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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静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孙大夫人眸色转厉,“你在旁边仔细瞧着,男人都是这副模样,只不过你大哥太不收敛,而聪明一些的男人懂得收敛罢了,你日后是要进东宫的,别对什么夫妻情分抱什么希望,只有娘家和孩子才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孙文静想起音讯全无的东宫,眸色黯了黯,恭声应了下来。
087 勒索
辘辘前行的马车中,舒月浅羡慕摸着舒莫辞衣裙上精致的刺绣,“大姐姐,这件裙子至少要好几十两吧?”
流苏轻嗤,“姑娘这件裙子整整花了二百一十五两,几十两还不够买料子的钱!”
舒月浅瞪大眼睛,“二百一十五两!是我两年的月例银子了!”
舒莫辞矜持笑笑,舒月泠怯生生开口,“大姐姐,你做这么贵的裙子,祖母知道了肯定要怪大姐姐奢靡浪费的”。
舒莫辞冷笑,果然还是衣服首饰以及男人痴迷的目光对女人的杀伤力大,连一贯圆滑不出头的舒月泠也忍不住要刺自己几句了。
“六妹妹,你年纪小不懂,这次我们是去文安侯府,如果像六妹妹这般简单朴素就要落人笑话了”。
舒月泠今天也是特意装扮过,衣裳首饰挑的都是最好的,可她毕竟是庶女,老夫人再疼她也不会让她的份例超过舒月涵和舒月渺,跟财大气粗的舒莫辞更是没法子比,最好的衣裳首饰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舒莫辞家常穿戴的,被舒莫辞这么不留情面的一刺,眼圈立即就红了。
舒月浅早看不惯舒月泠受宠,今天她的穿戴之物都是从舒莫辞那磨来的,不说其他,肯定是值不少钱的,闻言假笑道,“大姐姐说的好,天天穿的那么穷酸,自以为多楚楚可怜德行昭彰呢,丢脸都丢到文安侯府去了”。
舒月泠一时没忍住刺了舒莫辞一句,本以为舒莫辞会害怕,说不定还要求自己在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想不到舒莫辞那么不留情面的反击回来,舒月浅又落井下石,她不敢跟舒莫辞闹翻,只得咬牙忍了,向舒莫辞赔礼,舒莫辞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舒月浅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一路冷嘲热讽不断。
到府门口时舒莫辞开口道,“你们先回府,我去族学接小八”。
舒月浅忙嚷着也去,舒莫辞不应,舒月浅只好和舒月泠下了马车,车夫一扬马鞭往舒府族学而去。
舒府族学是文昌侯府鼎盛时期办起来的,传到今天,文昌侯府虽渐渐没落,但家底子还是有的,支撑一个族学不算困难,因此就继续办着,虽不怎么样,到底族中子弟能有个求上进的希望在。
舒莫辞到时距下学不过两刻钟,就命车夫停了车在门外等着,大约两刻钟后族学中的子弟一一出来了,连舒月澄都走了,舒月池却迟迟不见踪影,舒莫辞遣了个护卫前去查看,上次在般若寺遇险后,舒莫辞便托吴掌柜寻了四个可靠的壮汉做出门的护卫。
那护卫不一会就回来,隔着马车禀告道,“姑娘,八爷没写完先生的课业,被罚了抄书,不抄完不准回去,八爷还在抄”。
舒莫辞带上锥帽下了车,进了族学,果然就见舒月池坐在小方凳上埋头写着,他旁边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在埋头抄书,看来挨罚的不止舒月池一个。
既然是挨先生的罚,舒莫辞也不准备多管,就站在窗外等着,她今天来接舒月池不过是不想那么快回府,现在倒也不急。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舒月池抬头站了起来,想是抄完了,这时另外一个少年也抬起头来,阴阳怪气道,“哟,八爷抄完了?”
