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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自己应该更加现实一点,不管怎么说,这两个职位对我来说还算是专业对口,虽然职位低点,但只要自己努力,在这样的新建的单位里,还怕没有升迁的机会吗?这个公司的生产厂设在琼山县,离海口也不远,再说了,既然已经千山万水地来到了海南,还在乎什么县城和省城呢!
我匆匆记下了应聘地址,挤出了人群。
我没有就此回招待所,既然来了,就多记录一些信息再回去,于是,我又回到“人才交流中心”的大厅中,接着寻找布告栏中的招聘信息。
2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赶到位于琼山县城的椰岛宾馆时,“海南金蒂制衣有限公司”还没有上班。
写字楼的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等着应聘的,其中大多数是些年轻的女孩子,我知道她们多半是来应聘缝纫工的,因为这次招聘的工种中,缝纫工要的是最多的。
椰岛宾馆的写字楼里公司简直多如牛毛,几乎每一个房间门上都标注着一个公司的名字,我初步地估算了一下,这幢五层的写字楼里,恐怕至少要有上百家的公司。这几天在海口转下来,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里众多的公司,宾馆、饭店,机关、学校,工厂、民房,任何一个角落里只要你留意,都能发现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各类公司。听说在海南注册公司很容易,经营范围又比内地宽泛,所以这里的公司便如同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就会冒出很多很多,偶尔买张报纸一看,几乎一半的版面上都是公司成立的公告。北京曾经流行过一个笑话,说深圳的公司多到有一天一幢楼上掉下一块水泥板,砸死了地面上七个行人,其中有六个是总经理,剩下的那一个是个副总经理。照我看,如今的海南要是砸死七个,恐怕全都得是总经理了。
南腔北调的女孩子们热烈异常地叽喳个不停,间或有几个凑过来打听时间的,看得出她们都象我一样热切地期盼着这份工作。这些女孩子多半都是来自农村的,一个个还没褪去身上的土气,外面的世界在她们看来是如此的精彩,如此新奇,以至于她们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她们的兴奋。我尽量把注意力从她们身上转移开,却依旧无法摆脱她们此起彼伏的嬉笑和喧闹,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痛。
终于熬到了九点半钟,几个穿制服的保安从楼梯口挤过来,敲开了挂着“金蒂公司”铜牌的228房间的门。
原来里面是有人的,可恶,为什么不早点把登记表发出来,免得大家多耽误时间。很多人都在纷纷抱怨着。
保安和房间中的人商量了一下,然后一个穿着衬衫,打了条紫红色领带的人走到门外,对着蠢蠢欲动的人们大声宣布:
“来应聘的人听好了,大家排成一队,不要拥挤,每人交五块钱,领一张登记表,填好后,贴上一张一寸免冠照片,交回来,然后就到楼下去等着,如果初审合格,我们会通知你到229房间面试。”
人群顿时就象炸了营一般骚乱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前面挤,极力地靠近着228的房门。保安们这是威风凛凛地冲了过来,连推带搡地吆喝着大家排好队。我仗着身强力壮,也顾不得什么女士优先一类的假斯文了,分开面前的女孩子们,冲到最前面,在保安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把人们归拢为一队的时候,我十分自得地发现,自己居然排在队伍的最前面了。
“这不公平,我可是比他早来的!”
我身后队伍中一个女孩子忿忿不平地指着我,对保安控诉着。
保安当然没有心思去听她的,或者干脆就没听见。
我对那女孩子做了个鬼脸,丝毫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得意。
“讨厌!”
女孩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还不解气。
“加塞儿买肉,吃了难受!”
她竟然把多半是儿时的顺口溜搬出来诅咒我了,让我差点笑得冒出鼻涕泡来。
看着她那一脸未脱的稚气,我本想再逗逗她,房间里却有人在叫了:
“谁是第一个?”
我忙不迭地转身往里走,顾不上身后那个气咻咻的女孩子了。
228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两张摆成一排的办公桌横在窗前,好象商场中的柜台,桌子后面摆放着几把椅子,刚才那个宣布注意事项的系领带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坐在桌子后面,面前码放着厚厚的一大摞登记表,靠墙还有一张宾馆房间里常见的那种镜前桌,长长的,上面扔着几支宾馆里用的圆珠笔和一大瓶糨糊,大约是给应聘者填表用的。
“你是第一个?”
