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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晶晶立在雷绍衡跟前,原本还紧张地盯着雷绍衡的手,顷刻间也没有再出声。
雷绍衡仅是漠然垂眸,他的手心有着深深刀痕。
蔚海蓝静默无声地望着她,清冷的丽颜流露一丝怅然。
孟和平就站在蔚舒画的前方。
他终于正视向她。
他的双眼有了焦距,清秀俊默的脸孔闪过震惊,不再是空洞的注目,眼眸深处敛着太多的纠缠。
蔚舒画也望着他。
她的手轻轻颤抖着,视线也被鲜血遮挡了,所以只能朦胧地瞧向他。
蔚舒画望向家人,开口说道,“妈,大姐,二姐,这次的事情,全是我一个人的错,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是我不该,是我冲动,是我任性了。不管结果会怎么样,我都愿意接受。坐牢也好,十年也罢,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我确实伤了她。”
蔚舒画说着,望向白晶晶又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牵扯我的家人,更不要牵扯我的二姐!无论你是否承认,不管你心里有多少不认可,只要他们一天没有离婚,她就还是你的大嫂,你大哥的妻子!你不喜欢我们蔚家人,没有关系,可是你得尊重你的大哥!”
白晶晶听到此话,回忆起当日争执,脸色难堪起来。
“白晶晶,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会发生的,我用硫酸伤了你,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忍受不了别人说你大哥半句不好,我也忍受不了别人说我姐姐半句不是!但是我伤了你,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会毁容是我的过错,我现在就拿我的脸赔给你!等到了法院,法官判我多少年,我就坐多少年,绝不会上诉!”蔚舒画这几句话说的很慢,却字字重如千斤。
白晶晶咬牙道,“好!这话是你说的!这场官司我就和你打到底!”
蔚舒画最后又望向孟和平,声音骤然温和,难掩内疚地说道,“和平,对不起,你让我不要去找你,我没有做到。你说我自私,我真的是那么自私。请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想见你。你最宝贝的妹妹,是我伤了她,你一定很难过吧,这全是我的错。”
孟和平心中一颤,眉头也蹙拢。
“对不起,我让你这么难过,和平,对不起”泪水盘踞在蔚舒画的眼眶,刷一下落下,混合了鲜血,分不清是泪是血。她却宛如疯了那般,只是一直念着最后那三个字,不断地重复。
孟和平终是迈开脚步,慢慢走向她。
他走到她跟前,从她满是鲜血的手中取过那把刀,哐啷一声,刀就落在地上。
“对不起”蔚舒画却还在说。
孟和平怔怔瞧了她片刻。
他突然就记起他们第一次相见。
那是在医院,蔚海蓝生病了,雷绍衡找到他,让他替蔚海蓝治病。
那天凑巧是蔚海蓝康复出院的日子。
孟和平刚要离开,就看见门外边站了一个女孩子。娇娇小小的,生得漂亮可爱,她还捧着一束鲜花,另一只手就腾空僵着。她的目光对上他,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迷迷糊糊却是欲言又止,就让人有了想要捉弄的冲动。
后来怎么就会越来越牵扯不清。
如今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怎么会
孟和平恍惚着回过神来,拉过蔚舒画的手,就往会议室外边走。
蔚舒画也不反抗,就任他牵着走。
“和平!”白晶晶在后边大喊。
孟和平登时脚步一窒,回头说了一句,“我送她去医院。”
“和平!”白晶晶又是大喊,孟和平却没有再应声,就这么带着蔚舒画走了。
三夫人也急忙追了出去,蔚默盈瞧向周遭亦是跟随而去。
白晶晶失魂落魄地定在原地不动。
在外边守着的王珊奔进来瞧,只见一室狼藉,“雷先生?您受伤了?”
蔚海蓝扭头,瞧见雷绍衡的手还在流血。她走过去,一言不发便从包里取出一块手帕,手帕包裹住他的手掌,轻轻系住打了结。而他的鲜血迅速印染了手帕,湿红一片,触目惊心,她沙沙说道,“去医院吧。”
雷绍衡站起身来,余光瞥向依旧茫然的白晶晶,沉声唤道,“换药的时间到了,晶儿,该回医院了。”
白晶晶乖乖地点了头。
一行人又从林恩事务所转回了医院。
白晶晶则是由王珊陪同,看护扶着去病房换药了。
蔚舒画那边正是孟和平在处理脸上的伤口,下刀过重,伤口很深,需要手术缝合。
雷绍衡则是去了门诊室。
蔚海蓝在外边等着,瞧见他出来就迎了上去,“他的手怎么样?”
“短时间内不要碰水不要发炎就没有问题,先去挂水。”医生说道。
雷绍衡无谓道,“不需要挂水了。”
“要挂的!刀伤要消炎!”蔚海蓝打断他。
蔚海蓝道谢别过医生,就陪着雷绍衡随护士去挂水。雷绍衡本还不肯动,她的手就这么搀过他的手,轻轻一握,握住他的手臂。他默了下,垂眸望向她的小手,不声不响地被她带着来到了另一间病房。病房里边,护士替他挂了水,雷绍衡就只好躺下了。
蔚海蓝就坐在一边,瞧着他道,“刚才王秘书来过了,白晶晶已经换过药睡下了。”
雷绍衡“恩”了一声。
一时间寂静无声,这样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很僵持。
“这儿有点闷,我去开窗透透气。”蔚海蓝起身将窗户打开。
雷绍衡闭着眼睛养神休息,听到开窗的声音,他漠漠说道,“你不过去看看?”
