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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清幽小院中,曹炟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
连续的受伤,使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瘦肖,深深的沉默和眼眸里的冷寂,这样的曹炟让安歌陌生。
曹炟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安歌,漠然道:“我不喜欢别人站在我的身后。”
安歌走了过来,道:“是因为害怕别人的窥探吗?还是害怕被人暗算。”
“都有。”曹炟倒是很坦诚。
安歌略微意外,又问道:“值得吗?”
曹炟没有回答。
安歌又道:“夜里风凉,王爷还是早点回屋休息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忽然被曹炟扯住了手臂,再一用力,他竟将她扯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松手,会失掉整个世界。
安歌没有反抗,只湖水般清澈的眸光里却有淡淡的嘲讽,直到曹炟忽然意识到什么,才如梦初醒似的,将她推开。
安歌的唇角浮起一抹戏谑的笑,“王爷,本以为你即能因为她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去寻找良穴,就算嘴上不承认,心头必也对她有些情谊的。没想到她的棺材就在此处暗室里,尚未入土为安,你便要调戏良家女子了。”
曹炟神色大变,“找死!你胡说什么!”
安歌毫不退缩,“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曹炟气结,但只是短短一瞬,他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目光冷的如同严冬,淡然道:“一个女子夜半跑到男子的面前说些嘘寒问暖的话,这是赤luo裸的gou引,安姑娘,为免将来被人看轻,还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你——”安歌反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见他眸中闪过一抹轻漫,她吸了口气,道:“死者若真有灵魂,只怕她才不稀罕由你这样的人为她来操心,她必定不会领你的情!”
曹炟愣了下,眸光中闪过一抹痛苦,又快又急,却没有躲过安歌的眼睛。安歌一时又有些后悔,她是了解他与她的从前的,如今他为她的身后事而劳心劳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还这样说,似乎太过份了。
刚想要道歉,却听得沉默半晌的曹炟喃喃自语道:“是的,她一这生,从未对我有过半分的好。”
☆、果然良穴(二更)
只说了这一句,他便没有再说下去,安歌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此刻说这一句,但她也知这是事实,他曾经是她最大的敌人,她曾经费尽心机要斗赢他,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她果真是没有对他有过半分的好。
半晌,安歌道:“她既然已经离去,王爷还是忘了她的好。活着的人,总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曹炟忽然抬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颈,眸若寒星,其中有着浓浓的杀意,“你这个女人,没有听懂我的话吗?本王这一生,不稀罕她对我的好,更不稀罕其他女子对本王的示意,本王皆视为其别有用心,乃是险恶之徒,你若还想活命,就收起你的怜悯和劝慰,本王不需要!”
安歌被扼得喘不上气来,直到他说完了这些话,才狠狠地放开她,并且将她甩到一边,“今晚,不要让我再听见你说话!”
安歌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果然再没出声,默默地回屋去了。
而曹炟对于刚才他忽然扯安歌入怀,实在没有办法向安歌解释,只因她的眼睛,与那个人太相似了。整宿,他便那样站在院子里,直到天微明。
一行人早早地出发,安歌见曹炟面色越发的苍白,到了半山腰,只能坐辇而行。
直到晌午,终于到了那处地方。
况离竟然于他们先到,安歌不知道他也会来,不由地愣了下。
曹炟已经下辇,向况离道:“况先生对于本王的事果然上心,本王并没有真正决定要用这里,你竟然还是早早地来了。”
况离迎风而来,俊透又不失刚硬的脸上带着微笑,“对于齐王爷的事,在下必是要上心的,今日来此,是想再次确定此穴如何。”
说完,目光却落在安歌的身上,倒记得曾在茶铺相见过,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
曹炟道:“这位是安歌安姑娘,这个穴好不好,还要安姑娘说了算,不是我信不过况先生,我只是更信安姑娘。”
安歌实在好奇,为何曹炟会如此相信她?
不过这于她来说总是件好事。
况离还是很镇定,“想必这位就是安姑娘吧?”眸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
安歌向他微福一下,“正是。”
因那日在茶铺,安歌的信口胡说,使况离此刻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只向曹炟道:“昨日寻到此处,我亦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今日再次来验证,始知自己真的是运气很好,此穴四面环山,处于低处,却又由低而高,避开湿处,百鸟朝凤,气化运开,若是将死者葬在此处,其后人必自带凤格,富贵无双。”
安歌也向这里观察,只见晌午的阳光暖暖地照下来,一片清流从左侧矮涯泄下,有些小动物寻来此处喝水,而且周围的树木中百鸟争鸣,的确是生机勃勃,其后人必逞其荫,男子高官厚禄可得,女子则如风展翅,临驾于众人头上。
果然,况离所寻之处,果然良穴。
又听得曹炟道:“如何?”
