就一剪刀戳在脖子上,死在他的面前。
如果她的清白,注定只能用她的血来洗刷的话,她不会吝啬自己的性命,若自己的死唤不回他的悔悟,她还有阎王殿上喊冤这一条路,不是吗?
翠竹到时,她心里一阵紧张,难道,难道柳君桓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她?所以,他将休书让翠竹送来?
经历了柳君桓之前的那一耳光,翠竹这一次倒比上次客气一些,淡淡的传了柳老夫人的话后,她很诧异的发现静颜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问,“大少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静颜的嘴角都是讥讽的笑,“还有人肯听我说么?”
翠竹就手一伸,“大少夫人既是无话可说,那就请吧。”
静颜的手在袖子里摸一摸已被捏出了汗的剪刀,就站起身子出了门,东苑里的丫鬟一个也是不许跟的,她日常用的东西也都不许带,如此,她安静的跟着翠竹穿过后花园,沿着一条小石子路到了一个小院门口,门开着,一个粗手笨脚的小丫头正在门口等着。
翠竹就在门口站住,向静颜道,“就是这里了,老夫人说了,要大少夫人以后在这里潜心思过,安分守己,再别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
静颜轻晒一声,就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只听身后咔嚓一声,是翠竹在外面将院门上了锁。
顾名思义,竹心苑是用竹子建造的屋子,一半架在水上,临床对水,在岸上的这一半大部分是院子,丛丛簇簇的种了许多竹子,此时虽是冬天,竹叶却依旧青绿喜人。那小丫头虽看起来粗笨,却喜在勤快,将个竹心苑打扫得很干净,静颜第一眼看过去时,心里就喜欢上了这里。
然而在屋子里才呆了一会儿,静颜就明白了柳老夫人为什么会将自己发落到了这里,竹子建造的屋子不若土木结构的房屋保暖,纵然窗子全都关严了,寒风却还是顽固的透过竹片间的缝隙钻进来,屋子里自然也不会再有炭盆,静颜冷得直哆嗦,那个粗使小丫头见了,忙将被子抱过来裹在静颜身上,静颜低头一看被子,心里又凉了半截,白粗布的面子,里面的棉絮薄得能看得见另一边的手指,纵是紧紧的裹在身上,也挡不住那汹涌透体的寒意。
小丫鬟有些内疚的看着静颜,“大少夫人,这些,都是老夫人命送来的,奴婢奴婢也没有办法。”
静颜轻轻摇头,笑着道,“她送我到这里来,原本就是为着让我不好受,我不怪你。”
看一看那小丫头,她决定和她说说话,就问,“嗯,你叫什么?”
那小丫头忙回道,“回大少夫人的话,我叫杏花。”
“杏花,”静颜喃喃的念,“好名字啊,你是春天生的?”
“是呢,大少夫人怎么知道的?”杏花惊奇的问。
“杏花开在春天啊,嗯,你也别叫我大少夫人了,以后只叫我叫我颜姐姐吧,”静颜突然决定要做回自己,于是让她叫自己的真名字。
奈何颜和嫣字的音极相像的,杏花却是分不清,只憨厚的道,“奴婢不敢。”
“没事的,叫吧。”
夜很快降临,竹心苑里更是冷得刺骨,静颜裹着那床薄如蝉翼的被子,瑟瑟的发着抖,她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睡着,睡着了,许是就不觉得冷了罢。
却听院子里突然有“扑”的一声响,随即有人在磕着院门,外面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杏花出去查看了。
“谁,谁在外面?”然而杏花问时,外面却又没人答应,很快的,就见杏花抱着俩大包东西进来,向静颜道,“大少夫人,不知是谁扔了这些进咱们的院子里来了。”
静颜让她剔亮了灯,打开那两包东西看时,却见一包是自己平时的衣裳,另外很庞大的,亦正是自己在东苑里用的被子,静颜顿时奇怪,问杏花道,“你有没有扒在门缝上看一看,瞧瞧是什么样的人么?”
杏花懵懵懂懂的摇头,“奴婢叫了两声,没有人答应,就抱着东西进来,要不,奴婢现在再去瞧去。”
“不用了,人肯定早就走了,”静颜摇头止住,看着这两包东西,她一时想不出是福还是祸,身上又冷得难受,干脆就不管了,让杏花将被子铺好,先睡了再说。
身子上不冷,睡得自然也就稳了,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静颜眯着眼睛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想到自此以后不用再去齐晏堂请安,她往被子里缩了一缩,索性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时,日头已经到正午,她伸着懒腰坐起来,杏花正坐在床边绣着鞋垫,一见静颜醒了,忙放下鞋垫过来道,“大少夫人好睡,这都是中午了呢。”
静颜点点头,将衣服厚厚的穿了一身,杏花却为难的对她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