微热的风吹拂着脸庞,蔚海蓝道,“舒画那边有三姨和大姐,还有景辛。”
雷绍衡俊颜呈现几分肃穆不悦,“我不用你陪着。”
“等你挂完这瓶水,我就会走的,你不用催。”蔚海蓝淡淡说道,又坐回原位。
风徐徐吹着,雷绍衡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两人就这么各自坐着躺着,蔚海蓝不动声色,悄悄地望向他的手掌。抬眸见他闭着眼,她就伸出手,犹豫着探向他。她的手指就要触碰到他,却迟迟不肯落下。只是指尖那么一触,他猛地睁开眼。
蔚海蓝心中一惊,好似被人抓到把柄,浑身都不再自在。
他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专注得让人无所适从。
“咚咚——”有敲门声。
蔚海蓝立即前去开门,只见是风景辛。方才他们进去商谈,风景辛就一直等在事务所外边。后来众人转而来到医院,风景辛就照顾着蔚家人,而蔚海蓝就陪着雷绍衡了。风景辛没有进去,低声说道,“舒画缝好伤口了。”
蔚海蓝朝他点头,竟是不愿再踏回他的视线里,心脏好似被人抓着不放,她冲着空气道,“我去看看舒画。”
脚步声关门声一并散去,雷绍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忽而拔下针头,拽过衣架上的外套穿上,随即踱门离开。
“先生,时间还没有到,您怎么走了?”
“先生?先生!”
正文 360:如果有明天(13)
蔚海蓝随风景辛来到蔚舒画的病房,只见三夫人和蔚默盈都站在回廊里,并没有进去。
蔚海蓝不禁放慢脚步,她瞧见病房的门关着。
蔚默盈道,“孟和平在里面。”
蔚海蓝望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又是望向窗外的天空。
碧蓝,白云,刺目空旷。
病房里面亦是坐着两个人,蔚舒画的脸刚刚缝了针,麻药还没有过去,所以她也不感到疼。她平躺着望着孟和平,以前总想着若是病了,就可以找他看病。虽然有点傻,但这也只是唯一能够见到他的办法。如今真的受了伤,却见他沉默的盯着她,那眼底深锁着自责悔恨,她突然就又后悔了,在这一刹那就后悔了。
蔚舒画率先打破沉寂,小心翼翼却又紧张地说道,“和平,我没事的,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孟和平的目光,柔软如深海最深处的水,咸涩冰冷,却在寒冬里带着一丝温意,他动了动唇,沉静地望着她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晶晶的错,真要问是谁的错,这全都是我的错,责任在我,源头也在我,是是非非,全都是因我而起。”
“不是的,和平”蔚舒画急急否决,却被他打断。
“你听我说。”孟和平低声喊道,他的声音也有了几分痛苦,蔚舒画抿着唇收了声。
孟和平以一贯淡漠的口吻,沉沉说道,“如果我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让你对我不能放手,那么我现在收回,希望你忘了我,不要再记得我,也不要再想着我。官司的问题,我会替你摆平。从今往后,我们真的不要再联系,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不要再牵扯。”
“我不要。”蔚舒画咬唇道。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孟和平站起身来就要走,蔚舒画却抓住他的手,紧紧抓住,倔强地不肯松开,“和平,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不是对我没有感觉,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那只是你的错觉。”孟和平道。
“是错觉么?”蔚舒画忽然笑了,可是她的脸上唯有哀戚,“那么为什么要在我困苦的时候出现帮我?为什么要帮我给妈妈治病?为什么去我打工的咖啡馆喝咖啡?学校舞会为什么出现和我跳舞?又为什么吻了我?为什么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站出来维护我?为什么要教会我怎么独立?这些都是错觉么?是我疯了,想像出来的么?”
难道说这一切全都是错觉?
那么她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心醉,为什么会沉沦?他的眼里,为什么会有挣扎和不舍?
孟和平垂眸道,“你就当这是一场梦。”
“不是梦!”蔚舒画喊道,“你是怕了,你怕你会喜欢上我,你怕你早就喜欢上我,可是你不敢!如果你不是白家的儿子,如果你和白晶晶没有关系,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你还会对我这样么?”
孟和平用力地掰开她的手,转身说道,“我和你不会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有可能!”
孟和平急急奔出病房。
孟和平一走出病房,就迎上了几双眼睛的注目,他匆匆扫过众人离去。
孟和平走后,蔚家人又是奔进去宽慰许久,可是蔚舒画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任众人如何劝说都是枉然。末了,蔚海蓝进去了。有关孟和平的事情,蔚舒画对她说的最多。蔚海蓝来到她的床畔,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住,轻声问道,“值得么?”
蔚舒画望着她道,“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是坐牢,我也没有后悔。”
蔚海蓝听的心中泛起涟漪。
蔚舒画的脸伤缝合后,没有什么大碍就随家人出院了。
蔚海蓝道,“哥,你先去取车,我过去看看。”
风景辛自然是了解她,也不点破便让她去。
蔚海蓝在并没有前往白晶晶处,而是又来到方才雷绍衡挂水的那间病房前。可是房门敞开着,里边空无一人,就连空气里也没有残留下半点味道。身旁经过护士,她不禁唤住那护士询问,护士说道,“哦,你说那位先生啊,他已经走了很久,这药水才挂了小半瓶。”
蔚海蓝站在房门口,眼前依稀浮现他的身影,忽感忧心。
走出医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