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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压东洋”、“平日本”、“打日本”都是一个意思。
救国军兴起后,“平南洋队”加入救国军。王德林退东宁准备过界,李荆璞没走,把队伍拉出救国军,自己干,很快发展到200多人。
1933年12月,《中共满洲省委吉东局关于绥宁、饶河工作给满洲省委的报告》中,这样评述“平南洋队”:
这个队伍是按旧有的“胡子”队编制的,有掌柜的和四大柱,枪是个人私有,过年过节“挑片子”分赃,掌柜的二个,四大柱一个半,弟兄们一个片子,此外掌柜的有“红钱”(提成)。队内大部分是新破产的农民和学生,有烟瘾的很少,有些小队内只有二三个。各队队长由士兵推举,但多半是以前的惯匪,因为他们山道熟,对游击战争有经验。他们虽是“绑票”,但对劳苦群众相当同情的,所绑的多半是地主豪绅、走狗,对农民很少有害,整个队伍不受国民党的影响。
这样的一支队伍,即便是“北方会议”路线时期,也不能不受到共产党的青睐。宁安县委先后派于洪仁、王光宇、黄佐清、陶净非、陈翰章等人,到队中做政治工作,将其打造成宁安一带最有威望的抗日武装,改称“宁安工农义务队”。5军成立后编为1师,成为东北抗联主力军中的主力师,师长李荆璞。
1935年3月16日,师长兼1团团长李荆璞,率1团在宁安东南山石门子设伏,击毙日军20多人,缴获2挺机枪和20多支步枪。27日,又在二道河子袭击日本守备队,打死9人,俘虏7人。
莲花泡战斗,是1师,也是5军经历的最残酷的战斗之一。
1936年2月,1师所属3个团在宁安东京城西的莲花泡一带休整。部队刚从敦化、额穆归来,正赶上春节,官兵大多是这一带人,老百姓杀猪宰羊欢迎子弟兵。有情报说东京城敌人要出动“讨伐”,师领导觉得不大可能,只是让各团向东京城方向派出警戒。
27日夜,驻东京城日军和伪军1个营,另有马莲河1个伪骑兵团,分头向莲花泡进袭。28日拂晓,战斗首先在莲花泡东石港子屯3团驻地打响,很快师部和1团驻地也被围攻,师长命令3团、1团就地抵抗,2团从右侧发起反击。
冰天雪地中一场激战,实为抗联应该极力避免的战斗。敌人吃够了被游击的苦头,总是挨打,却抓不住对手的影儿,最喜欢拉开架势这样打了。轻重机枪子弹扫得积雪飞扬,像平地卷起大烟泡,迫击炮、掷弹筒不断发射着,屯子里的茅草房被打着了,火舌舔着房顶上的白雪和门上的春联。战至下午两点来钟,2团反击屡屡受挫,1团、3团被敌大半面包围。炮弹倾泻在阵地上,这回烟雾特别大,官兵突然感到头昏脑胀,敌人发射的是毒气弹。李荆璞命令2团两个连掩护,其余部队立即分路撤退。
担任掩护的2团4连马连长和19个战士,被毒气熏得迷迷糊糊后,潜伏在一片榛柴棵子里。清醒过来时,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队打扫战场的鬼子,正朝他们走来。马连长的匣子枪响了,随即战士们的枪也响了。
莲花泡战斗,双方伤亡惨重。尤其使鬼子恼怒的是,本来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又被打死包括森田中佐在内的10多个鬼子。当地反日会后来收敛烈士遗体时,近80人只寻到42具比较完整的,其余都被敌人肢解了、毁坏了。
“妇女团”
离休前为重庆市人大副主任的胡真一老人,1920年生于奉天省凤城县胡家堡子,七岁时随父母走北荒到吉林省林口县后刁翎镇(今属黑龙江省)。镇子中间有个小山样的大土包,顶上是个警察局,周围一圈人家。
八岁放猪,十二岁放马,是匹瞎马。那年母亲去世,父亲把妹妹送人当了童养媳,瞎马是婆家给的彩礼。打那以后,只要有人提亲,看着父亲好像中意了,她就收拾个小包袱要走。父亲问她去哪儿,她就说找云龙去。云龙是有名的杀富济贫的女胡子头,镇里商铺和货郎担子卖的扇子上,有云龙的画像,白马红衣,手执双枪,英姿飒爽,是她的偶像。
五岁那年,母亲给她裹脚。用热水烫了洗了,把二脚趾向脚底掰去,要尽力靠近大脚趾,三脚趾也一样,以此类推,然后紧紧攥住,再用裹脚布一层层死死缠住。这样持续三年光景,一双脚就整个变形了,脚底凹陷,脚背隆起,成了小尖尖脚。开头双脚不敢沾地,要扶着炕沿才能站起来,走路得拄根棍子。至于发炎、溃烂了,就更苦不堪言了。
十指连心,脚趾也一样。母亲裹,她就解,系上死疙瘩解不开,就用剪子剪,再裹就挣扎、反抗,杀猪般号叫。父亲心疼女儿,站出来干预,母亲气得哼儿哈儿的,说你要害她一辈子呀?人没见面,脚进屋了,怎么嫁人呀?
