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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尔,那低沉的声音散去,化作了一个轻灵欢快的声音。
『唔,我也不太明白呢,不过一定要说一个的话,那或许是杀尽天下负心之人吧。』
那声音越发温柔缱绻,唯有语气森冷冰寒。
『杀尽天下所有负我之人,这,就是我的道啊!』
『……保护……罢。』
倏尔,又是一道声音响起,绵软懵懂,甚至还带着孩童的天真。
『我要入道,是因为想要保护我阿娘,阿爹,还有我们全村的人……啊,还有还有,还有我在后山瞧见的那些小鹿呢!』
那声音羞涩稚嫩,却又带着坚定。
『我想要入道,因为我想要保护他们!他们总是保护我,这一回总当轮到我保护他们啦!』
『……道?』
『道……』
『嗯?‘道’?』
『道……是什么?』
『啊,你说‘道’吗?』
『呵……道?』
一道道不同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一个个模糊的身影或坐或立,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容或哭或笑。
他们从远处而来,同谢世瑜擦肩而过,又渐行渐远,唯有一声声或坚定或犹豫或质疑或疯狂的声音在谢世瑜耳畔回荡。
谢世瑜没有停下脚步,而他们也没有。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谢世瑜心中一动,蓦然停下身来,扭头望去。
而在他视线的尽头,一个娇小年幼的身影跪坐在地上,不知在瞧着什么,明明那般幼小娇软的背影却背脊挺直,像是高山般坚定厚重,唯有身后的尾巴一下下拍打着地面,露出了她的几分犹豫之情。
『道?』
那瞧不清面容的身影分明陌生无比,但谢世瑜却又觉得似是在久远的曾经见过。
『阿娘……我们分明并非……为何竟还要问道?更何况……我们天生就是……便是问了道……那……怕是也容不下我们罢。』
那人在说什么?
谢世瑜心中升出几分模糊的亲近之情,想要靠近她,脚下却偏偏如同生了根,无法动弹分毫。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那么……我的道就是……』
『唯心而已,唯情而已。』
那人站了起来,年幼的身影慢慢抽长,直到化作一个高挑窈窕的少女,曾经绵软软糯的声音也变得如清泉般冰冷而带着泠泠之声。
『天为熔炉,地为棋盘,而我们,不过是棋子而已。』
『但……就算是棋子……』
那人低低笑了起来,款步远去,自始至终都未曾向谢世瑜投去一眼。
谢世瑜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焦急来,张口想要叫住她,但话一出口,便湮没在无尽的轰鸣声中。
谢世瑜愕然抬头,只见不知何时这鸿蒙宇宙中的星光竟是逐渐淡去,一道惊雷闪过,天地化作两半。
时间如流水滚滚向前,沧海桑田转眼过,王朝兴衰弹指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汹涌向前的时间蓦然一滞,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一步步向谢世瑜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脏上,让谢世瑜感到呼吸凝滞,竟是喘不过气来。
『何为道?何为魔?』
『何为神?何为佛?』
那道黑影大笑着,长剑直指天空,声如雷霆,响彻天地。
『何其傲慢?何其可恶!』
『你们只将那世人当做棋子,殊不知有一天那棋盘上的棋子也会跳出棋盘,将那下棋人逐一斩杀!』
『——且等着瞧罢!』
『终有一天——』
一道惊雷闪过,那似是顶天立地的黑影骤然化作飞灰,不复存在,唯有那饱含着怒气和狠厉的笑声在天地间一遍一遍回荡。
『等着瞧罢!!!』
蓦然间,天翻地覆。
停滞的时间再度流转。
世事如烟,在谢世瑜身畔聚散,而一道又一道模糊的身影却是向着他走来,同他擦肩而过。
『莫要让我们失望。』
那曾经听过的狠厉的声音厉声说着。
『莫要让我们失望。』
那曾经听过的柔媚的声音轻声说着。
『莫要让我们失望。』
那曾经听过的稚嫩的声音怅然说着。
那一道道的身影走近又走远,消失在了谢世瑜的眼中。
谢世瑜瞧着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心中生出不知何来的茫然和怅然。他想要走上前去,想要追上那些身影,但一道来自冥冥之中的手却牢牢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一道让谢世瑜觉得莫名亲近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含笑凝视着他,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额上。
『去罢,只要你记着无论何时都不能停下,无论何时都不能忘了你此时敢于质疑一切的心。』
『只要你记着着两点,那么终有一天,你就能走到这‘道’的终点,将‘他们’取而代之。』
『这……也是唯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但……若是可以,我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能救她一命……毕竟她也是我的……』
那人长叹一声。
『破局之前,就算她是我的……怕也是脱不了那冥冥之中的定数。』
『所以,我只盼你——』
『去伪存真,破虚斩妄。』
『用你的剑,斩破这束缚了万万人的棋局罢!』
『醒来!』
谢世瑜蓦然睁开眼,这方不知源于何处的记忆的古怪的小世界在他面前轰然碎裂,再度变作了那片他曾经待过的小树林。
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在他九岁那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失去了他曾经令人艳羡不已的灵根,而他又在那一座古仙人洞府中瞧见了什么,应下了什么。
被模糊扭曲的记忆在这一刻,就像是被一只大手轻轻拭去了笼罩其上的迷雾。
谢世瑜眼中越发清明,神情如水般沉静,心中却像是地覆天翻。
『莫要让我们失望。』
谢世瑜抬起手来,在系统的惊呼声中缓缓插|入自己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但谢世瑜的手却没有丝毫停滞犹豫,继续向着胸膛里头摸索着。
蓦然,谢世瑜神色微动,而下一刻,他便抽出手来,而一柄长剑竟也随着他的手,被他这样从胸口中抽了出来。
谢世瑜替自己止了血,拂去剑上的血渍,定定地瞧着这柄样式古拙的长剑,和剑鞘上那两个分明不知其形却知其意的字。
曾经覆在他眼上的古怪微光彻底消失不见,曾经伏在他灵识深处、救他数次的星光转而覆在了这长剑的剑身上,使得那剑鞘上的两字犹为醒目。
谢世瑜瞧着那两字,轻轻地念了出来。
“斩妄!”