舒月池没理他,那少年冲到跟前劈手打翻了小几上的砚台,墨汁迅速晕染了舒月池刚刚抄好的一沓大字,舒莫辞没有动,她想看看舒月池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舒月池也没动,微垂着头,从舒莫辞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他削瘦的侧脸,下巴尖尖,越发显得抿紧的唇角薄凉。
“舒八爷,您那个小娘有钱,那个嫡姐更有钱,何必为了几两银子跟大家伙过不去?”
“我没银子”。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舒月池又坐了下去,将染湿的大字拿了下去,又铺上新的宣纸,提起笔来,那少年显然被他的动作激怒了,恶狠狠掀翻了舒月池面前的小几,舒月池急急后退,墨汁却还是泼了他一身,高高的笔架倒在他身上,虽不疼却很是狼狈,少年得意笑了起来,“哟,八爷这是怎么了?写个字都能把书几写翻?”
舒月池扫走身上的笔,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那少年拦住,“想走?”
“让开”。
“我就不让你能怎样?”
“我不能怎样,你也不过是拿些死物出气”。
那少年伸手一搡,舒月池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阴森开口,“你敢推我?”
“我还敢打你!”少年又伸手去推,他的手伸出的瞬间舒月池紧抿的嘴角忽地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又迅速隐去。
本要出声的舒莫辞拉住流苏,冷眼看着屋中动静,舒月池被那少年一推,不退反进扑到那少年身上,那少年猝不及防被舒月池扑倒在地,后脑勺咚地撞到青石板地面上,流苏一龇牙,觉得自己后脑勺都跟着疼了起来。
舒月池得理不让人,恶狠狠咬住那少年的耳朵,那少年惨叫着乱打乱踹,死命挣扎下那拳脚必然极重,舒月池却吭都不吭一声,只按住挣扎的少年,死咬着他的耳朵不放,舒莫辞在窗外只能看到他小半的侧脸如玉白皙,凉薄的唇角很快染上了鲜血,红与白的色彩格外冷厉。
缨络和流苏都别过头去不敢再看,舒莫辞死死握紧双拳,身子却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双手猛地用力,尖尖的指甲刺入手心,疼痛让她冷静了些,再张口就发出了声音,声音尖利而高亢,“来人,快去护着八爷!”
舒月池身子一僵,狠狠一用力,将已经咬下一半的耳朵狠狠撕下,少年凄厉的叫声震天响起,族学散在各处的仆役丫鬟听到都往这边赶了过来,跟舒莫辞进族学的护卫也冲进了学堂,舒月池咬下那少年半块耳朵后就不再动弹,那少年剧痛下本能翻身将舒月池压在下面,死命的踢打着,护卫拉了半天才拉开。
先生和族学的下人赶到时,舒月池衣服头发乱成一团,身上全是鞋印,脸也被抓破了几处,嘴上脸上到处是血,比那只耳朵处鲜血淋漓的少年狼狈多了。
先生一见这场面也呆住了,“这,这是怎么了?”
舒莫辞冷笑,“怎么了?我还想问问先生怎么了?我文昌侯府出钱出力出地办了这族学,却不知道先生教的是什么书,竟让我舒家嫡系的少爷被人欺辱成这副模样?”
先生在身边人的提醒下才知道舒莫辞的身份,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连连行礼,“大姑娘恕罪,此事老夫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姑娘一个交待”。
“先生还是直接向老夫人交待吧,此事我文昌侯府绝不会善罢甘休!”
舒莫辞撂下一番话转身就走,缨络流苏忙跟上,两个护院也抱着舒月池跟了上去,先生狠狠瞪了一眼地上兀自哀嚎打滚的少年,“去叫他父母过来,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敢跟侯府的少爷动手!”
