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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他认为是英雄遇到了美人,他这面响鼓又有了重锤,他这匹快马又有了鞭策,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一切都是那么如愿,一切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玫瑰色的红,醉人似的酒。
这次探家,旮旯村父老乡亲的对他的行为奚落,他不在乎,他有避风港呀,——他还可以躲进嫦娥的怀里,享受那爱情的甜蜜,诉说他的英雄和美女的情怀,两耳不闻风凉话,一心只爱心上人。那些风凉话,他可以去想,也可以不去想,觉得自己是个自由的人,诚如朱自清先生在《荷塘月色》里描绘得那样,我暂且享受这无边的荷塘月色好了。他有时候也为自己没有得到赞扬而懊恼,也为自己受到讽刺而悲凉,可是当他像蛇一样周匝在嫦娥的全身,像黄莺一样唱边嫦娥的每一片绿茵的时候,一切一切的不如意,都像雨像雾又像风一样的过去了,在自己的心灵深处不留半点痕迹。如今这么一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婊子!竟然是背着他和别人睡觉的女人!闹出了老婆怀孕不是自己的种,这样叫所有天下男人都感到尴尬的事情,没有经过任何人生风雨的二柱子,他怎么受得了呀。
一帆风顺的人遇到挫折,情绪往往就会一落千丈,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正所谓,侥侥着易折,皎皎者易污。在他心目中,魂牵梦绕的旮旯村的梦中城堡轰然倒塌,他日思夜想的嫦娥的美好形象,也不留片砖碎瓦,他把这一切的不如意,全都发泄到嫦娥的身上。
开始时,不论二柱子怎么发脾气,怎么打她耳光子,嫦娥都一声不吭。
静静的春夜里,百鸟都已经熟睡,春风摇曳着院子里那棵梨树,发出沙沙声,飘落着片片如雪的花瓣。不时的从村庄的人家,传来夜归人引来的狗叫声,应和着远处二郎山麦田里的蛙鸣声。二柱子打嫦娥的耳光子的声音,显得特别的清晰响亮,嫦娥蜷缩在床上,抱着头,护着脸,殷殷地哭泣,二柱子抓住嫦娥的头发,直往墙上撞,“咚咚”的响声,在春夜里如同雷声。
后来二柱子野劲上来了,居然抽出皮带打,嫦娥再也受不了,也就亲娘妈妈地嚎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妈,我受不了啦,哎哟,我的亲娘,我疼呀,我的妈妈,救救我吧,哎哟,我的老天爷,显显灵吧。”那声音异常的惨烈,像是落单孤雁的哀号,是那样的无助。
二柱子的怒吼,嫦娥被打的声音,大柱子在隔壁房间里早就听到了。大柱子再憨,也知道弟弟和弟媳妇的事情,不好多问。他从二柱子打人的怒斥声中,对他们发生的矛盾基本上也搞清楚了,就是嫦娥怀孕了,不是二柱子的种。大柱子知道,这可是一件大事情,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几次睡下,起来,起来,睡下。二柱子打嫦娥的声音,声声刺痛着隔壁大柱子的心。他也曾一度想采取逃避的方法,穿衣走人,耳不听,心不烦,不在家睡了,随便你们两口子怎么闹去,反正与我大柱子无关。他想起来文化大革命时期,毛主席的两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说不说,这孩子是谁的?”
“你说,你说,不说是吧,不说就打。”紧接着又是一阵皮带抽人的声音和嫦娥的哭泣声。
“不说,嘴硬,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嘴硬。”
“想学《红岩》中的江姐呀,竹签子订在手指头也不说是吧,告诉你,人家那是为了革命事业,是为了劳苦大众的解放,人家是英雄,人家是高耸入云的大山,你是什么东西,偷人养汉的一个淫妇,一个匍匐脚下的土丘。人家是浩瀚的大海,你不过就是我们旮旯村的那个干涸的小水沟。”
“劈啪,劈啪,”那皮带抽人的声音,如同夏日的疾风暴雨,声声敲打在嫦娥的身上,也敲打在大柱子的心里。二柱子这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咆哮着,呐喊着。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打死你,打死你。”
这时候,大柱子再也听不下去了。
不知是自己心里真的有鬼,还是对嫦娥被打,动了恻隐之心,出于英雄救美的义举,抑或是怕他的弟弟二柱子失去理智,做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蠢事来,一失手打出个山高水低,造成严重的后果,断送了他弟弟的前途。
说时迟,那时快,大柱子披衣下床,他破门而入,夺过二柱子手中的皮带,往地上一甩,颇有些大义凛然地说:“谁的,是你大哥我的。此事不关嫦娥的事情,是你大哥我熬不住了,主动地找嫦娥的,你要打就打我,打自己的女人算什么本事。打出事情来,你二柱子要去坐牢的”。
要是一个正常精明的人,即使嫦娥这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他的,这话也不能这样说,救人也要保护自己,他就像《三国演义》中的许褚一样,赤搏上阵。鲁迅先生评论说“许褚他中了箭是活该,谁叫你赤膊上阵的。”大柱子也是。
二柱子楞在那里,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二柱子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稍微反应过来之后,二柱子冲着他大哥说,“大哥,我平日里很尊重你的呀,老兄如父,大哥呀,大哥呀,你怎么能整出这么样的穿大褂日狗,说人话不干人事的丑事来呢。你大哥无理在先,我小弟无理在后,你既然和我叫板,好,我们虽然是一个娘生了,你强占了我的老婆,世上事情有三不能让,其中之一就是女人不能让,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二柱子伸手拾起地上的皮带,劈头盖脸的就朝他哥哥头上打,大柱子躲了几次,还是有一下子打在了大柱子的脸上,脸上出现了一道像蚯蚓一样的一道伤痕,鼻子还流出了血。
