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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抱怨,直到后来杨华隆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差事,也成了父亲的罪过。
想到这些,就算现在的杨华隆再明事理,杨骄也无法对他生出好感来。
“其实若老二愿意,想搬出去,我也不会拦着,顾家的宅子不能住,咱们在京城不还有几座宅院么?随他们挑一处,直接将地契给他,分出去便是了,”顾氏什么态度,根本不在郭氏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我倒要看看,真离了侯府,老二就能捞着好差使了?”
若是连一荣俱荣的道理都看不清,这个儿子也算是完了,一个分了家的西府都能拖累侯府这么多年,何况杨华哲跟杨华隆他们是亲兄弟呢?
王氏知道婆婆是在说气话,笑道,“二弟这才回来,母亲就想撵他走?顾氏一个没出过门儿的女人家,见识浅些也是正常,二弟难道还能叫些不懂事的女人给拿住了?就算是二弟的差使黄了,又有什么的?咱们只要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过着,又能差到哪里去?”
大家族起起落落再正常不过了,王氏做为定国公府出来的女儿,对这些已经看的云淡风清,比起那些抄家灭族的,长兴侯府真的也算是“长兴”了。
如今杨华峰虽然还挂职,却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往兵部去,也不过是点卯而已,而长孙杨仁宁,则托了平家的面子,还算留在了神机营,只是每天也战战兢兢,不知道哪天会被人寻了错处给赶出来。
再想想任满的杨华峰,还在河南任上的杨华林,在家闭门读书的杨华哲,无所事事的杨华梧,聪明劲儿不往正地儿用的杨华耀,饶是郭氏天性乐观,也有些笑不出来了,“要么过了年,叫华峰去寻几个好的拳脚师傅来,大了算了,小的能学的时候,多学些也不错。”
这科举,只要顾培正还在,只怕下头的人为了巴结他,也不会给杨家子弟机会了,何况还有个韩皎呢?
王氏早有这样的打算了,不然也不会当初以强身健体的理由从娘家请了师傅回来教两个儿子了,若不是有些拳脚,杨仁宁也进不了神机营。另几房的子孙,以前王氏犯不着跟婆婆拧着,现在郭氏终于发话了,她帮一帮也只是当伯母应做的,“母亲说的是,我改天也回去问问我兄弟,看有没有细心的师傅。”
见媳妇应的痛快,郭氏还有什么不明白了,看来这些年,是她的想法错了,“行,如今这府里你当着家,这些事儿也都由你说了算,我老了,只管带带曾孙子就好。”
“那哪儿成啊?母亲您可是咱们府上的定盘星,您要是真撒了手儿,媳妇连路都不会走了,”这样的话郭氏以前也说过,可都没有今天来的真诚,王氏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嘴上却一副很是依赖婆婆的意思。
现在带眼看事,杨骄才发现,自己府里,伯母王氏才是个真正有手腕儿的,这些年,服侍得了精明的婆婆,管教得了伶俐的儿媳,就连大伯父对她也满心的敬重,自己还真是要跟这样的女人学一学。
向郭氏表完了忠心,王氏又将话题拉到她更在意的问题上,“母亲,妾身听从绵阳来的婆子说,这些年彭氏可没少从顾家拿孝敬,这事儿,妾身就怕二弟并不清楚-”
有些事内宅反而看的更清楚,就看顾氏的态度,彭氏的反应,王氏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长兴侯府见恶于顾相,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杨华隆在绵阳有什么不干净的,只怕会授人以柄,到时候,不是杨华哲连累了侯府,而是杨华隆了。
“唉,当初我要是再坚持一些,不叫那个女人进门,也不至于如此,”妻贤夫祸少,彭氏出身有限,心胸眼界都差了些,不然也不会做出一个五品知府嫡子,娶了个盐商之女的事了,“得闲了,我跟华隆提一提,叫他心里有个数儿。”
建安帝离崩逝也只有三年的时间了,之后恒元登基,周琛夺位,顾相倒台,也不过五年时间,杨骄叹了口气,以她看,这段时间杨家老实守着这份家业,韬光养晦,将来再寻机会也不迟,若是杨华隆夫妻一味的折腾,那结局就真不好说了。
还有住在思齐院的杜如柏,更是杨骄的心腹大患,她忍不住心头的压抑,长叹一声,兀自出神。
“哟,我们骄娘真是长大了,都开始叹气了,”王氏被杨骄小大人儿模样给逗的一乐,“跟伯母说说,你愁什么哪?可是刚才的饭菜不合口味?还是看上了什么头花儿,你娘不给你买?”
