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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棣猛地上前抢过那只梳妆匣,很容易在最底层找到一张红色的庚帖,看清楚姓名后,又将梳妆匣放回原地转身就走,老夫人没想到他竟敢擅自动手,震惊下手足虚软根本没办法阻止他,眼睁睁看着他出了房间,半天才猛地悲呼一声,眼眶一滴浑浊的泪滚落,她到底养了个什么孽障!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图的又是什么!
096 许婚
春晖阁中,舒莫辞收到消息,舒棣离开荣安堂时衣衫狼狈,回外书房换了套衣服后又匆匆出了府,荣安堂的素芳来禀告时恨不得将头伸到地底去,当时老夫人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林妈妈一人,她大着胆子走近了一点,只能隐隐听到里面在争吵,至于说什么,她却听不见,只老夫人那句拔高的“那个野种——”她听清楚了,舒莫辞吩咐缨络打赏,素芳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舒莫辞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失态,前世她也曾听到过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流言,心里虽难受,却从没相信过,娘是国公府嫡女,又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怎么会,又怎么可能与他人有私情,可如今,老夫人到底是恶意侮辱,还是,情急吐真言?
舒莫辞脑中一团乱麻,脸庞滚烫,身子不自觉的轻颤着,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姑娘,侯爷去的是安平侯府,现下已经出来往回走了”。
安平侯府?文昌侯府与安平侯府素无往来,又是这个节骨眼上,父亲去肯定是为了她的婚事,什么事重要到大晚上的前往?
舒莫辞双手紧握,却依然控制不住身子的轻颤,重活一世,她知晓了许多先机,勉强自己坚强狠辣,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浪漫天真又懦弱的深闺小姐,她隐隐预感到她的婚事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她却无措一如前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连冷静都做不到,更遑论去解决。
“缨络,备笔墨——”
夜已经深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冷静下来,然后等消息——
一个“水”字在舒莫辞笔下渐渐圆润,东边也微微泛起了鱼肚白,舒莫辞揉揉脖子,放下笔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泛着菊花冷香的空气,脚榻上和衣而眠的缨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姑娘,要起身了?”
“嗯,遣小草去二门候着,二门一开就去外书房,说我要见父亲”。
缨络应了一声,起身整理了一番就下了楼,舒莫辞低头静静看向半月池粼粼悠悠的池水,无论她是不是所谓的“野种”,侯府既然让她做了这么多年嫡长姑娘,不出意外就一定会继续让她做下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老夫人和钟氏母女找到可乘之机,毁了她的名声。
至于她的婚事,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安平侯府提亲就动手,昨天威国公夫人上门,她就准备动手了,不想东宫竟送来了一张请帖,请她参加太子侧妃的生辰宴,东宫会突然送来这样一张请帖定然与安平侯府脱不了干系,再一想那天孙文茂看着自己赤-裸-裸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一次能将钟竟拉下水的机会,她立即就决定推迟计划,等到东宫宴会之后再动手,现在看来似乎事情又起了变化,说不定她推迟了反而有利,但如果她与孙文茂的婚事真的因自己这一举动落实了,她也不必惧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真豁的出去,难道还没有法子毁了一门亲事么?现在想来昨晚自己怕成那样,倒真的是庸人自扰了。
很快,缨络端着热水上了楼,伺候着舒莫辞梳洗,春晖阁的丫鬟婆子也都起来了,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从前世五岁启蒙起,舒莫辞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练一个时辰的字,雷打不动,重生后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昨晚练了一晚上的字,舒莫辞索性下楼在院子中走动起来,一夜没睡,她的精神反倒极好。
舒月池也一早就起来了,在临窗的书桌上练字,他不聪明,做事却极认真,自从知道舒莫辞每天早晨起来都会练一个时辰字后,就有样学样从不偷懒,他听到动静抬起头就看见舒莫辞神色舒缓沐浴在清晨微凉的阳光中,阳光中的凉意染上她的眉梢眼角反倒为她添上几分暖意,舒莫辞一贯是清冷孤高的,即便笑也透着几分冷清,舒月池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舒莫辞注意到舒月池的目光,朝他笑了笑,舒月池无端心慌,忙垂下头行礼,再抬头时舒莫辞已经走远了,舒月池发了会呆,又低下头认真写起字来。
舒莫辞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没走多远便听缨络来报,舒棣请她过去。
舒棣穿着青色盘领右衽官服,官服上绣着精致的小杂花纹,拦腰束着条银钑花带,显得神清气爽眉目清朗,倒是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漠之质,舒莫辞见了微愣,“父亲是要去翰林院上差?”
舒棣点头,不自然的扯了扯腰带,“昨天温首辅亲自找我替温家的十三郎求亲,十三郎文采相貌倒也与你登对,我便做主留下了庚帖,过些日子温家会遣人上门提亲,往后你便安心留在府中准备嫁妆,缺什么想要什么就去找林管家”。
舒莫辞一愣,怎么扯到温漱流身上了?
舒棣咳了咳,白皙的脸上泛起绯色,这本该是她的母亲或祖母和她说的,如今——
舒棣想起俞乐容的早亡,钟氏的恶毒和老夫人的狠心,脸上绯色慢慢淡去,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冷清,“莫辞,这门婚事极好,就是公主选夫,也未必能选到比十三郎更好的夫婿,至于安平侯府,我已经将孙世子的庚帖还了回去,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别人问起便答不知晓,其他为父自会照应”。
舒莫辞不敢置信,“父亲,十三哥怎会,怎会——”
昨天温首辅刚提起婚事,舒棣就想到温漱流送书的事来,下意识就认为自家女儿美貌才情无双,温漱流心中思慕,才会请动温首辅出面求娶一个没落侯府的女儿,如今又听舒莫辞叫“十三哥,”心中更是大定,两个小儿女互相有情虽说于礼不合,但如今婚事定下来了,却是再好不过。
舒棣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却最终没有笑出来,“寻我什么事?”
