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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老太太说完这些话,脸上就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这在纪老太太来说,是很少见的。她一生在后宅,几乎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且又是那样的性子,在家里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现在,纪老太太说话之前也犹豫了。
进京以来的境遇,让他们都有了成长,其中也包括了纪老太太。
“祖母有什么话要说?”纪晓棠主动问纪老太太。
“我就是想问一问,大太太还罢了,晓慕媳妇……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纪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问。
纪晓棠无语。
纪二老爷也不说话。
谋反的大罪,已经牵连上的人,都是死路一条。还没有被牵连上的人,都要想尽法子撇清关系,都害怕一招不慎,也会被牵连进去,那就不是一身一命,而是一大家子的性命,整个家族的兴亡。
“我就问问,……怪可惜的,外面的事我不懂,你们按着你们的道理来吧。”纪老太太见两人都不说话,忙就说道。
“祖母,若是有法子,我们绝不会不管。”纪晓棠告诉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点头。
又陪着纪老太太说了一会话,纪晓棠就从纪老太太屋子里告辞出来,她先往后面去找到了纪二太太、纪晓芸和长生。
纪二太太和纪晓芸正在挑选尺头,长生在一边也玩。
如果说这次的事情家里有谁受的影响最小的,那就应该是长生了。
“阿姐!”长生看见纪晓棠。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扑到了纪晓棠的腿上。“阿姐!”
长生对着纪晓棠张开两只肥胳膊。
京城的五月,长生穿着件鹅黄色的小袍子,这样张开手臂,就露出小半截藕节似的胳膊来,白嫩嫩肉呼呼地。
纪晓棠就弯下腰,将长生抱了起来。
长生已经满了三周岁。抱起来相当的有分量了。
纪晓棠捏了捏长生的肉呼呼的屁股。又在手臂上掂了掂,就笑着说道:“长生又重了呢,再过两年。阿姐就该抱不动长生了。”
“就是呢。”纪二太太拿着一个烟青色的尺头抬起头来笑,“长生啊,不许总跟你阿姐撒娇,让你阿姐抱。你也知道你有多重,累坏了你阿姐。”
长生依旧坐在纪晓棠手臂上。听了这话就扁了扁嘴,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可怜巴巴地看着纪晓棠。
随着年龄的增长,长生越发的聪明。也越发的会撒娇了。
“怎么就累着了我,万万不能。现在长生还肯让我抱,等再长大些。就该不肯了。”纪晓棠就笑道,低头轻轻地亲了亲长生的发顶。
长生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
“肯的。肯的。”长生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似乎生怕纪晓棠不相信他。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长生跟晓棠最亲。”纪晓芸站在纪二太太下手,将手中的尺头交给纪二太太查看,一面笑着低声说道。
这句话是事实,纪二太太点头。
长生之所以跟纪晓棠最亲,是因为纪晓棠待他实在的好。在清远的时候就不用说了,进了京城,不论纪晓棠多忙,每天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来陪长生,不是陪着长生一起玩,就是教往常背诗写字。
长生今年三岁,纪晓棠看他能拿得动笔了,就开始教他写字。
纪晓棠既是慈爱的姐姐,也是严厉的老师。
有时候纪晓棠严厉起来,长生也会怕她。他聪明了,不仅会撒娇,还学会了告状,背了纪晓棠,偷偷地向纪二太太告状,将纪二太太逗得哭笑不得。
不过,即便是这样之后,长生还是喜欢纪晓棠。
纪晓棠抱着长生,到纪二太太身边坐了。
纪二太太和纪晓芸挑拣的,大多都是色彩素淡的尺头。
纪大太太和杨氏都被抓走了,馨华堂中路院那边就没有人打理,纪二太太只能接手过来,一切都按着原来的旧例,用的也还是原先的那些管事媳妇们。
即便是这样,纪二太太要操心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因为先是钟姨娘没了,然后杨家出事,再就是纪大太太和杨氏都被牵连,茜华堂和芳华堂那边今夏的衣裳还没有置办。
纪二太太现在挑选尺头,就是打算要给这两个院子里的人做衣裳。
“谁能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这才多少天的工夫啊……”纪二太太一边挑选尺头,一边跟纪晓棠和纪晓芸两个说话,说到杨家,她很是感慨。
说对杨家、对大太太这些人感情很深,这当然有些虚假,毕竟大家连熟悉还都谈不到,但是这样短的时间内,一大家子就倒了的事情,还是让人唏嘘。
不过,毕竟经历过清远谢家的事,纪二太太和纪晓芸都不像从前那样脆弱。
“这就是世事无常吧。”
正因为世事无常,所以才更应该好好珍惜现在,好好珍惜家人。
“对了,你大哥哥来找过我……”纪二太太告诉纪晓棠。
纪晓慕找她,自然是为的纪大太太和杨氏。
纪晓棠叹气。
“他还找了你爹爹,估计也会找你。晓慕这孩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纪二太太叹气,但是却并不说让纪晓棠想法子救纪大太太和杨氏的话。
等纪晓棠从萱华堂出来,在回妍华堂的路上,果然就遇见了纪晓慕。
短短的数天时间,纪晓慕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脸上胡茬拉碴也没有打理。他显然是在等纪晓棠。也不知道在这条青石小径上徘徊了多久。
“晓棠!”纪晓慕急切地走过来,他的眼神中有犹豫,更多的是绝望。
纪晓棠知道纪晓慕为什么找她,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没法子,纪晓慕也不会来。