这样对峙了几天,母亲不理她了,有时一天也没句话。她以为没事了,谁知母亲竟喝了卤水。父亲和邻居们乱成一团,忙不迭地用热水把狗屎搅稀了,给母亲硬灌下去,那一顿吐呀,好歹算把人救过来了。
七十七年后,在重庆市老人家里,老人说脚的解放,对我人生的命运是决定性的。朝鲜族妇女不裹脚,那时的汉族女兵都是大脚,或是裹了又放开的半大脚。三寸金莲,你就是有天大本事,万丈雄心,也只能在家囚着。参加抗联后宣传群众,就说妇女解放,从脚开始。
又道:俺娘性子烈,俺像俺娘。
母亲漂亮,两个女儿都是天生的美人坯子,求婚的不断。那时那人十五六岁就结婚了。兵荒马乱年头,就更急着给女儿找个人家,寻个着落。胡真一就觉着这辈子真得走云龙那条道了,没想到来了“胡子”“共产党”。
1936年秋,庄稼快上场了,5军打下前刁翎。前后刁翎相距5公里,消息一阵风就过来了。这是个什么绺子呀?人家不是绺子,叫“共产党”,听说是从关里来的。不是绺子,那他干什么呀?有人说打日本子,还“共产共妻”。“共产共妻”是怎么回事儿呀?那时都叫“老婆”、“媳妇”、“孩他妈”、“屋里的”,庄稼人哪有叫“妻子”的呀?有人就讲“共产”是把有钱大户的东西分给穷人,“共妻”是你的老婆也是俺的老婆,俺的老婆也是你的老婆,什么也没有自己个的,都是大家伙儿的。“俺的妈呀!”人们大惊失色,这不是比胡子还胡子吗?
胡真一老人说,有姑娘、媳妇的人家炸窝了,穷人不怕“共产”,怕“共妻”呀。俺赶紧收拾包袱,俺爹还用锅灰在俺脸上抹两把,刚出门就听见街上“呜哩哇啦”吹喇叭,还是喜庆调。一看,是前刁翎来送亲的队伍,其中还有两个小学教员郭铁坚和李淑贞,是两口子,后来都参加抗联了。那时人们都信服教书先生的话,两个人又能讲,更重要的是事实明摆在那儿。共产党要是“共产共妻”,还能有这送亲的队伍吗?人们心里踏实了,可送亲的娘家人不高兴了,说商量好的事,怎么不出来迎亲呀?欺负娘家穷,没势力呀?
