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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姜太后是唯一一个还坐着的人,她待建安帝在自己的身旁坐定了,笑问道。
“今天说起来还是儿子的好日子,可那起子混账东西,存心准备不叫儿子痛快呢,”建安帝一向跟姜太后母子感情极好,加上又是自己的生辰,建安帝难得在母亲面前露出小儿之态,“儿子如何能叫他们如愿,直接带了人过来了,今天儿子就陪在母后您的身边,好好孝敬您一天!”
这是打定了主意躲着了,姜太后摇摇头,自己这个儿子,没大本事,耳根儿软,心思活,“那好,皇上就好好陪着哀家,谁要是敢来哀家这里抢人,哀家就叫人去掌他的嘴!”
“好,就这么定了,”建安帝捻着胡子看着堂下乌泱泱的宫人,命妇,心道这满目朱颜玉貌到底是比回去对着一群老正经们要舒心的多。
一巡歌舞毕,从皇后开始,恬妃,顾妃及几位宫嫔,陆续上来敬酒,又一一敬献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入宫朝贺的命妇是不用单独再给皇帝备寿礼的,也都十分捧场的在看到每一样寿礼被捧出的时候,发出声声惊叹,引的建安帝微笑连连,深感自己躲在内宫来的作法还是十分正确的。
在德阳公主献过寿礼之后,清河公主的绣品也被小太监抬了出来,姜太后看着站在众人面前,虽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羞手羞脚,可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孙女儿,心里一叹道,“皇上看看,咱们清河半年前就开始着手给你准备寿礼了,连上头绣的青词,都是你最喜欢的那几首!”
建安帝对这个成年没见过一面的女儿最深的印象就是,因为她的缘故,顾贵妃被禁了足,后来还被降了位,可众目睽睽之下,姜太后又特意说了,前头还有德阳公主的例在,建安帝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贪心。
他起身下了玉阶走到清河公主敬献的屏风前,见人高的屏风以酸枝为架雕成八仙祝寿,配上清河公主细腻的绣工,周承辉峻秀的字迹,居然颇为养眼。
就看这绣屏,女儿也是极用心的,看着清瘦的,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的清河公主,建安帝原本想发的火气不觉消了许多,“之前听说你这绣屏被人给划烂了?在哪里?指给朕看看。”
“是臣女不当心,”清河公主听到建安帝问起绣屏被划烂的事,吓的几乎要晕了过去,可皇上问话,她又不敢不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给建安帝指了指当初破损的地方,“幸亏地方不大,臣女也是实在来不及再绣一幅了,才出此下策绣了祥云上去,父皇,父皇若是不喜,臣女回去之后,再绣一幅出来。”
这么着就又跪下来?建安帝皱眉看着跪在自己膝下的女儿,他不是个严苛的人,周璨不说了,周琛跟周承辉在他身边一向都十分的随意,尤其是周承辉,幼时时常在他膝上爬来爬去,可这个女儿,偏偏就畏他如此。
“皇上,公主并不是有意弄坏绣品的,还请皇帝宽恕一二,”清河公主的生母王才人就坐在妃嫔席里,她看到建安帝沉着脸,再也忍不住了,生怕建安帝由此责罚女儿,站起来跟清河公主跪到一起,“虽然臣妾并不常见公主,可也听说公主为了赶在万寿节前绣好这景云赋,常常连饭也顾不得吃,每天从早起到日落,日日不敢有所懈怠……”
王才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建安帝回想了半天,才依稀有些印象,“你不是以前……”
“回皇上的话,臣妾以前是在万辉宫服侍阮娘娘的,后来,皇上看臣妾勤谨,才得封才人,”见建安帝还能记得自己,王才人心里一宽,连忙禀道。
原来是阮星身边的宫人,建安帝不觉回望万辉宫方向,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都要想不起这个人来了,没想到这宫里,还有她的痕迹。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想不起这些琐事了,王才人可不是当年服侍阮贵妃的么?当初星娘在时,不是常说,她不耐烦跟聪明人打交道,太累了,所以就留一些忠厚本分的奴婢在身边,”郑皇后瞟了一眼顾氏发青的脸,微微一笑,接过话来,“唉,想想星娘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王才人可不就是太过本分老实了?”
有些头脑,都不会放着这么好的路子不走,傻乎乎的几十岁了,还只是个才人,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建安帝点点头,转身回座,“这样吧,王才人服侍朕近二十年,又诞下了公主,不能再叫她一直留在才人的位子上,封嫔吧,”
说到这儿,他环视一眼四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宫妃们,居然发现最年轻的都有年华了,不由自失的一笑,“今儿是好日子,不然所有的宫妃,都晋上一级,至于顾氏……”
“顾妹妹当然要复了贵妃位了,”郑皇后也望向万辉宫方向,淡淡笑道,“贵妃之位,总不能空着,”当初阮星那么得宠,也只是个妃位,倒是这顾氏,生了儿子之位就晋了贵妃位,可见这女人,不争是不行的。
人越老就心越软,也越容易想起过去,自己最爱的阮星,也只是死后才追封的贵妃,“算了,就封贤妃吧,也不差什么,”建安帝又一指还摆在玉阶下的绣屏,“将这屏风抬到朕的无极宫去,看着挺清气,承辉这些年,这笔字也是练出来了。”
这是要将自己亲手绣的屏风摆出来了,就算是未得封赏,清河公主激动的差点儿落下泪来,可又怕被建安帝看到,忙又给建安帝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
“你是咱们大晋堂堂公主,做什么动不动就弯腰曲膝?你看看你德阳姐姐,还有你的几个哥哥,哪一个如你一般?”虽然因着阮星的关系,建安帝也不打算再跟清河公主计较,可这样的女儿终究难讨他的欢心,他是皇帝,除了姜太后,还忍过谁?终于还是发作了。
“清河一向文静,胆子又小,以后臣妾多叫她出来见人,也就好了,”还不是你那个那贤妃给养得了?郑皇后怜惜的看了清河公主一眼,“这都是臣妾的错,今儿可是好日子,清河快去你德阳姐姐那里坐。”
皇后都出来认错了,建安帝还有什么话说?沉着脸接过郑皇后奉上的御酒,不再说话。
“你们还不赶快过来谢皇上圣恩?”郑皇后话是向所有宫妃们说的,眼睛看的却是自己的宿敌顾氏。贵妃跟贤妃,到底差不差,只有她们这些女人最清楚,以后,看顾氏还有什么脸跟自己摆什么“副后”的架子?!
