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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丫头的盯视下,石初樱也只好抛开懒惰,认真筹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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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坊间就流传出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参将署要办赏花会了!
几乎本地所有的官宦和世家大户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有把握被请的人家打听着还有谁家可能被邀请;没有把握被邀请的人家四处查探着消息,谁能带上自己……
一时间这参将署的赏花会还没等开,竟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说起来,自打这南极港的驻军一来,大家就都等着瞧呢。按说本地有郡王,有州府衙门,也有兵部的驻军,于军于政都是自有体系的。然而这些体系却对不了岛屿国和海盗的袭扰,引得圣人震怒。
而这次圣人派来的海军舰队还没抵达,就先声夺人的打了个大胜仗,不得不说,这在当地官员的脸上给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而,这耳光也算是圣人打的,毕竟参将大人是圣人钦点的,两位皇子随行,谁又敢不捂着脸去示好呢?尤其是参将大人迟迟不上奏次此海战之胜,连圣人都催了三回了,谁知道他到底想写些什么?
南坪洲知州府
已经是天命之年的知州杨大人挺着肚子,迈着八字官步,背着手踱到了杨夫人的正院里。
打帘子的小丫头远远见了大人来了,连忙挑起竹帘,往里回道:“大人来了……”
不多时,屋子里迎出一个俏丽的小媳妇,一身的粉白裙衫,腰间系着条浅红的流苏腰绦,海风一吹,飘飘洒洒,不知道有多么妩媚了。
她手扶着门框,柔美的身子往边上一倚,随手扬起手中的一条淡紫的丝帕,半掩着嘴儿笑道:“哟,咱们家大人来了?!啧啧!真是难得。
今个儿怎么没往西院去?也没往东院去?再不济还有海棠院、芙蓉院什么的,哪里就来咱们这无人问津的正房院来了?”说着,她一甩手帕,身子一拧,‘哼’了一声回屋里去了……
小丫头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杨大人气的胡子翘了翘,略有些混沌的眼睛瞪了半天才眨了眨,也哼了一声,才又往前走了几步,淡淡瞥了一眼挑帘子的小丫头,兀自进了正房。
小丫头从始至终没有抬过头,直到杨大人进了第二道帘子,她才轻巧的放下手,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角。
东次间起居室里,杨夫人正偎坐在宽大的竹榻上,教一个小姑娘描花样子。
杨夫人看着四十出头年纪,长得并不多漂亮,一张略扁平的脸,皮肤也并不白皙,眉毛用黛笔描画过了,不然一定比较浅淡,短翘的鼻子,微翘的嘴唇,倒是一双眼睛很藏了几分精光。
“咳!”杨大人重重咳了一声,背着手站在屋子里。他都进来好一会儿了,竟然没人搭理他!这个女人想造反啊!
杨夫人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温和地对小姑娘道:“妍儿去自己房里练吧,孰能生巧,多描几回再笨的人也该会了,除非是那些生下来就没带脑子的……”说完还淡淡撇了一眼。
杨大人气得抬手指了指她,怎奈孩子还在,他还拉不下脸来在孩子面前吵架。
小姑娘杨妍听了她娘的话,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收拾起自己的花样子和画笔,两个小丫头上来帮她捧着,这才理了理裙子,下了榻,朝她爹微微行了个礼,便转身带着人走了。没有半点留恋……
杨大人看着女儿的背影,恨道:“不孝子!”
杨夫人一摆手,那苗条俏丽的小媳妇便让人上前撤了桌上的凉茶旧盏。
“今个是什么风向?怎么把老爷给吹来了?快请坐啊……”杨夫人嘲讽地淡淡一笑,“碧莲,上茶!你怎么也这么没眼色?当心老爷也不待见你!”
