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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娇娥-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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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损闺名,陆远泽当知其中厉害。当下便言道:“清王妃千秋那日,在清王府见过一面。当时二舅母与元蕊表妹俱在。”
  难怪那日陆远泽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前往,才进了门就没了踪影,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与蒋仪已踱到了阳光照射的暖融之处,蒋仪今日穿着一身玉色绸袄长裙,脖子上一圈纯白风毛在微风中抚着她的面庞。
  她比上次自己所见之时更消瘦了几分,唇色泛着白意,许是穿的少的缘故。上次在武陵绝顶上,她也只穿件棉褙子,连件有风毛的衣服都没有,想必在这孟府里她过的也不是很好。陆钦州想起自己头一回见她,长发总拢在后面梳条油黑的辫子,虽是一袭青白大褂满身伤口,但混身带着一股斩不断的韧气,而那日在山上侃侃而谈,她眼中泛出的神彩亦叫他着迷。
  如今虽那伤疤淡去,眼中的神彩亦不知去了何处,或是因他的提亲给了她负担,吓怕了她,令她如惶惶而居的兔子般不知该如何自处。
  陆钦州在心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仍如当日在山上般,将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上问道:“当日在历县,官司可还打的顺当,嫁妆是否全要回来了?”
  蒋仪道:“俱是四舅父一手办理,想必是顺当的。”
  陆钦州道:“为何会被贼人所劫?你四舅父是与你同去的吗?他当时在何处?”
  蒋仪道:“那贼人原是我继母娘家兄弟,因要刻意坏我名声,在半路茶窠便趁乱劫了车。”
  ……
  既到了这里,又绕不开陆远泽去了。
  陆钦州道:“远泽那里圣上御赐了婚事,是圣上唯一的女儿神爱公主,因公主尚未成年才封中未宣,待过上两年公主到了年龄,就要开府做封。”
  言下之意是要她未再心存妄想?
  蒋仪听他似在开解自己,忙道:“小女并未妄想能与陆编修结亲。”
  陆钦州转过身走到她近前来,俯首低声道:“既你们有旧,你若嫁到我陆府,与远泽来往相见恐多有不便,这亲事也就不必再议。你此番见了外祖母只管说未曾相看中我,我亦会叫媒人如是说。”
  他虽温言雅语,周身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摄人气场,将她罩在其中,连带她的心也怦然跳个不停。
  只无论如何圆说,拒了中丞的提亲,京中怕也再没人敢来求娶蒋仪。
  他说完负手便要离去,蒋仪却高声道:“中丞大人,小女尚有一事相求。”
  陆钦州回身见她仍站在那里,必是有话要说,只得又转了回来道:“但说无妨。”
  蒋仪正迎着西方,叫那猛烈的阳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喘不过气来,她鼓足勇气微微笑道:“小女还请中丞大人亲自退了这亲事,并且替小女寻个下脚处。”
  她此时反而不怕了,仍是笑着前进一步,压低了声音却是不疾不徐道:“中丞大人想必也看到了,小女本是孤女入京,外祖母年老,舅父们正盛,在这孟府中日子也十分难熬。二舅父听闻中丞大人前来求娶,心中十分高兴,若我拒了婚事,他第一个就不能准的。只有中丞大人亲自退了亲,他心里才能安服。另外,小女在尼庵中呆过几年,今走了一番红尘,见这红尘不比清净自在处,很有归隐之意。那日在相国寺上香时,远远见另一峰头的感业寺钟声悠远超脱尘外,有十分意趣,心愿到那里归隐修行。只是小女听闻那寺中寻常人家的女子是不收的,便欲要请中丞大人替小女说合一番。”
  她见陆钦州仍是站定了听着,又遥遥一拜道:“当日宫中圣人千秋,有一扇三十六开的屏风上的帷遮,上绣一卷经文,那经皆是小女一字一句书出,若到了感业寺,小女也愿常居佛前,颂经修书,并多为大人祈福。”
  她倒真是不懂得自谦,就这样肩挺背直目光凛凛的诉说着自己的长处。
  陆钦州大约有好几年未曾笑过了,他面前的女子在他一转身的瞬间重新寻回了自己身上的韧气与眼中的光彩,仰首站着,一字一顿,低沉而坚定,无惧无畏。
  他竟然就笑了,蒋仪也是一怔,他笑起来有陆远泽的影子,却比陆远泽要深沉些,稳重些,更有些沉酿过的味道。
  他负手笑过了,仍是盯着她道:“既是如此,容陆某回去考虑考虑。”
  

  ☆、油郎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陆出来冒一圈儿又回去了。
他本来是想罢手的,但临走叫蒋姑娘撩了一手,这事就又有些意思了。
这两章说完三房的事情,就该正式谈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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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这日,几年不曾走动的孟源来府上香了。他柱根棍子,另叫孟平搀着,趁了一辆驴车而来。徐福管家不几年,如今的门房却还是老人,一眼就认出了他道:“三老爷,您也多年未入府了。”
  孟源拱手道:“老人家安好?”