大柱子的性格本来就是比较毛糙了,这一下激怒了他,他到院子里取出他耕地赶车用的鞭子,在空中“劈啪”“噼啪”甩了几下,大喊到,“二柱子,你不就是个当兵的吗?你既然不认你这个耕地的大哥,大哥我也就不认你了。来,有种的,你出来,俺们老爷们较量,不要光按你的老婆打,那算什么本事。”二柱子这时也完全失去了理智,一个健步冲到门外,抡起门后的一根扁担,兄弟俩一场争斗,一触即发。这时,只听得外边一声“住手,”原来是他的父亲来了。
第五卷:风流 第五章:风流(7)
他的父亲李大山,自从二柱子回来,这些天,一直都在原来的生产队的草屋住(虽然包田到户多年,当初的房子还在。在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的前十年左右时间里,当初生产队的仓库,草屋等公有房子,无法拆分,几乎都是各个生产队的招待所和夫妻闹矛盾的避难所),家里发生了这么样的事情,对门的大甩子,把老李喊了回来。
“大山叔,不不好了,大柱子和二柱子”,李大山从睡梦中惊醒,“什么?甩子,你快说,他们弟兄俩怎么样呀?”大甩子口吃的非常厉害,遇到事情,心平气和的时候都说不清楚,这心里紧张,就更是一嘴汤圆子,不知怎么表达,“他们弟兄俩好,好,好”李大山起来又躺下了,“他们兄弟本来就不错,这二柱子当兵刚到家,兄弟俩好正常,你给我说这干什么?”大甩子看大柱子爹误解了他的意思,脸憋得像紫猪肝似的,“好像打起来了,”他还怕大柱子爹不理解,又以姿势助说话,两手对准自己的脸,虚拟似的左右开弓起来,“什么?”李大山从睡梦中惊醒,“你说什么,甩子?他们兄弟俩打起来了。”“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了,”大甩子明明知道是因为嫦娥的事情,两个爷们争一个娘们,平时甩鼻子都上不了墙的大甩子,今天特别的聪明,只是说,“我也搞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大山气喘吁吁跑回家里,看到他们兄弟争斗场面如此激烈,家包子闹这个样子,他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到了院子里,坐下就哭。
“我李大山造的那辈子的孽呀。大柱子妈妈,你走得太早了,丢下这两个生葫芦头,叫我怎么调理呀。好一个二柱子,你当兵应该到战场上去跟敌人干,那才是英雄,回来家和大哥斗,算什么本事。没有脸见人了,没有脸见人啦。”被人拉起来之后,他指着二柱子的鼻子说,“二柱子,二柱子,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破当兵的吗,穿一身黄皮吗?小要饭的摇身一变,变成了猪八戒,你还成了上八仙,你别说你不是一条龙,你就是一条龙,你也是从蛇肚子里剥出来的,媳妇你也打,你大哥,你也打,等明天,你连你的老子我也敢打。我告诉你,二柱子,你要敢再碰你大哥一个手指头,今天,我非打断你的腿。”
好家伙,这么一折腾,惊动了半个村,旮旯村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吵醒了,他们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热闹,白天的马厂会也没有今天晚上的新闻过隐。大伯和弟媳妇的故事本来就特别的吸引人的眼球,更何况是差把火的大柱子,更何况是当兵的弟弟和在家种田的哥哥俩人争一个女人。这样一条新闻,不添油不加醋的,就很有味道了,要是加上油盐酱醋,那简直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上等的美味佳肴了。
人们切切私语,交头接耳,传递着和猜测着这场争斗是怎么发生的。有的小声说,是大柱子和嫦娥正做那荒唐事,被二柱子按在床上的,捉贼拿到了脏,捉奸拿到了双;有的窃窃地说,是大柱子以为他的弟弟到他的姐姐家去了,半夜敲嫦娥的房门,恰好二柱子在家,于是兄弟俩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打起来了;有的自作聪明地说,他早就料到这么一天了,青春年少的弟媳妇和壮年的大伯子,在三间屋两头房的屋里住着,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他们是人,不是神,不出事情,那才叫不正常。
大柱子家屋里屋外,挤的到处都是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好听的,有说难听的,有为老李家惋惜的,也有个别幸灾乐祸的。小广播夹在人缝里快活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附在唠叨妈的耳边说,“男人偷鸭蛋,女人偷稀饭的门风,能培养出好儿女来,男盗女娼,男盗女娼,一代一代传的,爹偷鸭蛋,儿偷弟媳妇,娘偷稀饭,弟弟揍哥哥,这一家人怎么积的德?”唠叨妈大声地说,“去去,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老李头躺在地上放赖,口口声声说不想活了。大柱子两手掐腰,伸头要给二柱子打。二柱子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嫦娥呢,躲在墙角,无声的抽泣,头发零乱得像疯子一样。
家包子闹成这样,村民们也不知怎么劝好。一群小媳妇大姑娘围着嫦娥,她们也都听明白了是什么事情,只是说,“嫦娥,别哭了,哭坏了身子,罪要自己受。”
这老年人大都围着李大山做工作,“谁家没有个三长两短的事情,这舌头和牙齿还经常打架来,想开些。”
最后,还是村上德高望重的大甩爹出来说了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这是家包子事情,不要参与,不要参与,都回家睡觉去,明天该去种豆子,就去种豆子,该去点芝麻就去点芝麻,该去接小姨子就去接小姨子,要看热闹到马厂去看,马厂的会明天还逢,走吧。”这才把这事情平息下来。
兄弟俩个闹矛盾,一般的来说,作为家长的往往倾向小儿子,这是一般的规律,李大山为什么这样倾向大柱子?很多人不理解,这也是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