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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不说话,怎么问她也不搭理。怀玉将她用力一抱,狠了狠心,开门走了。
她忽然在身后喊:“你错了,你不该这样做的!”怀玉回首看她一眼,身形顿了一顿,还是步入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去了。
云娘听见动静,起身过来看青叶。掀起帐幔,便见满眼的鬓钗横,红米分融。伊人臂留齿痕,面浮潮红,此刻正伏在锦被上无声哽咽流泪。云娘轻声叹一口气,将她扶起身,为她理了理发丝,把脸上额上哭出来的虚汗都擦干,再扶她躺下睡好,替她掖好被子,才要走开时,她却忽然开口说话了:“云娘,他错了,这样是不对的。”
云娘道:“天还早,你再睡一睡罢,有什么话,待天亮起身再说不迟。”
她摇头,又说:“他这样是不对的。不是说对我,而是说对他的王妃,他不该这样对她的,他不该在成亲第二日便夜不归宿的。他这样做,却将他的王妃置于何地?又给我认了那位褚大人做父亲,将来叫他的王妃如何看待我?他会不会再害人家的性命?会不会——”
云娘复又回身,一手捂住了她的嘴,骇然斥道:“你外头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这些混话不许再说!若是叫殿下听到,岂不又是一件事情!?赵家是先皇后的娘家人,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对殿下自然是知根知底的,因此赵家小姐嫁的是什么样的夫君,人家一家子比你清楚!再说了,她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也没有,如何配做天家的儿媳,殿下的王妃?总之这些事都无需你来操心,你管好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了!”
见青叶黯然无语,便也放低了声音,耐着性子劝说道:“当今圣上乃是天底下头一号的痴情种子,先皇后尚在世时,与圣上好不恩爱,可即便如此,后宫中却还是有妃嫔三五人……将来咱们殿下若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也……难道你回回都要像今日这般使性子哭闹么?到时你叫旁人怎么看待你?所以不单是王妃,你也要有些肚量才成,否则岂不是自己为难自己?”
青叶轻声道:“晓得了。不论他娶多少回亲,讨多少小老婆,一概不说便是。”慢慢翻身,向里睡去了。
云娘气得牙齿痒痒,恼道:“糊涂孩子,你要到底要到哪年哪月才能想通?你想要气死我不成?天底下的女子,谁不是这样过日子的?你跟我说,你到底是闹哪样?殿下虽然娶了王妃,心却是在你这里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不足!?”
青叶喃喃道:“我也晓得不该这样说话行事,但却管不了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到底想怎样,我心里头乱得很。”
云娘点点头,叹口气:“你难受也在所难免,过了这两日便好了。殿下心里头也不会比你好过到哪里去,不论上一回还是这一回,想来他都有身不由己之处……总之听我的话,睡觉罢!下回殿下再来时,可不敢再任性说胡话了!”言罢,放下帐幔,转身欲走。
“云娘,”青叶转过来,只手掀起帐幔一角,在她身后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谁?”
云娘没好气道:“我是你云娘!”
腊月初七这一日,青叶与云娘为煮腊八粥,从半夜起就开始忙活起来,先是洗米,泡果,拨皮,去核,其后生火煮粥,煮开后再用微火炖,天快亮时,粥终于煮好。云娘叫青叶快回去睡个回笼觉,青叶贪恋与她说话,不愿意回去睡觉,只管靠在她身上打着哈欠,说道:“这么大一锅,咱们怎么吃的完?”
云娘道:“就是要多煮,吃个几日都还能剩下来才叫好呢,这叫年年有余,晓得么?从前我家都是煮上一大锅,自家人吃不算,还要送给门旁二面的穷苦人家吃呢。”
青叶笑:“晓得晓得。小时候我家也煮的,后来父母不在了,就记不大住这些规矩了。”
云娘把她揽在怀里笑:“好孩子,从今后只要你云娘在,年年都会煮给你与殿下吃。”
至晚,青叶正捧着粥碗慢慢喝粥时,怀玉过来了。云娘倒比青叶还要高兴,先对青叶眨了眨眼,再笑问怀玉:“殿下怎么这个时节还能有空过来?”