  那门房忙将门开了,四处看了看,领着孟源朝西跨院去。孟泛这几日见结了陆钦州这门好亲,又陆钦州走的时候看面容还十分欢喜,正是得意的时候,元霄节在自己府中忙着治宴,要叫天佑夫妻带孩子晚上来家。他如今遭了黜,便在家下寻常事情上花上了功夫,就连厨下也要去盯上几回,就怕厨子做的不尽心。
  孟源来与孟泛相见过了,两人对坐良久,俱是无言。
  孟源忽而起身道:“不如我前去看看母亲吧。”
  孟泛按了他道:“我已叫人去通禀了,母亲的脾气你也知道,别咱们就这样去了惹她生气。”
  孟源自然知道李氏的脾气,仍坐下了。
  不一刻就见荷荷进来道:“老夫人大约身体不好,说是不见。”
  孟泛道:“既是如此,你身子又不好,就先回吧。”
  孟源叹了口气道:“我往年过的艰辛,又在床上躺了很久,如今挣扎着起来,为的也是想要在祖宗灵前上柱香,好叫他们知道不是我数典忘祖不尽礼仪,我这身体也不知熬到什么时候去,母亲那里若是仍有怒意,我是做儿子的,受了便是。”
  孟泛着:“既是如此,那你们随我来吧。”
  孟平过来扶了孟源,跟着孟泛便往方正居走来。各房的丫环们今日都还闲隙,在小荷塘边说闲话儿,有些都未曾见过孟源,便不禁多看了几眼。
  春儿拉着燕儿问道:“姐姐,这位老先生看起来面相倒是好的,只是怎的如此清瘦?”
  燕儿也是盯着看了半晌才道:“这是咱们府里的三爷呀,他如今怎的病成这样了?”
  说完便回六里居去了。
  孟源在方正居院中站了,见孟泛进去半晌无言,不一会便听到李氏的哭吼声:“没良心的狼子,白费了我的粮食的狼子,害了我儿性命的狼子,既然还能好好的走来了,为何大年三十不来上柱香,初一不来上柱香,偏要等到十五了才来?叫他滚,我这辈子都不要见他。”
  孟源跪了在院中高声道:“母亲,我知你心里怨我,只是如今儿也没有多久好活,不过想为祖宗上柱香而已……”
  李氏吼道:“滚,我这辈子也不要见你们这一房的人。”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王氏从院外走了进来,扶了孟源道:“大过节的不进屋,跪在外面做什么?”
  因王氏对孟源有怨,这些年都未曾相见过。这会儿她竟进来亲自扶了他起身,孟源忙做揖道:“大嫂一向可安?”
