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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炟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刮了下她的鼻子,本来想戏弄戏弄她说,“难道你是在说,你是小狗?”不知道为什么,嘴唇微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对于曹炟的疏离,潘玉儿是能感觉到的橹。
她缓缓地抬起头,有些悲伤地看着曹炟,“王爷,你,你不爱我了?”
曹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她扯到怀里拥着,如同拥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就好像拥住了那过往的一切美好。潘玉儿没有看到他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泪雾,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之后,曹炟连续好几日都没有回到府中,而是住在谢流云的百福楼。
潘玉儿每日在府中等待,渐渐地绝望与愤怒。
那天夜里,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张脸上,带着抹不去的浓重怨气。
房间的门无声地打开,一条人影走了进来。
潘玉儿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肥腻的光头男子,正是淳于光。
她脸上的怨气迅速收起,回过头惶然看着淳于光。
“师父!”
淳于光脸上一惯挂着的笑容,此时不见了,整个人都板着脸,潘玉儿连忙转身向他跪下,“徒儿拜见师父。”
“啪!啪!啪!”淳于光连打潘玉儿三个耳光。
潘玉儿捂着脸,却不敢哭,只僵然地跪在那里,“玉儿让师父失望了,还请师父惩罚。”
淳于光冷哼了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盯着潘玉儿。
“之前,为师教过你什么?为师让你藏起峰芒,做一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就算,你身上有那么几分与沈婥不同的东西,但是你要知道,所有的男子,都不会拒绝一个和温柔和善的女子,就算你的心里装满像世界上最毒的蛇的毒液,你也要把它藏起来,你要让他感受到你的善良,善解人意!”
“师父,徒儿知错了!”潘玉儿低低地道。
“你一定是忘记了,三年前,因为沈婥,你失去了什么,你失去了你的家人,你的爱人,你的一切!
你们有着几乎完全一样的容貌,但是沈婥就可以利用爱自己的男人,倾刻间让你一无所有,你们的命运何其不同?现在她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人死债不能死,她欠你的,你一定都要追回来!
所有挡住你路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你连续输给你的敌人,枉费这几年来,我对你的着意培养!用如此低端的手段去对付你的敌人,你还想再输一次吗?你可知,这次你若再输了,你失去的可能就是你的性命!”
潘玉儿的表情渐渐地浮上狠厉,“可是师父,安歌那个贱女人,已然要勾掉了齐王爷的魂,我该如何是好?”
“哼哼,说你笨,你还真笨。”
淳于光的眼睛眯了起来,神情闲适,缓缓地道:“自上次那场复活大戏,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世上,能勾掉齐王曹炟这人的魂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婥。玉儿,你现在就是沈婥,你还不明白吗?
你还可以扭转局面,只是,这一次,一切要听为师的安排才是,不可再任意行事。”
“是,玉儿谨遵师命!”
淳于光又道:“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不要急躁。想让曹炟回来也很简单,只要你病一场。”
说着拿出一粒药,“服了这粒药,可以让你面色苍白,而且身体冰凉……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潘玉儿点点头,“我知道了。”
……
这几日,曹炟其实并没有闲着。
因为科考已经正式开始,各路才子将进行为时七日的大考,最后经过综合评定,选出前三甲。
按照一般的程序,曹炟是没法接触到考卷的,因此他只问最后的成绩。
得知柳溢果然很有可能位列三甲之一,才放心了些。
另外得知安歌正在寻找史英杰,但是因为他在死牢,一般人等不得入内探视,安歌数次被拒之门外。
那日曹炟终于等在安歌的必经之路上,之后与安歌一起去了死牢,凭着齐王的令牌,安歌被允许入内探视。
二人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一间黑洞洞又阴沉,并且散发恶臭的牢房里看到了史英杰。
史英杰披头散发,满身都布满了红痕,神情漠然如死,手足皆在流血。
见到安歌和曹炟,他只是抬眸漠然看了眼,便又低下了头。
面前的伙食却颇为不错,是两个馒头和一大碗烧肉,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心情吃,只是在那里发呆。
“这——”安歌看着这饭,以还还有人能照顾得到史英杰。
听得曹炟道:“死刑犯在处决之前,都会吃一顿断头饭。这是他一生最后一顿饭,因此会稍微好些。”
安歌的心微微一沉,“难道,他们马上就要斩他吗?”
“应该是今晚,或者是明天午时,不过在这个时辰吃断头饭,想必一定会是今晚秘密处决了。”
“这么说,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冤屈,否则为何不名正典刑?”
安歌和曹炟说话声音极轻,史英杰并没有听到。
他依旧默然地坐在那里。
透过微弱的光线,安歌虽然看不清史英杰的容貌,却亦觉得他浓眉大眼,面容方正,颇有正相。
安歌道:“史英杰,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才被关在这里吗?”
史英杰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反应,却终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
“我们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救你的人,要不要把握这次机会你自己决定。史英杰,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史英杰手中的筷子落在了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史英杰看着他们,半晌,忽然像野兽低吟般哭了起来,那是种压抑了很久很久,无奈、不解又愤怒的哭泣,令安歌也好生为他难过。
“史英杰,你父亲生前一直在想办法救你。最后他找到了我,我是安歌,或许我是没有能力救你,但是能够救你的人就在眼前。这位是齐王曹炟,如果你有什么冤屈现在尽管说出来,这真的只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史英杰好不容易才停止哭泣,蓦然冲到二人面前,咚咚咚便向二人嗑了三个响头,“齐王救命!安姑娘,救命啊!”