“大哥哥。”纪晓棠对纪晓慕的态度一如既往。
“晓棠……”纪晓慕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几乎破音。
“大哥哥。往我屋子里坐一会吧。”纪晓棠就说道。
纪晓慕自然依从。
纪晓棠请了纪晓慕往妍华堂的上房坐了。一面吩咐人送了茶水上来。
纪晓慕根本就不碰茶杯,急着要个纪晓棠说话。
纪晓棠抬手止住了纪晓慕。
“大哥哥,你先喝了茶再说话。你不喝茶。我也不听你说。”
“好。”纪晓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滑过喉咙,落到肚内,纪晓慕再心不在焉。也觉察出了异样。他方才喝的,并不是普通的香茶。他喝的茶里有淡淡的药香。滑过喉咙的时候只觉得嗓子里一片清甜适意。
纪晓慕立刻就明白过来,纪晓棠注意到了他的嗓子,特意吩咐人给他熬了润喉的药茶来。
“晓棠……”纪晓慕的声音不似方才喑哑,却带了哽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哥哥,不管怎样,你首先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大哥哥这个样子。不只是我,就是祖母、我爹娘。还有大伯,都为大哥哥担心。”
“这是我的不是,让长辈们替我忧心。还有晓棠,我身为长兄,不能照顾晓棠,反而让晓棠为我……”纪晓慕低下头去,声音更加哽咽。
“大哥哥,咱们是一家人啊。”纪晓棠只说道。
“是的。”纪晓慕点头,心中却有些内疚,他想到了纪大老爷暗中的行事。
他明明有所怀疑,却没有去阻止纪大老爷,也没有告知纪二老爷。
相比起纪二老爷、纪二太太、纪晓棠等人对待他,他觉得心中有愧。
然而,今天他还有更加为难的事情要求纪晓棠。
“……实在是汗颜,本来无颜开口,可实在是……,我想求求晓棠……”纪晓慕说着话,就慢慢从椅子上溜了下去,意思是要给纪晓棠跪下。
纪晓棠忙给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小丫头上来扶住了纪晓慕,不让他跪。
“大哥哥,有话好好说。”
“晓棠,大哥哥想求你……”
纪晓慕求纪晓棠想法子,救纪大太太和杨氏。
“……外祖父死了,大舅舅、二舅舅……玄让,还有表兄他们都死了,外祖母也死了,大舅母……她们都死了。外祖父谋反,大舅舅他们……,就算大舅舅他们知道,可外祖母,舅母,还有翩翩她们,她们都不知道啊,她们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纪晓慕说着话,就落下泪来。
“还有母亲和你大嫂,她们早就离了杨氏的门,是纪家的人了,更从来不知道谋反的事,她们何其无辜……”
“大哥哥,”纪晓棠打断了纪晓慕的话,“朝廷法纪如此,你我都无可奈何。况且,杨家妇孺无辜,那么当年的鲁阁老家又怎样!”
纪晓慕脸上一红,顿时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半晌,纪晓慕又哭了。
“晓棠,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很……,可是……,无论如何……,晓棠,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很自私,可我……,我还是求你,求你想想办法,救我母亲和你大嫂。”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纪晓棠叹气,“大哥哥该看一看李家和张家。”
李家和张家,都娶了杨家的女儿,自然也被牵连,一家子都被押入大牢,虽没有一律问斩,但是显然结局不会太好。
“是啊!”纪晓慕抬手捂住脸,“我知道,跟他们相比,我不该再提这样的要求。可是……”
即便是知道不该,即便是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自私,纪晓慕还是忍不住再三的求纪二老爷、纪二太太,最后还求到了纪晓棠的头上。
“……那是我的母亲和妻子,也是晓棠的亲人啊……”纪晓慕哭道,“晓棠,只要能救了她们出来,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就算是要拿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大哥哥,你不该说这样的话。你是纪家的长男,你的命,不仅是你一个人的。”
“是,晓棠说的对,那样我就是不孝。可……”纪晓慕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纪晓棠。
“可是,晓棠,你的心好硬。”纪晓慕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纪晓棠摇头叹气。
“大哥哥,难道我就不想救大嫂,不想救翩翩吗?”
纪晓慕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下来。
“晓棠,你原谅我,我是太过心急,失心疯了,我不该说那句话。”纪晓慕也知道,他这样说话做事,是不讲道理。
纪晓棠再次无声的叹息。
纪晓慕是完全绝望了,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也不知道告辞,就呆坐在那里,似乎根本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我可以去试一试。”看着纪晓慕,纪晓棠突然说道。
纪晓慕顿时回过魂来。
“我是去试一试,但是能不能救的人回来,我不能保证。”
“我还敢要求晓棠你保证吗,我再厚颜,也不至于此。晓棠,只要你肯去试,不论结果如何,大哥哥一辈子感激你。”纪晓慕说的是真话。
“就算是人救回来,以后还会有许多麻烦。那个时候,大哥哥你要承担起来。你愿意承担,承担的起吗?”
“晓棠,只要你救的人回来,将来若有任何麻烦,都有我一力承担。”纪晓慕举手发誓。
“好。既然大哥哥有这样的决心,那首先就有一件事,要大哥哥承担。”纪晓棠冷静地说。
“什么事?”纪晓慕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