刹那间,风云色变。
狂风如雷,直入云霄。
在那九重天外天,一声轻笑和一声轻咦同时响起。
☆、第十二章 :迷城(三)
无论在那九重天外天之上,这一刹那的风云色变究竟引起了怎样的暗流,但在这座记忆迷宫之中,却没有任何异象将起的征兆。
断海城中,共有六境。
沿海渔村小城,乃为境外境;断海城主城的方圆千里,乃为中天境;而在这中天境和境外境的那一片广袤的土地,则依次被划分为东上境、西寻境、南尘境和北听境。
因这断海城中万万年来与世隔绝,而修道一法又一直被国师府牢牢把握住,既不让修道一法流传出去,又严令国师府门人非要事不得现身于人前,因此在这断海城六境之中,竟鲜有人知何为道门何为魔门,而对于修道一事所想,也大多像是瞧着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只以为是前人妄言罢了。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没有了修士的插手和影响,这断海城六境中的俗世界,竟是比大千界中的大城都要来得繁华昌盛。
一得一失,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这一天,在那一条自南尘境通往中天境的官道上,一只镖队缓缓前行,烈烈风中,镖队前的大旗展开,上头一只金线纹出的虎头分外凶恶——护镖之人,正是震兴镖局。
震兴镖局是什么?
在断海城六境的普通人眼中,除了“声誉不错”这一点外,或许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但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这震兴镖局自十年前老镖头董成风凭一己之力,拦下十三路绿林好汉和当年风头最盛的正邪两道领头人飞云山庄与摘月楼,生生保下那将武林形势改日换月的秘宝,将它交予它真正的主人之手后,这一度无人所知的震兴镖局瞬间名声大噪,传遍六境。而那一张染血的虎头镖旗,更是震慑了江湖中人整整十年。
但有兴也有衰,而那董成风便是再怎样威名远扬,也不可能是不死的。
这一年春,董成风旧伤复发,药石罔效,于壮年时黯然长逝,而震兴镖局也在董成风逝世的影响下摇摇欲坠。
无数曾的仇家闻声而来,对这曾经名震十年的震兴镖局虎视眈眈。眼看这镖局就要在他们的围攻下如同空中楼阁般轰然坍塌,但就在这时,董成风之子董啸临危受命,接过这总镖头之位。
但——
这董啸又是何人?为何在这之前,竟无一人听过这个名字?
若他当真是那董成风的儿子,他又继承了董成风的几分功力?
那些人犹豫起来,举棋不定,原本就要破水而出的巨鳄之口竟再度阖上,潜入深处,只待那董啸露出一分破绽,那阖上的巨口便会再度张开,将这震兴镖局一口吞下。
而这一天,正是董啸继其父成为总镖头后第一次走镖。
——也是他们试探这董啸深浅的最好时机。
而这一点,董啸也十分清楚。
但他却浑然不惧,甚至对自己身旁那些战战兢兢、有个风吹草动就神经紧绷的镖师感到好笑不已。
可对于这些镖师来说,他们也对这老镖头的儿子颇为不满,也不是十分相信他的能耐。
毕竟武功一事,年纪越大,内功就越是深厚,经验也更为老道。
可这董啸其人,年方及冠,嘴上没毛,内功深浅暂且不说,但他对于这走镖一事,可是真的不太上心。虽然董啸临危受命,接下了这震兴镖局的担子,但却一点都不重视镖局里头的一切,对于镖师们更是有些瞧不起的模样。
能够在震兴镖局里呆着的镖师,纵然比不了那些绿林好汉,但也弱不到哪儿去,眼看自己这样被人小瞧,他们心中又怎会没气?
若非看在老镖头和那声威仅次于老镖头的刘镖师的份上,这些镖师们怕早就走的走,散的散了。
可纵然如此,这一次镖走到一半,镖师们对于这董啸的不满早就水涨船高。待到这次镖走完后,他们便是顶着忘恩负义的小人名头,也是要离开这震兴镖局的了!
将镖师们的怒气和不忿都收入眼底,刘镖师忧心忡忡。
作为见证了震兴镖局的发展、陪伴着当年的老镖头将这镖局从默默无闻发展至今日的威震六境的人,刘镖师对于震兴镖局的感情非是那些镖师可比的,甚至于这位游历多年后归来少镖头都比不上他在这镖局上凝注的心血。
既然如此,刘镖师又怎么能够坐视这年纪轻轻的少镖头将他父亲董成风花了十年心血才笼络过来的人心和形势就这样轻易地挥霍掉?
想到这里,刘镖师终于下定决心,拍马向前,想要好好劝诫着年轻的少镖头一番,但就在这时,前头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少镖头却突然瞧向了一旁的小树林,道:“刘叔,这条小路是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