舒莫辞默了默方道,“莫辞来给父亲请安”。
舒棣猜测着她应该是想问安平侯府的事,便也就放下了,嘱咐她回去将俞乐容留下的嫁妆清点一番匆匆走了。
舒莫辞却没有回春晖阁,如今她的婚事算是定下来了,老夫人不一定会再让她往外跑,倒不如跟着舒棣前后脚出门,让人以为是舒棣准她出府的,遂带着缨络、蘅芜一径出了文昌侯府,在分色坊下了车,换了缨络的衣裳,坐上吴掌柜给她找来的车往镇国将军府而去。
镇国将军府中,曲少微正在练剑,听丫鬟禀告说一个叫青花的丫鬟求见,忙遣人去请曲少徵,自己亲自去门口迎接,想了想又觉不妥,派贴身丫鬟将舒莫辞迎进来,自己则匆匆回了院子沐浴换衣。
舒莫辞刚进屋,曲少微就挥退了丫鬟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097 死因
舒莫辞刚进屋,曲少微就挥退了丫鬟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舒莫辞笑笑,“九哥不肯见我,我只有出此下策了”。
曲少微最近很少见到曲少徵,一点不知情,讶道,“不肯见你?怎么回事?”
“我上次托他查俞国公府和文昌侯府交恶的原因,九哥大约是查到了一些不好启齿的东西,倒是索性不见我了”。
舒莫辞说的轻松,曲少微却皱起了眉头,“你先坐一会,我去催他”。
说着起身要走,舒莫辞抓住她的手腕,“我和七姐姐一起去,我穿成这样倒是不碍的”。
舒莫辞神色舒缓,态度却坚定,曲少微见她看破自己的用心,只好点头,话说小九那臭小子应该不会犯蠢吧?其实她跟不跟他通气都一样吧?
当然,曲少微想不到的是曲少徵虽然不会犯蠢,但在舒莫辞的步步紧逼下不想犯蠢其实也是很难的。
曲少微姐弟一向亲密,曲少徵的小厮见曲少微亲自来了,直接将她引到了曲少徵的书房,书房中曲少徵正写着什么,曲线优美的侧脸绷的紧紧的,神色阴沉焦躁,舒莫辞上前一步踏入书房,“九哥,我都知道了”。
曲少徽一惊,手中的笔啪嗒落下,他没有动,只定定看着面前污了的字,半空中虚握的右手神经质的紧了紧,舒莫辞寸步不让,“九哥,我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是为我好,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领你这个情?又知不知道我无缘无故受祖母厌恶,受父亲冷漠,受俞国公府嫌弃是什么感觉?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还有一些细节不清楚,九哥,你能告诉我”。
曲少徵动了动右手关节,慢慢放下手,转头看向舒莫辞,半晌忽地一笑,“舒妹妹,你很聪明,我差点就上当了,可惜——”可惜我突然想起来,那件事你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消息,所以才没让你诈出话来。
舒莫辞呼吸一顿,随即冷笑,接着他的话道,“可惜什么?可惜安平侯世子突然上门求亲,老夫人想将我嫁进安平侯府好为文昌侯府铺路,父亲却不知为何不肯答应,老夫人气急下说我是个野种么?”
曲少徵杏眼瞪的滚圆,胳膊前伸,似是要抓舒莫辞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你说什么?”
“那一刻我才知道九哥为何迟迟不愿见我,野种,我想了千万个理由,却怎么也没想到俞国公府的嫡长女竟会与他人有私情!”
曲少徵缓缓收回伸出去的胳膊,手握紧了又松,后退数步坐了下去,颓然道,“我已经查清楚了,那完全是你祖母信口开河,俞姨绝不是那样的人”。
舒莫辞知道自己此时只有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说,曲少徵才有可能会告诉自己真相,只冷笑道,“我娘是不是那样的人都好,我只想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老夫人和文昌侯发现了,将我娘害死了?所以俞国公府才会将文昌侯府视为仇敌,却因理亏不敢报复?”
曲少徵揉揉额头,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舒莫辞在太师椅上坐下,脊背挺的笔直,双手交叠轻轻放在席间,虽穿着普通的丫鬟服饰,骨子里的清贵之气却遮掩不住,曲少徵看着没来由的心头一痛,别过眼神,“具体我也没打听出来,只知道俞姨生你大约一个月后,文昌侯突然和俞姨大吵了一番,仆妇们只隐约听到文昌侯问俞姨,你父亲到底是谁,然后文昌侯就不顾已经入夜出了府,当天晚上,俞姨,就自尽身亡——”
曲少徵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舒莫辞,舒莫辞依旧端端正正坐着,连发丝都没动半分,一张脸却惨白如纸,颜色本就浅淡的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她坐在那里,就像一尊用雪堆出来的美人。
曲少徵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曲少微上前轻轻将手搭上舒莫辞肩膀,“小九,既然说了就一并说出来”。
“文昌侯赶回来后看到俞姨的遗体,撞柱自尽,却被救了下来,自尽属于凶死,按例是不得入祖坟的,文昌侯为了让俞姨入祖坟,答应舒老夫人在俞姨热孝中娶了钟氏过门,对外只说俞姨是产后失调而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