  王氏点点头,亲自扶了孟源往厅房走去。孟平扶着另一边,孟源便颤微微走着。
  进了屋子,王氏也不看李氏,亲拈了香点了,递给孟源与孟平道:“都是一家人,要想上柱香只管来便是,这祖宗又不是谁独一个的,要人管辖着。”
  孟源接过香拜了,磕了头,待孟平扶了他起来,仍是对着李氏隔栏后火炕的那一侧遥拜道:“儿多年未曾尽孝,今日给母亲磕头,祝您老福寿绵长,永远平安。”
  若从感情上来说,李氏对孟源也无多大厌烦,大儿子死了多年,他也未分到一星半点家产,况且日子又过的十分艰难,小李氏还是她在这府中的出气筒,除了小李氏她也不敢发落任何人。
  是以听到孟源来了,便要将被徐氏搓整过的那些恶气全发出来,若在平时,王氏也要给孟源一场气受,她俩各出场气,这年也就散了。
  谁知王氏今日倒做了好人了,而且这样大喇喇的刺着自己,李氏胸中一口老血也只能吞了回去,装个头晕包着被子睡了。
  王氏请孟源与孟平到六里居坐了,又叫燕儿着人治了一桌菜来,亲递了杯酒与孟源道:“你也很该打起精神来,如今平儿还小,三房一家还要你来撑起门户来。”
  孟源多年也王氏不相往来,今日见她又老又瘦,形样与自己不差多少,思及当年大哥何等威武神勇却丧于盛年,不禁愧道:“大嫂这样说,叫我如何自处,当年……”
  王氏道:“再莫要提当年,你大哥自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如今咱们很该为自己活着才是。”
  孟源饮了酒咳了半晌,孟平忙着替他拍被,又替他顺胸口。王氏看了,思及自己膝下虚悬,就想要孟平这样一个有孝知礼懂进退的儿子来,偏偏每次都叫孟泛阻了,心里不禁也难过起来,拿着帕子揩了两点眼泪。等吃完了饭,才又笑问道:“如今可做些什么营生?”
  孟源道:“前些时日,平儿他娘与元娇两个在西市上赁了间铺子,如今也打理好了,准备明日就开业卖馒头。平儿他舅家原就是在东市做这营生的,他娘又蒸的一手好馒头,这卖买想也是能做的。”
  王氏点头道:“本钱从何而来?要不要从我这里拿些去做本?”
  孟源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元丽那里当日给了些银子,我们索性制了一副家当,也是想要从此有个糊口营生的意思。如今开业就能挣钱的,那里敢劳大嫂。”
  王氏淡淡点头,专过脸揩了揩眼眶,强撑着笑陪孟源孟平吃完了饭,又叫厨下包了些过年时炸的肉丸子,鱼块什么的,叫孟源带回家去吃。
  临走还叫了辆马车来,付了钱叫孟源坐了。孟平躬身谢了王氏,王氏硬要给他包个红包,那知他这孩子虽身体瘦弱,力气却是死大,硬是推着还给了王氏,才跳上马车走了。
  小李氏在胡同口迎着寒风站了半晌也不见他两个的驴车回来,正在嘴里抱怨着孟源费钱费人非要走一趟去,便见一辆马车驶到了巷口上,纵上跳下来个少年,正是孟平。孟平将孟源小心扶了下来给小李氏扶住了,又返身从车上取下几个食盒来提了,几个人往家里走去。
  小李氏侧着瞄了几眼忍不住嘴角便扬了起来道:“你们回府还能蹭了吃的来,这也是靠了我的元丽如今伺候皇子的面子吧,如今你们还能怨我心狠?”
  孟平不语。孟源笑道:“今日倒在大嫂那里吃了一顿饭,她如今倒是想开了,还劝了我几句。”
  小李氏翻个白眼道:“她会想得开?她精着了,怕是想要叫咱们平儿兼挑给你灌迷魂药吧。”
  “我决计不要兼挑。”不等孟源开口,孟平撩下一句硬话,提着东西先进门了。
  他见院中灯黑火暗的,回道问小李氏道:“我大姐了?”
  小李氏扶了孟源进门,见家中黑灯暗火那里像个有人的,也惊道:“我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在床上睡着,这会子到那里去了?”
  孟源上了炕裹了被子咳了会儿,指着孟平道:“快,快去外面找一找,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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