还将自己当小孩子哄呢,杨骄托腮道,“比起吃什么,戴什么,骄娘更愁的是,以后咱们家该怎么办呢?虽说时间久了,顾相又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儿,未必还在记恨杨家,可是下头的人不一定这么想啊?少不得会有人借着踩咱们杨家来给自己铺路!”
郭氏跟王氏又哪里不明白这个?可杨华隆夫妻的性子,不叫他们亲自折腾一番,只怕不会死心的,“唉,有时候,大人也未必有咱们骄娘想的明白呢!”
杨骄娇俏的翘起双唇,对郭氏的表扬很是受用,“其实骄娘觉得如今这个情势,做京官,还不如放外任呢,何况二伯毕竟不是正途出身的,就算是留在京城,前程也有限,倒不如在地方上自在些。”
王氏惊诧的看了一眼郭氏,“骄娘这些是从哪里知道的?”外头的情势也还罢了,可这为官一道,杨骄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还知道用来分析杨华隆以后的宦途?“这谁不知道同样是五品,京官可要比外官体面得用的太多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盛京城里扎呢!”
其实这些根本不是什么难懂的事情,只是闺阁女子为世俗所限,不愿也不好在外头的事情上多留意罢了,杨骄拨拨额前的留海儿,“我也只是跟蕊娘姐姐还有琪娘通信的时候,听她们提了一些,也不知道她们说的对不对,”说着她向郭氏举起双手,“我成天在伯母院子里学算账啊,祖母,您看,我算盘打的,指头都粗了。”
“哎哟哟,我的儿,可不是累粗了么,”被杨骄这么一说,郭氏也觉得宝贝孙女儿的指头看起来粗了,“你会看账就行了,打算盘的事选个靠得住的丫鬟来学,哪有主子受累,丫头们歇着的道理。”
“孙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叫青梅去学了,不过我也不能一点儿不会不是?”杨骄笑着向郭氏解释。
王氏的注意力还在杨骄说的马蕊娘跟高琪身上,这两人一人是归德侯府的姑娘,一个是高瑛的女儿,她们能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听到了父兄的议论,“那你还不赶快再去练一会儿?你大嫂正在看账呢,顺道也能教教你。”
郭氏虽然偏疼杨华哲跟杨华耀一些,但在家事上极为公允,除了自己的私房之外,其余都交到了王氏手里,由王氏安排打理,而王氏也做的极为大气,账目清楚明白,从来没有做过为长房谋利益的事情,现在不论是她自己打理家事,还是平氏分管的事务,都不避讳家人。
看杨骄听话的走了,王氏才向郭氏道,“妾身听着骄娘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前几日平氏从娘家回来,亲家也是这么说-”
“那也得老二信才成啊,”想到回来时踌躇满志的杨华隆,郭氏揉了揉发紧的眉头,京城的形势杨华隆远在绵阳,到底没有完全看透,以为自己三年卓异,加上舍得花银子,定然能补个好缺,“叫他大哥跟他提提,我也说说,等他碰几回钉子,就知道深浅了。”
也只能如此了,王氏点点头,“妾身是怕二弟将来会怨怪四弟,”其实她对杨华哲也是有些怨气的,看不得顾培正,你老实呆着别吭声不行?非要去鸡蛋碰石头,结果,杨华哲倒是得了好名声了,把兄弟们的前程都折进去了。
“他做了十几年官的人了,如果这点儿风浪都经不起,这官不做也罢,”郭氏向来对读书人有着近乎偏执的崇拜,而四子杨华哲的作为,确如杨骄说的那样,赢得了整个士林的钦仰,就凭这一点,郭氏就坚决的站在了杨华哲这一边!
