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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她略略窘迫的模样,阿尘难得来了兴趣:“你看上人家哪里了?”
“才没看上!”傅茗渊忙不迭反驳,声音却沉了下来,“你也知道我这人不会骑术射箭,连枪都拿不动,自然很敬仰那些威风凛凛的人了。”
虽是如此说,她对此多少还是在意的,于是刻意远离了云沐一段时间。又过一月,扬国果然派轻兵来袭,虽然攻其不备,但在乔钰的计策下,延国大获全胜。
景帝听闻了这个消息,高兴得拍手,拉着傅茗渊便要去参加端午的庙会,还特意安排了云沐随同护卫。
逃不掉了啊
这夜,长街之上张灯结彩,节日气氛浓浓,绚烂的花灯点缀在夜幕之中。景帝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傅茗渊只好一个人在街上转悠,本想去诗会看一看,却在人群之中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一看,果真是龙羽。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她警惕地往四周一瞟,果不其然,湘王的亲卫来了不下十个。
“是湘王殿下让我们来保护慧保护陛下的。”龙羽向她行礼,说话却是微微一顿,显然隐瞒了什么。
虽然这群人从未做出过什么可疑举动,但他们的存在就已经够可疑的了,傅茗渊自是不信,但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想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遂扬了扬手,表示没看见。
诗会的举办地点是在茶楼的二楼,她进去之时,与巡逻的云沐撞了个正着,正想着要回避,对方却早一步叫住了她:“——傅大人?”
傅茗渊动作一僵,尴尬地笑着,回过头道:“啊,原来是云大人啊,真是好久不见。”
云沐注视着她僵硬的表情,面上闪过一丝困惑,“傅大人近来,可是对下官有意见?”
“诶?”她微愣,自然明白对方是在指什么,连忙摇手,“当然没有,只是最近辅佐陛下有些累人,我便无暇去关注其他的事了。”
“原来如此。”云沐似乎是信了她随意掰扯的话,环视四周道,“傅大人怎么没带护卫出来?”
“阿哲就在茶楼外面等我,再者大过节的,能有什么事?”
“还是小心为妙。”
言罢,云沐执意要护送她在茶楼里闲逛,傅茗渊本就不自在的动作变得更加不自在,偷偷地回头瞄他,一不留神错过了诗会的开场,只好留在一楼听人说书。
这天也巧,这说书人讲的是个女扮男装的故事,道是从前有个年轻姑娘对一个书生一见钟情,可又不晓得人家人品如何,遂扮成个男子跑去书生所在的学堂求学。可惜书生是个傻帽,只懂得读书,相处了快一年也没发现她的身份,倒是学堂的先生察觉出了异常。这先生的年纪与二人相仿,传闻是个天才,对这姑娘照顾得无微不至,处处护着她,为她排忧解难。后来到了毕业,傻帽书生的家人催他回去成亲,书生傻归傻,倒也对姑娘有了几分感情,总觉得这份断袖之谊不太妥当,可又不忍心拒绝。
说书人言至此,满腹怨念,引得众人一同唏嘘。傅茗渊不由笑道:“这故事的结局,大约是这年轻姑娘骗书生说家里有个样貌相似的小妹,再自己去同他成亲罢?”
这早已是老掉牙的段子了,旁边的人也表示赞同。云沐大约不常来听说书,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问:“为什么停下了?”
“当然是中场休息,让人讨论一下了。”傅茗渊抿了口茶,神采奕奕道,“说书的向来是这样吊人胃口的。”
云沐懂也似的点头,耳边忽然听得什么声响,竟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置在佩刀上。傅茗渊不解地转头一望,竟看见夏笙寒拽着一根绳子从窗户那边荡了进来,几乎是在须臾之间,一脚将她身后的一人给踹倒了,继而绳子一丢,稳稳落地,波澜不惊地与众人打着招呼。
茶楼中人吓得瞠目结舌,目睹此人从天而降,一时间静得出奇。
傅茗渊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一口气险些没理顺,叫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夏笙寒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袖子,一只脚还踩在那人的身上,指了指楼上:“上面。”
这时又听得一阵下楼的脚步声,是殷哲从楼上跑了下来,环视四周,举起大拇指道:“公子,落得真准!”
两人说着拍了一下手表示庆祝。云沐则是顷刻回神,低声道:“原来是慧王殿下。”
傅茗渊扶着椅子喘了几口气,恨恨念了句“疯子”,立即蹲下将夏笙寒的脚挪开,细细盯着那名被他踩住的布衣青年。
此人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方才就站在她的正后方,衣着普普通通,戴着个低帽檐的布帽,手揣在怀里,看不出是何等出身——晕得很彻底。
真是好可怜啊。
她哀声叹了口气,而殷哲快步跑了过来将人扛上了肩,歉疚道:“我送他去医馆吧。”
傅茗渊连连点头,视线却忽然落定在那人胸膛,明显看到对方昏厥之前,手里正握着一把匕首。
“等等,莫非”
她霍然间明白了什么,想要叫住殷哲,可这少年早已背着人走远,连夏笙寒也不知去了何处。
被这么一闹腾,她自是没了再听书的心情,匆匆与云沐道了个别,走到一半还是有点记挂那故事的结局,总觉得那故事里的姑娘同书生的关系,有些类似她与云沐,遂折回去问了一个老人,看与她先前猜的是不是一样。
老人却是摇了摇头,笑道:“哪能次次都用老段子?最后这姑娘没要那傻帽书生,留下来和学堂的先生在一起啦。”
「花灯」
出了茶楼之后,傅茗渊恰好遇上了前来寻她的景帝,才知已经到了放河灯的时辰。
虽然带着护卫,但景帝到底是微服私访,兴冲冲地将她拉到了卖河灯的地方,只听那摊贩道:“这河灯乃是成双成对,若由男女互赠,定可携手白头。当然,亲友之间也可以互相赠送,情谊会更加长久。”
景帝细细听着,眼睛闪得能发出金光来。傅茗渊一看便能猜到他是想赠给夏笙寒,可他想了想又犹豫了起来:“怎么办呢,云爱卿最近教了朕许多东西,朕也想和他一起放啊。”
此时沿街的摊位大多是在卖花灯,还特地安排了地方让客人在上面题字。傅茗渊转了一圈觉得无趣,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拦住:“哎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俏,要不要买一对花灯?”