紫红色领带抬眼看看我。
“是。”
“五块钱。”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着,让人听上去很不舒服。
这是我到海南后第一次遇上应聘还要交钱的事,刚才他宣布这项规定时,我就觉得这家“金蒂公司”太会算计了,这么一张登记表,成本充其量不过一毛钱,他们却要收五块,这样高的利润率,别说是搞制衣了,就是造导弹也没有啊!他们当然是摸透了应聘者的心理,象我这样急于找到一份工作的人,是不会,也不敢跟他们计较这点小钱的了。
我掏出五块钱递过去,他一副不屑一顾地冲桌上的一只文件篮努努嘴,示意我放在里面。
“给他张表。”
看到我的钱进了篮子,他对一旁的小伙子吩咐了一声。
我接过登记表看看,和我这几天填过的招聘登记表没有什么两样。
“你填完了交给我。”
小伙子似乎比紫红色领带热情多了。
“别忘了贴照片。”
他又叮嘱了我一句。
后面的人陆续地进来了,交钱,领表,紧张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没有人去质疑这莫名其妙的五块钱。
我赶忙走到靠墙的桌子前面,拿起笔认真地填写起来。在“有何专业成就”一栏里,我洋洋洒洒、自卖自夸地写了一大堆,那并不宽余的空格被我填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些意犹未尽。我的那只磁盘盒今天也随身带来了,我昨晚绞尽脑汁地给我自己编制的那个仓库管理的软件取了个听上去非常唬人的名称,叫做“企业物流管理程序”。现在我正就这个软件在登记表上详细地加以说明呢。虽然我编制的这个软件很简单,但还是有它的实用性的,再说,现在什么不都讲究一个“包装”吗,不把自己好好包装一下,恐怕又要错过眼前这个机会了,反正吹牛又不犯法。
“哟,你写了这么多?”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满是羡慕的赞叹。
我转身看去,却是那个刚才骂我“加塞儿买肉,吃了难受”的女孩子。
“怎么,你又怕我写多了‘难受’啊?”
我调侃着对她眨眨眼。
女孩子有些歉然地望着我,没有了刚才的忿忿然,脸红了起来。
“大哥,刚才是我不好。”
我被她这一百八十度的打转弯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了找工作吗。”
我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是在平时,我可绝对不会对女孩子们这样不谦让。
我一边说着,一边从磁盘盒里摸出一张在北京动身前冲印的免冠照片,蘸了点糨糊,贴在登记表上,准备去交表了。
“大哥,我想求你点事。”
女孩子羞涩地看着我,似乎顾足了勇气才说出口。
“什么事?”
我停住脚步,问。
“你能帮我填一下登记表吗?”
女孩子的脸完全红了。
“怎么,你不会写字?”
我惊异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以她的年龄似乎绝不应该是文盲啊。
“我的字,难看。”
女孩子声音低得让我勉强才能听见。
我当然不能拒绝一个女孩子的请求了,更何况几天来我已经饱尝了找不到工作的痛苦,我不会眼看着这背井离乡独创海南的女孩子为此失去一个难得的机会。
“你等一下。”
我说完走到收发登记表的小伙子面前,把填好的表交给他,又回到女孩子面前。
“好了,现在把你的表给我吧!”
我和善地对女孩子伸出了手。
她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光彩照人,原来这个土里土气的女孩子还挺漂亮的。
3
女孩子交了登记表,我们俩个一前一后地下楼去等着初审结果。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孩子的姓名、年龄、籍贯,乃至身份证号码,帮她填表时她把自己的情况全都暴露了。
或许是因为帮她填了表,女孩子心存感激,要么就是我这人看上去还是很值得信赖的,下楼的时候,我们已经变得很熟络了。
“张大换?你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我燃起一支烟,看着焦躁地用脚不住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的女孩子。说实在的,刚才给她填写姓名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张大换”,这算什么名字,做父母的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简直是太不负责任了。
张大换不好意思地瞟了我一眼。
“我家女孩儿多,到我这儿已经是第五个了,我爹妈想要个儿子,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原来如此!
“换来儿子了吗?”
张大换伤感地摇摇头。
“没有,又生了俩个妹妹。”
难怪中国人这么多呢!我真替她的父母感到累,就是机器,工作时间长了也得加点油什么的,这没完没了地生孩子,还不把人累跨了?不过也别说人家,我爸妈不也生了我们兄弟姊妹六个吗?
“现在死心啦?”
我看看面前这个还不满十九岁的河北姑娘,但愿她不会再重复她父母的故事。
她点点头。
“不生了,我爹说,该着没有儿子的命!”
张大换神情中透出几分伤感,似乎在可怜她那为儿子奋斗了一辈子的父母。
“其实男孩儿、女孩儿还不都是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宽慰她,还是她的父母。
“那哪能一样呢?!”
她很坚决地否定着我的看法。
“在我们那儿,没有儿子就是‘绝后’,跟人吵架的时候,会让人骂‘老绝户’的!”
原来有儿子这么重要,就连吵架都会占上风。难怪中国人这么看重男性的子嗣。
我看看情绪忽然低落了很多的张大换,岔开了这个越来越沉重的话题。
“你怎么想到到海南来打工呢?”
张大换的脸又红起来,一点没有了刚才排队时骂我的冲劲。
“我是让人骗来的。”
“什么?”
我惊异地叫起来。
她的声音忽然有些发颤。
“上个月,我们村里来了个大老板,坐着小卧车儿来的。”
小卧车在中国人眼里永远代表着权力和财富,我们胡同里出嫁的姑娘们现在是比着谁的新郎来接亲时的小卧车高级,谁脸上就有光。我那还刚谈男朋友的三姐,就一天到晚地盘算着她出嫁时是坐“皇冠”还是“蓝鸟”,那是她所知道的最好的两种车了。
“老板来了,跟村支书和妇女主任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支书和主任就在喇叭里广播了,说是海南岛建了一家好多星星的大宾馆,要在我们村招服务员。”
张大换显然不知道什么星级宾馆。
“我本来在村里办的手套厂织手套,每个月能挣二十多块钱,可听说到海南每个月工资能拿一千多块,还管吃管住,比我在家干五年还挣得多。我跟我爹妈一商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