怀玉笑:“我出宫办事,便绕路跑过来了,等下喝完腊八粥还要走。”伸头看了看青叶手里捧着的碗,又笑道,“我在宫中带人煮了大半日的粥,看得我腻味,还是你们煮的好。”
云娘闻言便盛了一碗粥过来,问:“今年殿下得了这个差事?”
怀玉笑:“可不是。煮粥分粥,忙了这一整日。”
青叶奇怪:“咦?原来你也要煮粥?”又自言自语道,“三表叔竟然会煮粥,嘻嘻嘻。”
云娘在一旁笑说:“殿下在旁看着而已,又不像咱们一样事事要亲力亲为。你当你三表叔真坐在灶下烧火看锅?”言罢,自己也撑不住笑道,“我都跟你学糊涂了!傻孩子,你怎么老是三表叔三表叔的胡乱称呼?将来叫人听着了,看不笑话你。”
怀玉也笑着与青叶讲解:“每年腊八日,宫内也要煮腊八粥,且会派大臣在旁监视。煮好的粥,除了陛下与各宫食用外,还要分与各王公大臣,今年我被派去监视煮粥了……我这一阵子办的都是这样的差事。”言罢,哈哈笑了一通,又与她道,“若是想看三表叔煮粥的英姿,大约明年便能带上你一起煮了,你看着锅,三表叔为你烧火。”闭上眼睛陶醉了一番,总结道,“啧啧啧,神仙眷侣,夫唱妇随,羡煞世人也。”
怀玉陪青叶喝完一碗粥,搁下碗,问了她这两日可有好好吃饭睡觉,可有出去走动,问罢,扳过她的脑袋亲了一口,带上夏西南又急急跑了。
怀玉才一出院门,青叶便与云娘笑道:“你听到了不曾,他适才又说错话啦。夫唱妇随说的是夫与妻,不是夫与妾,他该带他的王妃去看才对。”
云娘眉毛一竖,立时要发作,青叶忙道:“恕罪恕罪,我也说错话了,嘻嘻嘻。”
之后又过了三五日,怀玉没再来过,夏西南倒日日过来一趟,每回都要念叨一回“太子的病情一时好一时坏,贵妃的风寒时有反复,三殿下被指派了许多的差事,早起晚归,忙得人都瘦了云云”。青叶每回便也附和他一句“咱们这里一切都好,叫他忙正经事,不用担心”。
夏西南与云娘自是欣慰不已。
临近大年三十时,青叶忽然想起一事,便从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出两只小小的金挂件,叫云娘编了红绳穿了,拿到酱菜铺子,送给大妹小妹。宋阿婆又喜又惊,拍手跺脚,捉着青叶胳膊道谢:“这可怎么好?怎么能送这样贵重的物件给小孩子家?”
青叶笑道:“送给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这些费不了多少。大妹小妹时常陪我玩耍,我也喜欢她们两个,快过年了,想不出要送什么,便拿了这个来,大妹小妹喜欢就好。”
“她两个怎么不喜欢?便是连你也喜欢得不得了,可惜你不能做我的媳妇儿。”宋阿婆喜滋滋地把金挂件给大妹小妹戴在身上,倒了茶水端了点心出来招待青叶,对青叶是越看越喜欢,少不得又拿话来试探,“你家表叔可有说过要为你找什么样的婆家?咱们家这样的,只怕你家亲表叔看不上罢?”