碧莲轻哼地一笑,道:“夫人可别打趣奴婢了,碧莲是吃夫人的,喝夫人的,身上哪样不是夫人给置办的?碧莲虽是个奴婢,却也知道不能做那白眼狼……”最后三个字被她拉得长长的,还鄙视了一眼,摔着手帕去张罗茶点去了。
杨大人气得哆嗦,这就是他的妻妾!若是以往,他早一摔袖子走了,可今天却不行,他有要紧的事要与这位正头夫人商议。好歹也得忍下。
等茶上来,杨大人抿了一口,沉吟了一下,道:“咳,夫人近来可听到一些传闻?”
杨夫人淡淡噙着笑,也抿了口茶,道:“哦?坊间传闻一向不少,什么同知家的表姑娘不知怎么地就怀了身子,什么郡王府的侧妃小产了,还有什么谁家房里的大丫头挤兑新夫人啦,谁家下聘的簪子竟然是镏金的啦……不知老爷说的是哪一桩啊?”
杨大人气得胡子都翘了几翘,猛地把茶碗往桌子上一顿,冷声道:“王月娥,你给我收敛着些,别当老爷我是吃素的!”
杨夫人嗤地一笑,摆摆手,道;“老爷放心,月娥早就知道老爷你不是吃素的了,瞧瞧你这后院,说你吃素也得有人信啊。”
杨大人攥了攥拳头,恨不得给这女人一拳,怎奈眼下却只得忍耐,他想起幕僚们劝说的话:“夫人到底是正经的知州夫人。如夫人再好,也进不了参将署的大门不是?
大人要是想搭上参将大人这条路,往后顺畅些,这内宅妇人间的走动是少不了的。
以往在咱们南坪洲,郡王府也好,别的府上也罢,好歹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不说什么。可这参将署,咱们也打听了,那镇国将军夫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今个儿如夫人敢登门,指不定下一刻就给挂辕门上去了。
您想想,在圣人眼皮子底下这女人都敢干,咱们一个小小的南坪洲算什么!!!
大人三思啊!”更多的话他们都不好说了,自己想想吧。
想到这里,杨大人眼皮都跳了跳,他沉住气,“咳,我说的是参将署的赏花会。你知道的。”杨大人瞄了夫人一眼,也不跟她绕圈子了,直达重点。
杨夫人翘起手指,细细看指甲颜色,好一会才道:“噢,这事我也听说了。”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杨大人运了运气,柔声道:“月娥,咱们夫妻之间吵吵闹闹也罢了,都是半百的人了,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就是梁鸿和孟光难道就能一辈子都举案齐眉不成?这日子过得如何,自己才清楚,话本小说岂能当真?”
(以下补防盗部分)
“咳,老爷我说起来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去年绩考……咳咳,平平,得圣人恩典,再干三年。”
杨夫人面上不显,可在心里嘴都撇脑后去了。
她现在越来越懒得看眼前这个男人虚情假意的嘴脸了。
说什么绩考平平,当她不知道呢?分明就是绩考两平一差!
什么圣人恩典,再干三年,蒙那些骚狐狸精去吧!分明是圣人下旨斥责!还是她娘家使了银子,才有人替着说了话,‘岛屿国袭扰和海盗猖獗皆非一人之过’云云,这才换来留任察看三年!
杨夫人腹诽不已,却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碗来喝几口,压下心里的腻味。
那边杨大人见夫人有在听,便继续道:“如今圣人钦点了镇国将军楚大人,驻守咱们南外海。虽说只是三品参将大人,可那是圣人特别提调的参将!”
说着还怕杨夫人不懂,特别解释一句:“以往都是下臣们推举几人,朝臣们共议出人选来,右圣人钦准的。”
见杨夫人渐渐露出不耐烦之色,杨大人赶紧说道:“如今形式对咱们南坪洲的官员都不利,老爷我这个知州首当其冲。哼哼,往年他们各个都腆着脸来知州府上供,如今却都起了推托之心,叫谁谁都忙得不得闲……”
杨夫人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心话,你都这样了,人家谁傻啊,还巴结着你?早换下家了好么……
你个泥腿子出身,本来就没啥背景,全靠着媳妇娘家的银子一路爬上来的。一朝得了势,又把媳妇娘家丢过了墙,这南坪洲谁不知道?!以往人家看着你个知州的位子,指不定往京里发展,大家捧着,如今眼瞅着是没前程了,谁还惯你?
