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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因极品货太难得,单独一件很难做个物件,连做个手拢子都不够,那有钱买的人家谁还去拿别的差一级的去拼布成?因此,如果凑不出数来,再好的货也滞销了。没谁闲钱多的买来压箱子,等着虫吃鼠咬。
石初樱把玩着这块不到两尺的雪白狐皮,不由问道:“这是怎么猎的?竟没一点损伤?”
见贵人有兴趣,掌柜点头哈腰地回话道:“这是一箭射中咽喉,真好在皮缝儿中间,皮子熟好了反而看不见了。”
石初樱点点头,这就难怪如此完整了,确实不易。
“想来贵客也是见多识广的,这单张好皮子难出手,压在手里也怕虫咬,贵客若是喜欢,您就给十五吊钱,小人也不赚您的……”那掌柜的连忙推销起来。
还十五吊钱!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当她是肥羊好宰呢!
石初樱拎起狐皮轻轻丢给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把你这十五吊钱捧好了,可别掉了。”说着竟转身袅袅地走了。
掌柜的一看没喊住价,连忙追了上去,好说歹说,最后石初樱出了四吊钱还让掌柜的额外送了两张银鼠皮,因是淡季,掌柜的咬牙出手了。好歹有的赚,不然压上半年新货都来了,这些自然就成了旧货,更加难买了。
楚溆知道他家樱樱当然不是差这几两银钱,图的就是买的乐趣,所以并不出声,只待石初樱谈好了,他才挥手让人付账。
掌柜的看着一个管事的拿出两小块银子来,称一称至少也有四两了,他一时后悔没咬住价钱,一时高兴四两银子能多换好几百文钱,看着贵客远去的背影很是心绪胶着难平。
石初樱得了块好皮子也心满意足,心情大好,就连饭菜不合口味的不悦也随风而去了。
楚溆见她眉开眼笑的,不由好笑道:“这么丁点儿大的皮子,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
石初樱杏眼一瞟,“你可不知道,这块皮子是不大,可巧刚好给宝宝做个小褥垫不是?”
楚溆无语望天,他就知道,现在在他家樱樱心里他已经排不上第一了。不论什么事樱樱总是先想到肚子里那个还没出来的。
石初樱瞧着楚溆一脸的不满意,不由含笑瞥着他道:“跟孩子挣个什么?这不是碰巧了么?要是有合适你的,我一定也第一个想到的。”
说着,她拉着楚溆往回走去。
就在路过一处包子铺时,一个手里捧着几个包子、步履有些蹒跚的瘦高身影一晃而过。
楚溆就听耳边包子铺的掌柜的叹道:“这也是个痴的。都这么多年了,又哪里能找到!”说着,掌柜的还摇摇头。
楚溆忽而听得这一句不由追着那身影看过去,不曾想,回首之间却不经意地发现他的樱樱已经泪流满面!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连州之行
“爹爹!”
楚溆听得石初樱喃喃出口,不由得再次看向那远去的颀长身影。
只见他头发灰白,一身洗得发白的淡蓝色长衫,已经分不清什么料子,发髻上簪着一根深色玉簪,长袍下的鞋履已经磨飞了底边。他手里抱着油纸包的几个热包子,因烫手微微倒换着手,从侧面隐约可见挺拔的鼻梁和眉毛……这份俊挺倒是有几分樱樱的影子。
楚溆的目光也只是迅速地上下扫视了两回,便隐隐做了个手势,一个不起眼的身影立刻尾随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楚溆抬手搂住了要冲出去的石初樱,把她紧紧困在怀里,轻声道:“樱樱,乖,别急,这事交给我好吗?”
“那是我爹!我认得!”石初樱紧紧地抓着楚溆的手,一双扑簌簌的泪眼却眨也不眨地追随着那越走越远的人影。
“我知道,我都知道!乖啊!”楚溆轻轻把樱樱揽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樱樱可以凭着身影认定一个人,可他不能。
世间相似之人,万千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万一不是,到那时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倘若平常也罢了,偏她有孕在身,最是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万一有个什么可如何是好?!
而今不论此人是或者不是,此事都得缓缓来,万不可鲁莽了。
“我会亲自处理这事。你放心,有我呢。”这是今天第二次楚溆说这样的话了。
石初樱扭过脸,把满是濡湿的脸颊埋在楚溆的怀抱里。她只凭自己的感觉就认出来,这个与她擦肩而过、满面尘霜之人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爹爹!可她却不能立刻认下,尽管理智上明白楚溆是对的,可她还是心里难怪得要命!
楚溆眼瞧着石初樱有些情绪失控,便一弯腰把人抱了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往马车走去。
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吓得闭嘴缄默,跟着跑上来的丫头赶紧挑起车帘,楚溆轻轻一跃竟久这样钻进了车里!