几天后,5军来了。贴标语,开大会,宣传共产党的主张,抗联是什么样的队伍,号召人们为抗日救国出力。让人们感到稀奇又好笑的是官兵“大叔”、“大婶”叫着,到各家各户去让捐粮。大家都笑,说这共产党怎么像要饭的似的呀?越这样,人们越爱给,自古谁见过这样的军队呀?不过,晚上组织妇女开会,一些人还是不大放心,特别是老头、老太太,悄悄跑去溜墙根,看里面究竟在干什么。
有个谢兴华,和胡真一是干姊妹,前刁翎人,父亲当甲长,一家人都参加抗联了。胡真一跟着她和几个女兵,这跑那颠,成天不着家。父亲见她跟当兵的在一起,不敢说什么,暗中和两个哥哥盯着她,怕这个“疯丫头”跟人跑了。
队伍走了,父亲放心了。胡真一早问好了,队伍离开后刁翎,要在许家屯住几天。她跟后院的宫小丫、前街的吴华敏是干姊妹,一商量,约好了,跑。每人挎个小包袱,还有个烟袋。那时农村妇女少有不抽烟的,“关东山三大怪”嘛。
到许家屯10多公里,快走一半了,路边树棵子里突然钻出个人,手里拎着根棒子。3个人吓了一跳,再一看不是劫道的,是胡真一的大哥。怎么商量也不放行,3个人就坐在地上耍赖。大哥把包袱、烟袋“缴械”了,再硬把胡真一拖起来:爹说了,打断腿也要把你扛回去。
“文化大革命”中,胡真一被批斗,父亲哭着说:都怨俺呀,那时把你找回来就好了。
胡真一道:打日本不会错,到什么时候也不会错。
敌人逼迫参加抗联的人家上山找人。宫小丫的父亲故意钻树棵子,挂得破衣烂衫的,回去给敌人看。胡真一的父亲是真找,拄根棍子,披件破羊皮袄,这山那山喊哑了嗓子。月亮出来了,狼嚎,他还喊。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更别说个大姑娘了。队伍再好也是兵呀,这不是掉虎口、狼圈里了吗?
走到一条盘山道,坡下都是茅草,底下一个半人来深的水塘,边上结着冰碴儿。胡真一给两个伙伴递眼色,宫小丫就说要撒尿,两个人钻进树棵子里。胡真一假装跟大哥说话,冷不防一推,大哥“妈呀”一声,就听“叽里咕咚——扑通”一阵响。跑出老远了,还听大哥带着哭音喊:你们不听话,枪子不认人呀。
抗联各军中,2军、5军女兵最多。2军朝鲜(族)人多,5军汉族人多,又以刁翎人最多。著名的“八女投江”中,刁翎人占一半。而刁翎参军的30多个女兵,幸存者只有两个,另一个是李淑贞。郭铁坚牺牲后,她嫁给金京石。金京石是朝鲜人,抗战胜利后回朝鲜,任平壤市长。
女兵和十几岁的小孩,都送到教导队去学习。新队员登记,一个王处长问胡真一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小买子”。王处长笑了,又问她姓什么,想了想,道:俺给你起个名,从现在起,你就叫“胡真一”了。
胡真一老人说,那时东北叫“小买子”的人多了,意思是买来的,不是妈生的,命贱,好养活。有的男人都没个大名,只有小名,更别说女人了。俺妹妹一辈子也没个名字,婆家姓任,就叫个“任胡氏”。俺要不参加抗联,也一样。
在教导队学军事、学政治、学文化。找个宽敞点儿的大屋子,南北大炕上一坐,教员在墙上挂块木板,把大家的姓名写上去,边写边讲解,然后个人练习写个人的。讲马克思是德国人,列宁是苏联人,斯大林是列宁的接班人,苏联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等打走了小日本子,中国也要建设跟苏联一样的国家。
学习个把月,敌人来“讨伐”,教导队要转移。人多目标大,年纪大点儿的就分配工作了,胡真一和几个人分到依兰喀上喀密营被服厂。
胡真一参军时,5军服装比较统一,是黄色的。黄色是掩护色,而整齐划一,“对于军威上和政治影响上有很大的关系”。不但威风、气派,更像支正规军,让老百姓觉着不是胡子,免去不少口舌、麻烦。军装对于抗联的这种功用,应是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
女兵服装与男兵的差异,是棉裤大腿两侧有个囊,叫“马裤”,这在当时就是一种时尚、时髦了。再打上绑腿,腰间皮带一束,自我感觉,别人瞅着,漂亮、神气极了。1937年,正是抗联的好时候,5军领导对女兵的生理特点想得也周到,被服厂特制裤衩和类似胸罩的小背心,还有土造月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