杨骄到了侯府理事的和气堂,就看到平氏跟小郭氏正一人捧着杯茶坐在上首,而堂下,跪着个她没见过的妈妈,穿的也并不是侯府下人的衣裳,“嫂子,这人是哪里来的?”就看这妈妈头上的镏金草虫簪,估计也是从蒹葭院里出来的。
“这奴才说她是五少奶奶的身边人,奉了五少奶奶的命令,上街帮五少奶奶买些胭脂水粉,”平氏冷冷的看着跪在堂下,兀自一脸不服的妇人,“侯府规矩就算你不是杨家出来的,相信二婶儿身边的人也是教过你们的,居然没有对牌,也没有人领着,妄想拿几两银子一塞,就往外跑?”
“好叫大少奶奶知道,奴婢出门,是得了我家五少奶奶吩咐的,并不是私自出门,至于对牌呀,人领着这些的,奴婢根本不知道有这规矩,而且谁也不认识,也找不来人领,再说了,奴婢也只是往门外街上随意看看,并不走远,”她是顾氏的陪嫁妈妈,难道出个门儿还要婆家人知道?自己出门儿买个东西也不成么?
“来人,给我搜她的身,”平氏可没有功夫跟顾氏带来的妈妈费口舌,直接冲押着她的粗使妈妈道,这些天平氏一直安排了府里的下人盯着蒹葭院呢,这不,有就人撞到她的枪口上来了。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我要见我们奶奶,我要见我们五少爷!”那婆子被人硬摁在地上,只几下,前襟儿就这人给扯开了。
平氏看着一脸愕然的杨骄,笑道,“这种腌臜婆子,没得脏了妹妹的眼,不如你先到你二嫂那儿坐坐去?”
自己最缺的就是这些理事的本事了,何况面前的婆子又是顾氏的人,杨骄笑眯眯的在小郭氏身边坐了,“二嫂子这会子只怕正吃小食呢,我去了她也用不安生,不如我就在这儿看看嫂子如何问案吧,”说着杨骄接过仆妇从那婆子身上搜出来的银票,“听说五嫂家里银子都堆成了山,我原是不信的,可大嫂你看,一个婆子身上,居然揣着二百两银子!”
平氏接过银票,仔细看了又递给小郭氏,又向身边的丫鬟道,“你去叫二门上的人请五少爷过来,如今五少奶奶身子重,咱们又不惊动她了,然后你亲自去请二婶儿跟三弟妹过来,顺道再问问五少奶奶,她使身边的妈妈往外头买什么东西?”
待分派完了,平氏才向杨骄道,“顾家再有钱,一个婆子身上也不可能随身带着二百两银子出门儿去,而且你看她,哪有出门儿替主子办差,还带着衣裳的?”
“所以嫂子才叫人去请五哥?原来咱们府上竟然出了个贼?!”杨骄吃惊的抚胸,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若是她猜的不错,这婆子估计是奉了顾氏之命,往成都顾家去的。
等杨仁秦跟蒹葭院的婆媳过来,平氏便将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说了,又将那二百两银票拿给彭氏看,“这二百两银子,就是搁咱们这样的人家,除了爷们儿们,谁身上会随身带着?就算是顾家豪富,想来也不会随手拿百两银子来赏人吧?”
这二房才回来没几日,杨仁秦已经被顾氏闹的头疼,他向平氏一抱拳道,“如菀现在身子重,才到京城也有颇多不适,一时疏忽,没想到竟然叫身边的人瞅着空子给算计了去,这人既然起了贼心,就万万留不得了,就交给大嫂处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