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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朕好好想一想。”皇上抚着眉心,此时的当务之急是母后快快醒来,至于天熠,他一向深明大义,以后好好安抚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下圣旨,淮南王府就派人入宫觐见,说世子近日身体不适,特来向皇上告假。
没想到天熠倒是先行一步了,皇上左右为难,世子有功,朝野皆知,现在总不能在世子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强行让他出京,如何对文武百官交代?
田学禄见皇上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安慰道:“太后娘娘吉人天相,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这些法师夸大其词也说不定,皇上勿需过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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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见皇上迟迟没有把萧天熠赶出京城,心中十分焦急,此乃天赐良机,可恶的萧天熠却开始装病,拖延出京的时辰。
他到了永寿宫外,正好遇到太后的主治太医胡太医从永寿宫出来,脸色不复以前的凝重,而是恢复了几分轻快,太子脸色一沉,立即快步上前。
胡太医见是太子,立即参拜,“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左右无人,面无表情道:“皇祖母今日情况如何?”
胡太医也是太医院一位资深太医,医术精湛,这次太后凤体违和,一直都是他主治,“回殿下的话,太后娘娘的情况正在好转,应该明天就会清醒。”
当然了,以太后娘娘如今的情况,好转的程度是有限的,长时间的昏迷,对如今的太后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但只要能保持神志清醒,还能多拖一些日子,但这些话,胡太医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太子眸光微闪,太后居然会醒过来?那自己把萧天熠赶出京城的计划不是要落空了?
“微臣告退。”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好在太后终于要醒过来,胡太医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慢着。”太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阴沉,听在胡太医的耳朵里面,心中莫名地梗塞了一下。
“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太子目光左右漂移了一下,确定无人之后,意味深长一笑,压低了嗓子,一字一顿道:“宫中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皇祖母累了一辈子了,还是让她老人家好好歇息吧。”
胡太医悚然一惊,蓦然抬首,在太医院混了多年,虽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但察言观色的基本能力总是有的,面对的人是当朝太子,他嗫嚅道:“微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胡太医医术精湛,有口皆碑,以你的资历,这太医院院判的位置应该是你的才对,但在太医院这么多年都得不到重用,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医术远不如你的庄太医长久地欺压在你的头上吗?”太子的声音变得极轻极轻,但胡太医却忽然觉得身体颤抖得厉害,因太后即将醒过来带来的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太后昏迷不醒,和世子有关,是世子命格太硬,太后年迈,金克木,这是刚开始用来转移太医院责任的办法而已,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很快明白过来,太子是想利用此事打击世子。
卷入夺嫡之事,风险太大,要么功成名就,要么堕入万丈深渊,胡太医一把年纪了,虽然混了一辈子,院判的位置已经希望渺茫,干脆就不要想了,本能地想后退,小声道:“太后娘娘明天就会醒过来,她老人家的身体此时需要慎之又慎,如果……”
他话意思很明显,如果再对太后用一些不该用的疗法,太后轻则一直昏迷不醒,重则性命堪忧,毕竟是一国太后,身份尊贵,不是张三李四,希望太子慎重考虑。
但太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改变主意的意思,面色十分阴沉,冷冷截断了他的话,“本宫的话,你听不懂吗?”
见太子动了怒,胡太医双腿一软,瞥见太子那双阴气沉沉的眼神,心底生出一种绝望,他终于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已经毫无退路了,此时就是他不答应,也已经知晓了太子的计划,太子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想明白了这一点,胡太医脸色发白,拼命磕头,“殿下饶命,微臣已经年迈,老眼昏花,微臣这就去向皇上请辞,立即举家离开京城,请殿下饶命。”
太子冷冷地盯着他,忽然冷哼一声,吓得胡太医瑟瑟发抖,“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胡太医话语顿时凝塞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地面,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胡太医终于认清了形势,咬紧牙关,“微臣遵命。”
太子见胡太医终于屈服了,得意一笑,“好,只要你做得漂亮,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胡太医心情无比沉重,但只得强作笑颜,“多谢太子殿下。”
被这个尊贵的男人逼得走投无路,还得感恩戴德,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但又分明地存在着。
太医和太子双双离开之后,一处浓密的松柏之后出现一条人影,脸上写满震惊,是孙秀。
她正从内务府领东西回来,远远地看见太子和胡太医正在说话,本来准备上前,却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敏锐和直觉总会超过常人。
于是她立即躲在茂密的松柏后面,虽然离得远,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对机警的孙秀来说,零零星星听到几句,就已经足够判断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居然要谋害太后娘娘?