车帘放下,楚溆依然没有放下石初樱,而是就隔着帘子招来侍风。
“去打听打听刚才那掌柜的说的痴人是谁,他在找什么人。另外,让南风仔细跟着。详查!两天后我要回话。”
侍风离主子不远,耳力又好,刚才的事听了全,自然知道主子指的是什么,他立刻应下转身去办。
分派好了差事,楚溆才垂眸看去,石初樱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已经被泪痕淹没。
楚溆轻叹一声,低下头轻吻着那湿漉漉的眉眼,在她耳边轻语:“乖乖,这是好事,你要高兴些,高兴些。我会安排好的,都会好的。你放心……”
又道:“你知道的,侍风办事最让人放心不过了。等咱们办完事回来路过这里,定然有消息的。现在你可要顾及一下肚子里的这个才好,刚才还惦记给他做小褥子,这会儿倒忘了,你这般情绪化他可受不了的。”
楚溆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他的气息萦绕包裹着她,他抚着她后背的手更是充满了魔力,渐渐地,在楚溆营造出来的安心氛围,石初樱的啜泣声渐渐停了下来。
“你保证他要好好的!”石初樱扬起脸,虽依旧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地看着楚溆说道。
“我保证!保证!”楚溆的大手略笨拙地抹着石初樱脸上的泪水,又扯了袖子替她去擦,石初樱却把头又埋进怀里去。
楚溆不敢立刻把人放下,只好抱在膝头,他抬手挑起帘子,轻声吩咐道:“启程,后面的人回来自己跟上来。到连州城外集合。”
由于事发突然,很多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懵懵懂懂地跟着回到马车边上,此时得了吩咐,立刻召集人手,又去通知未归的人,一时忙乱。
不过好在县城很小,后街也很近,李三媳妇等人也已经采买得差不多了,得了信便立刻回转。
车轮辘辘,大家一路沉默着往前走。没人敢打听夫人怎么突然就哭了,跟着石初樱出门的两个大丫头玉竹和玉露却绷起了小脸,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李三媳妇。
李三媳妇正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们东家时时称心如意!菩萨保佑我们东家合家团圆……”
作为最早跟着石初樱的人,李三媳妇都是知道一些石初樱自幼与亲人失散的事的,李三在外院做管事,更是知道府中有一笔固定的开销是每个月给出去打听石东家家人下落的费用。
李三媳妇也不笨,从丫头们只言片语里已经大体听出一些名堂来,此时便念起了菩萨。希望东家能心想事成,早日团圆。
石初樱情绪激动过后疲累地在楚溆怀里睡去。在睡梦中偶尔还抽泣两声,待她睡了半个时辰,楚溆便摇醒了她,再睡多了晚上走了困可不好。
石初樱睡眼朦胧地看着楚溆,好一会才分辨出人来,不由气馁,嘟囔道:“我还以为见到爹爹了呢。”她有些睡迷糊了,当先前的事是梦里的。
“等回来的时候我可得再这边找找,我梦见爹爹在这里了。”石初樱从楚溆腿上爬了起来,云鬓松散、发钗歪斜,赤腮杏眼,一副海棠春睡图活脱脱出现在楚溆面前。
楚溆咽了下唾沫,按下心中悸动,低沉着声音道:“醒醒神儿,再有一个时辰就好到连州城了,只怕孟家人已经在城外等着了。等一会到前头驿站了,休息片刻,让丫头们给你收拾一下。
石初樱闻言伸手扶了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太阳偏西的时候,楚溆一行人终于来到连州城外十里亭处。
瞧着一行车马缓缓行来,早在亭子里等候多时的孟家人远远迎上前去询问,听得正是要接的人,连忙上前行礼。
楚溆早下车换马,此时他一身石青地儿的织金团龙纹箭袖常服,腰间隐约露出宝刀,威武地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目光淡淡,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人望而生畏。
孟家前来相迎的是长房的二爷孟忱,他年约二十五六岁,面貌文雅,身材也似文人一般显得稍瘦弱,但一脸温和的笑容,他恭敬地向楚溆拱手道:“在下孟忱,奉家祖之命给辅国将军及夫人引路。”因在路途上,倒不必行大礼相见。
楚溆在马上一抬手,回一句:“不必多礼。”
孟忱本想趁着人少,提前跟辅国将军提前套套近乎,怎奈侍电已经毫不客气地伸手请孟忱往前去带路了。孟忱一边走一边心里打起了鼓,这宗室的威严果然不容小觑。
又行了一刻钟左右,连州的城门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透过窗纱,石初樱看到一座青砖包裹的城墙,高约十八尺(6米),城门上有城楼,周围有垛口,四角角楼和瞭望台,是典型的防御外敌的城池造型。只是在石初樱看来,这城墙底座最宽处也不过三十尺,上头宽不过二十尺,外围也没有护城河,只怕真的抵御起强敌来是不够用的。
说起来,大楚北部共有十八个州府、九十八道关隘,连州靠近内陆,算不得要冲。且战争刚过没多少年,大楚的经济也刚有起色,国库里的钱最优先当然是修造雄伟坚固的军事重镇。
至于其他地方,有钱的官府自己加固城池,没钱的就等着朝廷拨款,朝廷没有钱拨到的,也就先凑合着了。连州这样后方的城池,基本就介于凑合和自己加固一点之间,好歹还能看。
不过这些自然有朝廷操心,怎么也轮不到她指手画脚的。
他们此时走的是南门,只见城门上方雕着斗大的‘永清’两个大字。未等他们细细端详,孟忱已经带着随从打马上前与守门吏交涉完,车马辘辘不停地进了城。
那看城门的小吏望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马车,掂一掂孟家给的荷包,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好家伙!足有半吊钱!这客人只怕来头不小,只瞧那马上之人的衣着服饰,啧啧,他堂堂州城看大门的竟然都不认识!
连州孟府作为西北望族,在本地有着天然的优势,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是如今的知州大人,也对这些本地望族加以青眼。
春末夏初的傍晚,太阳西斜,金色的光辉越过不算高大的城墙上,撒落一地。连州城东孟家祖宅前,老少男子二三十人恭立在大门前,迎接远道而来的辅国将军及将军夫人。
楚溆瞟一眼人群,翻身下马,走大石初樱的马车前,亲手打起车帘,还没等石初樱动作,他双手一夹,石初樱就落了地。
石初樱暗自翻个白眼,这家伙抽得什么风啊,这多少双眼睛都偷偷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