安歌道:“况先生大名在外,所寻之穴自是好的。”
☆、饮宴
安歌忽然压下之前要将沈婥的尸体葬于森林中的想法,虽然葬在此处,迟早必被曹煜发现,以曹煜的性格,此墓终究会被破坏。不过这是师兄况离对她的一番心意,所以这个想法并没有说出来。
曹炟点点头,“如此其好。”
随叫人摆上酒来,“大家都累了,便在这里休息片刻吧。”
况离面色微有迟疑,但他之前已经见识过安歌的“本事”,认定安歌是骗吃骗喝的主儿,也没太过担忧,见曹炟已经让人为他摆好了位置,便欣然入座。
安歌是女子,本没有资格与他们一起把酒畅言,想要去四处看看,已听得曹炟道:“安姑娘一起来吧。”
安歌不好拒绝,便也入座。
菜倒是精美的,酒也是好酒,可是曹炟似乎没有什么食欲,刚刚入席便已经两杯酒下肚,家将看见忙道:“王爷有伤在身,还是莫要多喝酒。”
曹炟手中的酒杯忽然掷到那人身上,那人不敢躲,硬挨了一下,立刻跪了下来,“王爷恕罪!”
曹炟没理会他,只道:“我曾听闻,越是好穴,越要以人气开路,就好像新人入洞房前几天,婚床总要人去暖暖。当年,皇上的爱将李虎战中身亡,便由得沈婥去寻了一处好穴,之后皇上带领一众士兵在李虎穴前畅饮,使墓穴充满酒气,始将李虎葬入,按照沈婥的意思,这李将军入穴后,将有饮不完的好酒,后人也会逞其荫,在酿酒行业做出业绩。”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反是况离道:“有后来吗?”
曹炟笑了笑,“当时李虎的儿子已经十七岁,因是独子,皇上免其军役,后听闻此事,便自改名为李酒,做起了酒生意,如今全安阳的好酒都在他的手里,就连皇上想喝口好酒,也得经过他的手才行。”
况离点点头,“的确是妙,可惜伊人已逝,否则今日之事,都轮不到我况离了。”
曹炟听闻,又连喝了两杯酒。
几人再聊了一会,日已渐斜,安歌偶尔扭过头,忽见刚刚还很明亮之地,此时忽然有一片阴影挡在其上,细看那阴影,竟如同关公大刀,锋利异常,正好砍压在况离所指的良穴之上。
安歌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抖,像是第一次认识况离般,怔住了。
曹炟和况离同时注意到她的神情,况离疑惑地道:“安姑娘,何事?”
安歌放下手中的酒杯,“我,我想再看看此地。”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便不要再看了吧?况且天色渐晚,也该回去了。”
曹炟见安歌面色凝重,血色微褪,又往涯下看了眼,终是道:“安姑娘是本王请来的人,她要看,本王自是要允许的。”
安歌向他微微点了下头,就往旁边的高坡上爬去,极目远眺,才发现离远大约几公里的地方,有一座高大的山峰,因为被半山的云雾遮掩,因此不仔细看真是发现不了,而此峰在所的方向,必要等到午后,阳光从东南方向照射过来,此峰的阴影如冷刀寒刃般,直压此处,想必再等片刻,此峰的阴影将完全将这里遮挡起来,直到第二日的清晨时分,此处才会再次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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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她?(二更)
安歌越看越觉得心惊,双掌不由地紧握,甚至连身子都在发抖。
过了片刻,整理好心情,才从坡上下来,见况离依旧云淡风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安歌道:“况先生,依你之见,此地此时,依旧可做良穴?”
况离点点头,“的确是良穴,刚才安姑娘不是也如此说吗?”
安歌怔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对他的本事是了解的,她不信,她能看出来的,他看不出来。而且昨日晌午,他上山之时,她下山,他必是午后才能到此处的,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此处并非良穴,可他为什么……
曹炟终是忍不住,问道:“安姑娘,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安歌吸了口气,将心中那翻滚的情绪硬压住,这才道:“王爷,此穴若是清晨来看,至晌午时分,的确可以蒙住很多人的双眼,以为这里是良穴。但是过了晌午再来这里,便能看出,此处非旦不是良穴,而是大恶之处,王爷请看……”
随着安歌的手势看下去,只见之前喝水的小动物们都不见了踪影,而树林间也静的听不到任何的鸟鸣,之前那条象征气运的清流,竟也变得阴沉,有些喜阴的蝎子竟成片出行,还有一些暗色在蠕动,分明是毒蛇。
“此处因为那座山峰的阻隔,将阴阳和谐之地,变成了极阴之地,成为了绝佳的养尸之处,人葬在这里,轻则尸变,极度嗜血,永世不得超生。重则经过长年极阴浸洗,成为被困在这里的幽魂,每日受关公大刀斩杀,年年,月月,日日,时时都如同是在炼狱中,便是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曹炟听到此处,冷冰的目光已然投在况离的身上。
况离没想到,昨日算起命来还信口开河,糊里糊涂的女子,今日却能一眼看透此穴,并且说的头头是道。
他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却还是道:“安姑娘,您严重了,此穴乃是良穴,那座山峰并不会影响什么。”
“是吗?”安歌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缓缓问道:“为什么?你,恨她?”
况离面色微变,避过安歌的目光,向曹炟道:“王爷,我与安姑娘,您信谁的话,但凭王爷定夺。王爷若不信我,在下立刻就走,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绝不纠缠。”
曹炟也有微微的迷惑,毕竟对于他来说,此事事关重大,而且他终究也是不懂得堪舆风水的,好穴良穴又岂是他能分辩出来的?
他先把之前自己带来的几位先生叫过来,“依你们看呢?”
这几位看了片刻,给出的答案竟不一致。
有说觉得况先生说的有理,也有说,安姑娘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