青叶笑,与她实话实说道:“……是,你家这样的,我表叔必然看不上。”
宋阿婆不死心:“那,姑娘你怎么看?你来投亲,靠你表叔过活不假,但他也不是你生身父母,姑娘这么大了,终身大事上,自己也该有些主意才是……”
青叶叹口气:“我表叔那人凶得很,他会武艺,动辄喊打喊杀的,惹恼了他还要挨抽,家里人都怕他……我即便有主意,也不敢说与他听的。”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表叔心高气傲,也不管我家世出身,一直想让我嫁入高门大户,唉……阿婆不用再问了,除非是私奔,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让我嫁与小门小户的人家。”
这阵子不能提起三表叔,一提,眼睛便发酸。唉,三表叔,三表叔。
☆、第96章 侯小叶子(三十三)
宋阿婆一听,忙向一旁早已腿软心颤的儿子挤了挤眼,宋颜良大口喘着气,扑通一声,往酱菜坛子上一屁股坐倒,再也爬不起来。
宋阿婆喜得浑身乱颤,又试探着问道:“姑娘,咱们过完年便要回江洲去啦。江洲听着偏远,其实日子也不难过,姑娘是江南人,可巧得很,咱们那里也是吃大米的……咱们家颜良会手艺,心眼儿又好,若是娶了媳妇,必不会叫媳妇吃苦受累的。”
青叶点头:“看得出,颜良大哥是好人。”其后不再说话,自领了大妹小妹去门口玩耍。
天晚了,青叶要回家时,大妹却拽住她,悄声道:“我爹叫我问问姐姐的生辰八字呢。”
青叶嘻嘻笑:“叫你爹自己来问。”言罢,转身跑了。
过两日,再去酱菜铺子玩耍时,宋颜良果然就吭吭哧哧地来问青叶的生辰八字。青叶歪着头看他:“咦?好好的,你问我生辰八字作甚?”看他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觉得好笑,便嘻嘻哈哈笑了两声。
宋颜良说不出话,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红着脸发窘未免太过可怜,青叶收了笑,从袖子里摸了一张折好的纸张出来递与他。宋颜良受宠若惊,慌忙来接,一抽,没抽出来,再抽,纸张还是未能抽出来,看到青叶的谑笑,这才明白她是故意的。
青叶捏住半截纸张不放手,看他发急,忍不住又朝他吃吃发笑。宋颜良悄悄用劲儿,总也抽不出,心中又慌又乱。他寻常做生意接人待物倒也还大方,只是在青叶面前却畏畏缩缩的放不开,看她发笑,只能苦着一张老脸,窘得险些儿哭出来。
青叶笑够了,这才松了手,心里也是纳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变得油腔滑调了起来,竟然能够若无其事地调戏起人家三十多岁的大叔来了,这在从前是想也不敢想的。都怪三表叔太浪,把她也给带坏了。看来近墨者黑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起三表叔,小心肝儿开始丝丝拉拉的发疼。唉,三表叔,三表叔。
宋家阿婆拿着儿子与青叶的生辰八字去街上找相熟的算命先生给合了八字,订了婚期。算命先生原本说这二人明年八月里成亲顶好,宋阿婆多给了五文钱,算命先生看了看宋阿婆的脸色,便又改口说明年三四五六月不拘哪一月都成。
宋家阿婆欢喜无限,于铺子里同儿子合计:“赶紧将这铺子内的东西卖的卖,送的送。为免夜长梦多,等过完年即刻将侯姑娘带回江西老家,待回到家中后,差不多也要到三月里了,正好赶上成亲。”又道,“说是成亲,也不过是补办一场酒席罢了,你若是个有眼色会来事的,便该在路上就把正事给我办了。若是依着我,我孙子的满月酒同你成亲的酒席一道办最好最妙!”
宋颜良脑子已经有点不太好使了,凡事全凭老娘吩咐。从青叶那里要来生辰八字后,他便如同飘在云端一般晕乎乎的,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老娘说什么,他想也不想,只管点头称是。
宋阿婆是个主意多的,想了一想,便又盘算道:“等过完年,摆上两桌酒席,将侯姑娘叫来咱家,再把咱们在京城里的熟人与几家亲戚都叫来吃酒席,如此一来,也算是过了明路,人家便都知道咱们儿子订了亲,侯姑娘自然也不能反悔了;将来便是今后她表叔找来,咱们是光明正大订了亲的;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