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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疯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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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么?”

  “嗯。”他默默点头,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望着角落出神。

  傅茗渊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望着满眼的狼藉,叹口气道:“你就别难过了罢。你既然这么喜欢它,纵然是只马,它也会很高兴的。”

  听罢,夏笙寒侧目注视着她,暖暖一笑:“嗯。严吉说,它走的那天煮了一大锅。”

  一大锅

  “你”把她的悲伤和怜悯还回来啊!

  傅茗渊再也受不了,狠狠摔下扫帚坐在他对面,不自觉地将心中的想法道出了口:“要不是陛下什么都不愿说,我才不会来问你。”

  他悟了悟,抱起一堆稻草往她坐的地方一丢,令她逼不得已站了起来,“你是想问,有什么方法可以把王兄撵去藩地?”

  “你你怎么知道?”

  夏笙寒不答,续道:“王兄八年前成的亲,五年前死了王妃,此后毫无弱点。陛下就算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不能随便将人撵走,发了兵可就惨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傅茗渊皱着眉道,“说起来,是不是你提出要让陛下在五省进行国子监那边的试点的?”

  “什么?”他动作一顿,不解地望着她,“五省试点?”

  看来真的不是他告诉小皇帝的?

  傅茗渊简短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谁知夏笙寒却难得露出了几分慌意,喃喃道:“所以他才会”他没说完,反问:“怎么会是我说的?”

  “我以为王爷你”

  傅茗渊说到一半,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夏笙寒虽是个疯子,但至少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王爷,脑子不至于蠢,这从他先前的种种举动便可以看出。

  但这才是最令她着急的地方。

  若是又疯又傻倒还好,偏偏是个有智慧的疯子,说不准哪天发明个东西出来炸了皇宫都有可能。某种意义上,他可是比湘王还要危险的存在呐

  她自是没将这个想法说出口,道别之后便独自回了博书斋。不多时,前去办事的严吉从外面回来,将一小包东西递到夏笙寒面前,神色凝重道:“王爷,查到是什么毒了。”

  从宰牲房里走出的夏笙寒伸手接过,问:“是什么?”

  “这药叫‘箭毒木’,又名‘见血封喉’,来自檀国疆域。”严吉道,“毒死一匹成年宝马,也不过一瞬。”

  夏笙寒悟了悟,却未接话,只道:“把它葬了罢。”

  

  次日,景帝在早朝之中提出的关于五省试点的方法得到了大多数官员的认同,连左右二相也对此赞许有加,只可惜那最初提出此事的陆子期还远在疆域,若是知晓了此事,恐怕做梦都会笑醒罢。

  关于这五省的地点,大致上是在京城周围。傅茗渊根据当地的情况草拟出三省,其余二省便是交给小皇帝自己选,本意是为了让他调查民情,摸清局势,考察一下他的分析能力。

  当天,景帝便与夏笙寒一同做了个抓阄的罐子,抓出了其余两省。

  同一晚上,傅茗渊把那个罐子拿出去烧了。

  小皇帝当场哭了出来:“臭老师又欺负人!”

  夏笙寒微笑:“没事我们再做一个。”

  “还是小皇叔好!”

  三个月后,前往五省的施工队伍回朝,终于将五座学堂建好。士族对这一兴办的教育体系各持己见,有的认为好,有的却不愿让自己孩子与庶民同处;但无论如何,这第一期办学就招满了人,前景甚好。

  夏去秋来,秋去冬至,毕竟是第一个办成的项目,景帝在百忙之余总是会向国子监打听五省试点的情况,听闻学生越来越多,老师的数量倒是明显不足。景帝有意加派人手,被傅茗渊断然驳回:不可能。

  又过了一个多月,腊八将至,休假也即将来到。檀国的争端已经几乎完全解决,难民留的留,走的走,眼看着那定襄侯就要回朝,云太师高兴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小皇帝仍对五省试点一事念念不忘,终于在一个雨夜之后下定决心:“老师,朕要去视察,微服私访!”

  早晓得对方会来这一出,傅茗渊阴阴地笑道:“微臣已经为陛下安排了亲卫军,若是陛下想趁着休沐去视察,他们必定会随同。”

  “你”景帝气得牙痒痒。本就是为了出去玩,怎么能跟着这么一大帮人?遂跺脚道,“你不让朕快活,朕也不让你快活!来人——把首辅大人和慧王一起带过去!”

  是以,当景帝的视察队伍从京城浩浩荡荡出发之时,一辆载着夏笙寒与傅茗渊的马车也避开官道朝着同一方向进发。

  傅茗渊对此恨不得将小皇帝拽过来抽两巴掌,可针对视察这件事有左丞相撑腰,景帝断不会听她一人,故而不得不上了贼船。

  方一上马车,便瞧见夏笙寒执伞坐在里面,笑眯眯地望着她;身旁则是一个看起来与景帝差不多年纪,连平时打扮的习惯也极为相似的黄衫少年,冲她腼腆一笑。

  “这谁?”

  「出宫」

  夏笙寒不答,耸肩笑笑:“你就当他是我的跟班好了。”

  “跟班”傅茗渊再次端详着那少年。

  分明把他打扮成了景帝的样子,还明目张胆地穿着明黄色的衣服,这是要造反了?!

  但她随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朝中不太平是老首辅在世时就对她有所交代的,她也想过景帝出行是否会遇上半路拦截的,遂早早地安排了亲卫军,这才放心地让他一人上路。

  然而这始终不是万全之策。

  所谓兵不厌诈,若是真有人想对景帝做什么,纵然有三路亲兵沿途护卫,难免要出什么差错。夏笙寒此举,大约是找来个与景帝年纪相仿的少年充数,再择另一条路,以护小皇帝的周全。

  可是这也太荒唐了!