太子这段时间对太后娘娘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孝顺,连孙秀都以为太子是真的关心太后娘娘,可没想到,一旦打击世子,需要用到太后娘娘的时候,太子也是这样地毫不犹豫,毫不手软,让孙秀连感觉到身体发凉,表面温顺的太子,却有着好歹毒的心肠。
如今宫中愈演愈烈的夺嫡之争,孙秀当然心知肚明,胡太医的意思说太后娘娘如果再乱用药的话,很可能会致命,可太子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有的全是冰冷,这个太子,居然如此伪善,这段时间,太后还对太子赞赏有加,现在看来,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在太子心中,只不过是想利用太后达到赢取圣心的目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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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太医自从接到太子的秘密任务之后,一直忐忑不安,现在已经无路可退,退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进的话,博对了,或许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他看着躺在凤榻上面容清瘦的太后娘娘,拿出早已经想好的借口支开其他人,手中握着银针,剧烈颤抖,好几次要向太后身体上的要穴扎下去,可因为太过紧张,好几次都没有扎进去,这可是皇上的母亲,谁敢下手啊?
他想退却,可太子阴冷的眼神又适时浮现眼前,心下一横,闭上眼睛,一针就准备扎下去。
“住手。”忽然传来一声断喝,胡太医顿时面色煞白,下意识地看向外面,竟然有大批人涌入而来。
胡太医差点晕了过去,有皇上,有太子,有淑贵妃,容妃,燕王,还有庄太医等几位太医。
这种阵势,让胡太医蓦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慌忙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脸色十分难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一脚踹在胡太医身上,“你好大的狗胆。”
胡太医还妄想蒙混过关,“微臣不知犯了什么事情,还请皇上明示。”
庄太医这段时间族中丁忧,一直不在京城,此时脸色铁青,怒视着胡太医,“太后娘娘昏迷不醒,绝对不能扎头维穴,可你刚才下针的位置分明就是头维穴,你到底是何居心?”
胡太医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他根本没搞清楚到底什么状况,当然不会轻易认罪,强作镇定地狡辩道:“庄太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想扎的明明是玉枕穴,你看错了吧?”
庄太医冷哼道:“我虽然老了,但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程度,而且就算我看错了,这么多同僚也看错了吗?”
淑贵妃的眸光冷冷扫过胡太医,胡太医只觉得周身一寒,这位以温柔和蔼著称的贵妃娘娘也会有这样的气势,“冤枉啊,还请皇上明察,微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庄院判,要这样冤枉微臣。”
另外几位太医也纷纷认可,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胡太医要扎的分明就是头维穴,要说当了多年太医的人,如果说连头维穴和玉枕穴都分不清楚,也太糊弄人了,谁都不会相信。
太子心中暗暗焦急,此事明明只有他和胡太医知道,可怎么会泄露了风声,被父皇抓个正着?
庄太医上前检查了太后娘娘的身体,道:“皇上,太后娘娘凤体已经好转,很快就会清醒过来,如果在清醒的前时,银针扎入头维穴的话,则会一直昏迷不醒,重则性命难保。”
皇上勃然大怒,两道目光如火一样喷向胡太医,“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胡太医见对方是有备而来,自己定然凶多吉少,在太医院小心翼翼了一辈子,到头来才赌了一把,就落到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真是晴天霹雳,惊恐万分,谋害太后,十死无生,只有咬出太子,举告有功,方才有可能逃过死劫。
可他还没有开口,忽然瞥见太子绣着金线的黑色云袖下一只小手环分外熟悉,他一看,差点没有晕过去,和皇家人打了一辈子交道,还是没有彻底了解皇家人的冷血和狡诈,那是他疼爱的小孙子最喜欢的一只小手环,原来太子早就留好了后退,他却稀里糊涂成了这赌局里最大的输家,输得几乎一无所有,只希望太子看在自己一力承当的份上,饶过小孙子。
胡太医闭上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眼泪,“没有人,是微臣自己要这么做的。”
容妃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太医而已,太后娘娘何等尊贵?你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谋害太后娘娘,如果你肯供出幕后主谋的话,或许还能落得一个从轻发落。”
胡太医何尝不想从轻发落?问题是,他可以吗?他低估了太子的心狠手辣,装作气愤难平道:“微臣在太医院三十多年,兢兢业业,论医术,论威望,这院判之位早应该是我的,庄太医他凭什么能爬上院判的位子?还不是因为世子的赏识?我多年来,郁郁不得志,眼看着与院判之位再一次失之交臂,当然恨极了世子,我听到风声,说太后和世子命格相冲,如果太后一直不醒过来,世子就会被皇上赶出京城…”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疯狂而绝望,听到胡太医这样说,太子松了一口气,皇上怒不可遏,“将这乱臣贼子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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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太医被处死之后,太后果然很快就醒了过来,不过醒来之后就极其不平静,一把拉出孙秀的手,容色满是惊恐,再没有之间之前的淡定深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是“你说那两个孩子怎么会长得那么像他?”
这个问题,就是聪明的孙秀也无言以对,只得叹息道:“或许只是娘娘难以忘怀旧事,别想太多,娘娘如今不宜多思。”
在孙秀的劝慰下,太后总算慢慢平静下来,孙秀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禀告太后,立即低声禀告太后,她昏迷的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
太后大吃一惊,太子居然想置自己于死地,太子这段时间对自己是这样孝顺,但想不到太子竟然别有用心,一旦需要利用自己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要自己的命。
太后眼中掠过一道杀意,但还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