088 训弟
舒莫辞将舒月池带回了春晖阁,命人伺候他洗浴干净了,郑大夫也赶了过来,诊了脉便道,“八爷身上的伤瞧着吓人,却是不碍的,老夫开个方子再擦些药酒,不出半月就可痊愈”。
舒莫辞冷冷开口,“郑大夫上次没诊出母亲的病,这次可要瞧清楚了,若是八爷伤了脏腑,郑大夫却瞧不出来,后果可不是郑大夫能承担的起的”。
郑大夫小心翼翼看了看舒莫辞的脸色,又伸手探脉,半晌方虚着声音道,“刚刚老夫没看清楚,八爷这伤却是伤了内脏的,须得精心调养,至少卧床三个月方可下床走动”。
“既如此,还请郑大夫开个方子,再麻烦郑大夫将小八的伤势仔细跟老夫人回报一番”。
郑大夫擦擦额头,出了内室,不一会苗妈妈拿了药酒来给舒月池擦药,舒莫辞避到紫檩木牙雕梅花凌寒的屏风外。
苗妈妈刚擦好药酒,老夫人身边的林妈妈就过来了,查看了一番舒月池的伤势,愤愤骂道,“那些个该死的白眼狼,我们侯府供他们吃供他们学,竟敢朝侯府的爷们下手,大姑娘放心,此事老夫人定然会为八爷做主的”。
“劳烦妈妈跑这一趟了”。
林妈妈又说了几句,回去回话,苗妈妈劝着舒莫辞吃些东西,被挥退后只好担忧叹了一声,命众人动作轻些不得扰了舒莫辞和舒月池。
天早就黑了下去,屋中琉璃灯光芒莹然,当初辛妈妈是按着府里少爷的份例给舒月池布置的房间,文昌侯府百年传承奉行的是女儿富养儿子穷养,没有娶妻立业的爷们是绝对不允许大手大脚花钱的,房里的布置也以简单大方为准,像琉璃灯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是绝不允许出现的,上次舒月池因玉佩与舒月澄起冲突后,舒莫辞就命人搬了许多贵重的东西到舒月池的房间中,其中就有这盏琉璃灯,舒月池从小缺衣少穿,她怕一味穷养反倒养窄了他的心性,只如今——
她看了那么一场,前因后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多半是那少年逼迫舒月池给他银钱,舒月池不肯,那少年便处处为难,今天课业没交被先生罚抄书,多半也是那少年的手笔,这样的情况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而舒月池处处忍让为的就是今天一击得中,让那少年吃个大亏,罪责还全部落到他身上,才九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机,这番忍劲和狠劲,舒莫辞想想都觉不寒而栗,如果有一天他将这份心机和狠劲用到自己身上,自己又能不能抵挡得住?
“姑娘——”苗妈妈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姑娘先回去歇着吧,八爷这有老奴照应着”。
舒莫辞看了看更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坐了半个多时辰,起身绕过屏风坐到舒月池床边,他咬下那少年半个耳朵后,就“晕”了过去,到现在都没醒,舒莫辞碰了碰他脸上的血痕,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无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一会我再遣个小丫头过来,妈妈盯着些,防着小八夜里起烧”。
“有老奴在,姑娘放心,快回去歇着,别累着”。
舒莫辞知道自己在,舒月池是绝对不肯“醒”的,遂起身离去,不一会便遣了小草过来,小草将玉颜膏递给苗妈妈,道,“妈妈,姑娘说让妈妈现在就给八爷抹脸上的伤,以后一天给八爷抹三次,别留了疤”。
苗妈妈当即给舒月池抹了,伺候着舒月池歇下,又吩咐小草警醒些值夜不提。
舒月池弄的虽狼狈,但挨打的时候他心里都是有数的,只送了厚实伤不了根本的地方让人家打,晚上并没有起烧,第二天老夫人来看时,郑大夫已经在了,小草哭哭啼啼说舒月池烧了一夜等等,老夫人听的怒火中烧,安慰了舒月池一番,又赏了不少灵药,这才回了荣安堂。
傍晚时分,舒莫辞来看舒月池,舒月池刚用过晚饭,在吃药,见她来了,身子立即绷紧了,垂头叫了声大姐姐,他只简单束起了头发,这么一垂头,碎发几乎搭住了他半张脸,舒莫辞只能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