  他们出行不过三人,再加上一个年迈的车夫,瞧这少年的小身板与她差不多,估计也没什么能耐,倘若真的有人以景帝为目标而来围攻他们,那不是妥妥的要死么?!

  和疯子呆在一起,真是每日都要把命给赔上啊

  她开始抱着脑袋叹息,惹得那小少年盯着她左看右瞧,转头问:“王爷,这位是”

  “她姓傅,大名矮子,也是我的跟班。”夏笙寒解释道。

  “什么矮子!”

  傅茗渊当场就要跳起来,又一想二人身着常服,她也不过是平时的男装打扮,坐的马车亦是临时雇来而并非慧王府的,即是说她要是不说,应当无人知晓她便是当朝首辅。

  五省之中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东边的云州,此去大约三五日的路程。傅茗渊一路提心吊胆,再加上三人有意沿着官道迂回了一段,花的时间自然比景帝那边要长,时常到了晚上看不见一个活人。

  每到这时,傅茗渊就会开始烧香拜佛。少年一路对她甚是怜悯,总觉得与他英明神武的慧王殿下比起来,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的人才是疯了的那个。

  “傅公子,你在作甚啊?”

  “我在祈祷。”

  “祈祷什么啊?”

  傅茗渊侧目一瞧,正好与少年四目相视,对方的眸子一眨一眨,满目明快与好奇,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日晒,皮肤有些黝黑,却显得十分健康。

  “说起来,你是谁来着?”

  “我叫殷哲,是特地从云州来看王爷的,正巧你们要去,我便就随同了。”少年粲然笑道,“陛下在云州办的学堂可红火啦,可惜我没什么机会去。”

  “为何?”

  少年尴尬地笑笑,不语。一旁的夏笙寒道:“阿哲是将军之子,家里希望他成为武官而不是文官。”

  傅茗渊纳闷道:“再是武官也得识字啊!”

  “对!我就是这么跟我爹说的,结果他三天没让我吃饭。”殷哲抓了抓脑袋,“我这次跑过来就是想搬王爷这个救兵,傅公子你若是能说动我爹,那也好啊。”

  傅茗渊拍着胸口道:“没问题,你放心罢。”

  她虽是大义凛然地应下了,下一刻便有些怅然。这一路如此艰难,究竟能不能撑到平安到达云州啊

  这般想着,她又准备开始祈祷,却猛地感到马车剧烈地颠簸起来。夏笙寒与殷哲同是神色一凛,顷刻伸手扶住车壁,而她却没有那么强的反射神经,手忙脚乱地抓瞎一阵也没扶稳,最后被一个强烈的震荡给颠离了座位,一个猛子扑到了夏笙寒的面前,两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头撞到了下巴。

  嘶叫的马儿渐渐恢复平静,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矮子,你在作甚?”夏笙寒低头望着她的脑袋。

  “没”傅茗渊尴尬地垂着头,愣是不敢瞧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他的领口理平整,“我帮王爷理一下领子。”

  夏笙寒轻轻挪开她的手,执起伞来,而那外边的车夫顷刻掀了帘子冲进来,脸色煞白地叫道:“王爷,遇袭了!”

  言罢,跳了马车飞一样地逃跑了。

  夏笙寒微微蹙眉,却仿佛早有预料,从容地与殷哲一道下了车。傅茗渊心里苦啊,这都快到云州了,再坚持个一天就安全了,怎么不偏不倚在这时候撞上遇袭的?

  她伸出脑袋一瞅,瞧见昏暗的天色之中,几十个黑衣刺客像泼墨似的席卷而来。夏笙寒站定不动,殷哲倒是小跑回到马车边上,不知想从中取出什么。

  傅茗渊瞧他慌慌张张的样子,以为他是害怕至极,遂道:“我说殷哲,你若是害怕就与我一起躲着罢。”

  谁知殷哲却奇怪地打量他一眼,笑道:“傅公子在说什么呢,你就放心罢。”

  他腼腆地与她点点头,随即从座下抽出一柄银枪来,又一路小跑回到夏笙寒边上,正面迎敌。

  等等,这枪是从哪里来的?

  傅茗渊眼瞅着这马车如此闭塞,倘若出了事不好逃,遂一跃而下,又不敢靠近,只得倚在边上一瞧,只见殷哲挥舞着一把比他还要高上几寸的长枪,双目一凝,足尖一点,三下五除二就把来人给解决了,如此干脆利落。

  天呐这少年分明和她一般高,怎么怎么这么强?

  对面的殷哲瞧着那些刺客接连倒地,又一路小跑回马车边上,再将银枪藏好。傅茗渊一时发了懵,顿了许久才表达了赞叹之情。殷哲笑着回道:“和王爷比起来,这算什么啊?”

  和这个疯子王爷比起来?

  傅茗渊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夏笙寒那边瞧了一眼,耳边却忽地听得风声簌簌,她尚未反应过来,就遭夏笙寒猛地推了一把,从远处投射而来的暗器划过他的云袖,割开了一个口子。殷哲又肃起眉容,持枪奔去,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瞧见:跑的真快。

  这边的夏笙寒不过是被割了袖子,倒没真的受伤;反倒是被他推到一侧的傅茗渊,背临潭水,仰面栽了下去,“噗通”一声溅起一阵水花。

  大冬天的这么摔到潭里,看着都觉得冷,尽管潭水不深,她却是横着摔进去的,浑身上下湿了不说,连发髻也散了下来,如绢的墨发垂至腰间,衬得因冻伤而红扑扑的小脸更加可人,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夏笙寒也是未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摔下去,有些不忍地将她捞了上来,瞧她满身泥沼,头顶上还沾着绿藻,俨然从一个清秀公子变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泥人,遂抬起手将她脑袋上的东西清干净,忍着笑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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