“所以说,如今咱们必须得跟参将大人搭上关系!还要搞好关系!所以,夫人啊,这次的赏花会很重要。”杨大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老爷我打听过了,镇国将军夫人在京城的时候就不爱这些,所以,她这个赏花会便不是真的赏花,而是参将署第一次在本地公开露脸。谁被邀请,谁没被邀请,那几乎是本地的风向标。大意不得啊!”
“我一个内宅妇人,哪懂这些?再说,以往这些个宴啊,会啊的,老爷不是惯常叫西院和东院的去么?我这人老珠黄的,哪配给老爷出去挣脸面啊?” 杨夫人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指,好像能看出朵花来似的。
杨大人其实也很想说,要不是参将夫人性子特别,你以为老爷我乐意来跟你废话啊,看你一副咸鱼的脸,老爷我就够够的了。老爷我当初这么下得去嘴的呢?想想就佩服自己……
可他却仍温言温语道:“那岂是她们能去的地方?以往那些不过是些吃喝玩乐的,你也忙正经事,她们几个去玩玩儿就算了。如今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家的前程。”
说着,觉得自己的话分量不够,跟着加了一句:“就是夫人你不想这咱们这个家,可也得想想鲲儿、鹏儿还有妍姐儿罢?”
杨夫人暗自咬了咬后牙槽,瞥了知州大人一眼,心里很是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看着三个孩子,她早找人把这臭男人给做了!
靠着她娘家一步步爬上来,一转脸儿,为了几个骚狐狸精就给她们娘们脸色看,还要挟她娘家的商铺、商船?
真当她们这些海上混饭吃的人是软蛋了?什么鱼鳖虾蟹她们没见过?哪年不丢几个进海里喂鱼的?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穷得要死的老虔婆,还想靠什么外甥女、侄女来拿捏她?算她运气好,死得早了两年,不然,哼,她不介意把死老虔婆种进荷花池子里去!
……
不过,这老不死的最后一句话倒是对。即便是为了她的三个孩子,她也得搭上参将署这条线儿。
虽然鲲儿和鹏儿都成了亲,连孩子都有了,可到底底子太薄,外家虽有钱财但出身商贾,而亲爹这头更是贫寒苦读出来的,哪有靠得上的亲戚?还不得她这个当娘的运筹运筹……
她早打听到了,军港很可能给军中子弟办个书塾。如果几个小孙子能去附学,好歹也能交上几个京中子弟做同窗。
同窗之谊,可是难得的助力。
还有,妍儿前几年因了几个狐狸精使坏,至今没定下亲事,如今倒也是个机会。
虽说她自己长得本土了些,可女儿随了他那个爹,很是有几分颜色的。在南坪洲本地的女儿家里,算不上出挑的,也至少不差。凭着这个,找个在军中效力的女婿,指不定她还能享享女儿的福。
男人么,用过丢了就是了。她早看透了……
且不说知州府里这对夫妻如何达成共识,其他的各个府上也都差不多如此。
此后的几天里,接到帖子的人家自然是欢天喜地。整个府里,跟斗鸡似的,谁去、谁不去的很是争斗了一番。最后由夫人或爷们做主拍了板儿。
得胜的女人们又开始张罗着做衣裳、打首饰,连胭脂水粉、桂花头油都要重新添置一些番;还有那些没得到帖子的,也开始四处下力,希望能得了哪位的提携,跟着一起去露个脸,万一能搭上这条线以后也有个再次上门的理由啊。
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