老汉提着一对花灯,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续道:“这河灯若是由男女同放,假若不沉下去,感情必能长久。公子不试一试?”
她摇了摇头,却来了兴趣:“那这河灯若是半途沉下去了,可怎么办?”
许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老汉有些尴尬道:“倘若其中一个或是两个都沉下去了,这情路恐怕就要坎坷咯。”
傅茗渊闻言,盯着那两盏大红的花灯,笑而摇头,摆手表示不买。老汉急道:“就算公子没有相好,买一对同亲友一起放也可以啊。”
他说得甚是热忱,傅茗渊拗不过他,只好买了一对,想着是不是该鼓起勇气送给云沐,但心里总归团着个疙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河边。
躲在一旁的信阳公主望见了这一幕,垂头丧气道:“傅大人已经买了,肯定是要送给他夫人的吧。”
她的手里正提着一对刚买的花灯,本是决定前来送给傅茗渊的,但又想到自己早就决定放弃了,站在树下踌躇不定。
随行的小宫女瞧着心疼,鼓励道:“公主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傅大人不会要呢?”
“可是不可以破坏人家的感情啊!”小公主固执地撅着嘴,目光却还是落定在傅茗渊的背影上,又看了看手里的花灯,一时也不知道送给谁好。
河堤之上渐渐聚集了不少人,各自拿出准备好的花灯轻轻放在河面上,有的随风漂向远方,有的却在半途沉了下去。
信阳公主倚在树旁百无聊赖地杵着,忽然瞧见跟在傅茗渊身后不远处的殷哲。这少年一身玄青衣衫,高高瘦瘦,墨发束在头顶,古铜色的皮肤,在人群之中很好辨认。
“臭小子,给你。”
殷哲被这突然的一声唤吓了一跳,一转头才知是信阳公主站在他身后,将其中一盏花灯递到他面前,脸红得要滴血。
“给、给我的?”他不可思议地问。
“不然呢?”信阳公主红着脸,不高兴地盯着河岸,“我要是送给傅大人他肯定不会要的。”
“的确”殷哲想的却是另一层意思。
小公主一听便急了,气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本是说我配不上傅大人?!”
“当然不是。”殷哲见她的小脸涨红到要哭出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抓着脑袋,岔开话题道,“你别生气啊,不然我们去放花灯?”
公主撅着嘴表示不满,良久终于点头。
此刻傅茗渊的手里还提着两盏灯笼,本来只是想去河边看一看花灯夜景,却被人群给推到了岸边,背后是人山人海,想要回去难于登天。
怕是也找不到云沐了罢。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她倒也没多大的失望,想着要不要把两盏花灯都送给路人,但站在河堤上的人们大多已经买好了灯。她绕了一圈才看见前方有一个没拿着灯的白衣男子,遂走过去在对方肩上拍了一拍。
那人转过头来,她吓了一跳。
“是你!”傅茗渊后悔地扶着额头:刚才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人呢。
夏笙寒抿唇笑笑,眉间洋溢着几分得意,“矮子,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她扭过头去,看也不看他,忽然问,“刚才在茶楼被你踢晕过去的人是想来杀我的吧?”
夏笙寒奇怪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妄想症?”
“”
看他不愿透露,傅茗渊也没再追问,想了一会儿,将其中一盏花灯递给了他:“喏,给你吧。”
夏笙寒微讶,没有伸手去接,“你不是买了要送给云大人的么?”
四处火光摇曳,将他的白衣染成了一片橙红。傅茗渊凝视着他的侧脸,面上忽地有些发红,好在周围亮着一盏盏花灯,不易被察觉到。
“我没想过要与他如何。”她耸了耸肩,摇头,“在人海茫茫里能看到你也算缘分,这个就送给”
她话未说完,整个人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原来是个调皮的孩童在岸上和人玩追逐游戏,一不小心就扑到她的身上。夏笙寒连忙出手拉住她,没让她掉下河去,可那一对花灯却瞬间脱手,落入了河中。
傅茗渊一惊,手舞足蹈了一阵也没将花灯给抓住,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河上漂了片刻,随即没入了河中,如凋零的花朵一般消逝不见。
“沉下去了”
她拽着夏笙寒的手勉强站稳,又想起那个卖灯给她的老汉说的话,茫然地抬头看了看他,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有些发慌。
“你想脱了衣服游下去把它们捞上来么?”
“你才脱了衣服游下去把它们捞上来!”她狠狠瞪了夏笙寒一眼,心里仅存的一点惊慌也都消散了,临走前不忘念了一句,“哼,疯子。”
她趁乱挤出人群来到长街,庙会进展到了末尾,行人大多去了河堤放花灯,巷子里是一派灯火通明,唯独来往之人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