顾氏满口牙都要咬碎了,可是其他的妃子们都起来了,自己还能安坐不成?贤妃也就罢了,还是在建安帝给王才人升位之后再提到大封后宫,今天这贤妃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喜事,而是在盛京所有命妇跟前,又被狠狠的打了脸。
“怎么了?贤妃?你身子可有不适?皇上,不如叫贤妃先回去?今天这样的日子,请宫里着实不好请太医,”郑皇后看着摇摇欲坠的顾氏,及时送上她的关心。
建安帝也看到了顾氏脸色不好,但他没有多想,他答应过要复顾氏的位,这贵德淑贤,都是四妃,虽然贤妃排的靠后一些,但前头又没有前三个,她依然还是妃中第一,跟自己应承她的也没有多大的差别,所以建安帝也没有想到顾氏完全是被气的。
“嗯,贤妃,你先回去吧,沈氏你扶贤妃回长春宫,”建安帝道。
沈氏现在都要恨死自己这个无脑的婆婆了,这是什么时候?你病了?
因为顾忌言官议论,沈骊君就算是有心替丈夫游走,也不好频频在府内设宴,只得四处赴宴去,今天借着皇帝大寿,所以京城里的命妇都来了,她正准备好好看看这些人私下的交情,顺便探探话音儿呢,结果,却被皇帝直接指到长春宫里陪顾氏去了!
郑皇后看着黯然而去的顾氏婆媳,心里一阵儿畅意,长的美,得君心又有什么用?在自己这个正妻跟前,还不是一个输字?
顾氏走了,郑皇后又将话题拉回到清河公主身上,可以表现自己贤惠大度仁爱的机会,郑郑后是从来不肯放过的,“皇上万若要再说清河,她一向胆子小,臣妾正准备以后叫她多往德阳那里走动走动,臣妾觉得啊,就算是清河以后事事照着咱们德阳来,也要比德阳省心的多!”将庶出的女儿,也当亲生女儿一样维护,才是嫡母应该有的胸怀。
“瞧母后,有了小女儿,就看不惯我这个大女儿了?”德阳公主笑着向建安帝撒娇,“父皇,这是母后在怨您惯着我呢,我是谁啊?我可是父皇的女儿,难道为了叫那些下头人省心,委屈我自己不成?”
“哈哈哈,说的是,朕的女儿,就应该是这样的,这天下都是朕的,朕的德阳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建安帝不是个恣意张扬的性子,反而很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儿,何况他再宠爱,德阳也不是过个公主,又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你今天送父皇的寿礼父皇也很喜欢,刚才朕看赏你的紫玉如意,你可不怎么开心,还想要什么赏赐,父皇都答应!”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见驾
“真的?”德阳公主也年近三旬了,可是在建安帝跟前,还如同小女儿一般,直接跑到龙椅前,抱了建安帝的手臂,“德阳什么都不要,德阳只要父皇长生不老,永远做德阳的父皇,德阳就这么在父皇您的膝下,当个为所欲为的嚣张公主便好!”
自己从来都要强的女儿,居然红了眼,建安帝心中微恸,他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已经如被白蚁蛀空的大树,只消轻轻一击,便会轰然倒地,这也是他拼命求仙问道的原因,“好好好,朕依你,朕一定长命百岁,好好孝敬太后,也护着我的德阳!”
“这话哀家爱听,哀家这辈子,什么荣华富贵没经过,没见过?到现在还这么精神的活着,图什么?不就是为了多看你们几眼?”姜太后被建安帝父女两个其乐融融的情景触动了情肠,鼻子一酸,哽咽道,“若是老天能体恤一二,只要你们一个个能好好的,就是立时收了我这个老婆子去,我也是无怨的。”
见姜太后落泪,建安帝跟郑皇后还有德阳又都凑过去一番哄劝,直将她哄的转悲为喜方才作罢。
“现在就看皇上想护着哪一边儿了,”郭氏的目光从台上建安帝的脸上逗留了许久,她不可能亲自给建安帝扶脉,可是这望也望了,闻也闻了,回头再问问两个侄子,这建安帝还能再活几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是啊,同样是长公主,可差别也大着呢,”杨骄自然听懂了德阳公主的所求,那高高的玉阶之上,能站稳的,都是聪明人啊。
一时太后下令开宴,整个兴庆宫的气氛才算稍稍松泛起来,杨骄她们也不敢真的据案大嚼,略略添了几筷子凉菜,又遥祝了建安帝万寿,才放下筷子,坐看席间的风景。
“郭老夫人,皇上请您过去呢,”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过来请郭氏过去,而没多会儿功夫,又有小宫人过来,说是康老王妃请王氏跟杨骄过去。
“其实是我想请你过来的,只是我,”清河公主也在老康王妃身边坐着,看到杨骄,忙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了。
清河公主这性子,还真是,若是德阳公主,想见谁直接就会派人来喊了,怎么可能再借旁人之手,“不知公主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