他总算说话了,安歌松了口气。
之后,让狱卒打开牢房,将史英杰带到稍微干净点的时间,安歌与曹炟就坐在他的对面,史英杰忍着悲痛,讲述了他坐牢的前后经过。
这件事却要从大约十天前说起。
那时候,才子们纷纷涌向安阳,而做为商人子弟,史英杰自然是从中捕捉到了很大的商机,于是瞒着父亲,秘密开设了一家“状元店”。
此状元店只提供三样东西,状元笔,状元墨和状元纸。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普通的笔墨纸砚,但是经过史英杰的苦心包装,镀上“状元”二字的光芒,此店一开已然生意火爆,为讨个好意头,每日来购买这三样的才子络绎不绝,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这是史英杰第一次脱离一直做纺织业的父亲,第一次小试伸手,没想到如此成功,他当时是非常开心和骄傲的。
可是就在十天前,忽然来了一位客人。
这客人是一个年青的男子,亦是才子装束。
找各种很刁钻的借口为难伙计,最后甚至大闹店铺,没办法,伙计只好找来史英杰亲自出马。史英杰本着做生意应以和为贵,因此将这人请到了后院,还奉上好茶,向他询问是否对这家店有什么不满?才会如此闹事?
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说你的笔是状元笔,我瞧着你这笔普通得很,与外面的笔并没有什么区别,为何独独你这里便要卖的贵,而且还敢称是状元笔?这到底是何道理?”
“我这状元笔,每一支笔都是由我本人盯着亲自制作,每只笔里都有一根上届状元郎代弘文头上的一根胎毛,要知道这代弘文可是自小就将我娘称为干娘的,他刚刚满月时,我娘亲便将他一头胎毛剃下来保存了起来,希望自己借着这吉意也能生下个儿子,后来,不就真的生下了我,所以这状元郎的胎毛真的是很有灵性的!”
那人听了他的话,哧地发出
嘲笑的声音,“既然这胎毛如此灵性,以史少老板这般人才,为何不借了这胎毛的灵性,也去考一个状元试试?”
“本人只喜欢做商人,可不想当什么状元。”史英杰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
“好,这一个算你勉强说得通,那么,这状元砚又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每只砚都是代弘文大人亲自摸过的。”
“这自然不是,但是每只砚的后面,都有一个代弘文的私印,这可是假不了的。”
史英杰说着,把自己店内的砚随便拿了几只出来展示,果然在砚的背面,端端正正地盖着代弘文的印章。
“这印章亦是难得,乃是代大人失踪前所用的最后一支印。”
那人又道:“且不说你如何证明这印章便真的是代弘文的私印,只说代弘文考中状元,得先皇器重,短短一年里,不断地往上爬,终于当上了司空大人,然而他才刚刚上任半个月,便失踪了,可见其人虽然有状元命,却未必有状元福,你这些说辞,也只是哄骗那些不知情的人罢了。”
史英杰开始怀疑这个人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于是很不以为然地问,“你也是卖这些东西的吧?是不是生意不大好,想在我这儿找到补呢?”
那人却只是冷笑,又道:“照你刚才说所,只怕这状元纸,也是与代弘文这个司空大人有关了?”
史英杰点点头,“那自然是有关的。”
史英杰说着却又道:“可惜这状元纸之事,我还真就没兴趣跟你讲了。”
“那么,这状元纸的每个卷头上,为何绘有龙,并且上书‘龙形图’?”
“这是本店的独特标志。”
那人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看着史英杰,“史少老板,你可知我是谁?”
史英杰再仔细地打量此人,发现此人颇为年青,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级,刀眉细目,整个人像是落了花的梅,有形削骨立之感,却又傲气犹存,然而他目光中似乎有种很阴冷的东西,让人不敢细看于他,更不敢得罪他。
史英杰心里已经是很生气了,然而依旧和气道:“不知兄台贵姓大名?”
那人答,“本人就是代弘文。”他说着话居然还拿出了可以证实他身份的官牌,在史英杰的面前晃了晃。
史英杰真是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代弘文本尊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他到底是生意人,马上道:“恭喜司空大人回来,司空大人不但回来,而且依旧居高位,可见其人洪福齐天,乃是难得的贵人,如此一来,我这状元店的意头才是更加的名符其实了。”说到这里,他笑嘻嘻地道:“司空大人,您来的正好,瞧您穿得这身衣裳,想必最近手头也正拮据,我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大家一起赚钱,一起开心。”
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在下利用了司空大人的名头,来赚取钱财,这钱财理应有司空大人的一份,这些银子,拿去用吧,若是生意继续这么好下去,在下定会再重谢司空大人。”
他本来觉得自己处理得不错,没想到这下却彻底惹恼了那人,他狠拍桌子一下,“史英杰,你犯下重罪,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还在这里企图行贿本大人,简直就是罪该万死!来人呀,把他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