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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风仇感到自己肋下的旧伤越发疼了。
终于,左风仇脸色铁青,话语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字一顿道:“有何不敢?!”
谢世瑜冷然一笑,但还没等谢世瑜发话,左风仇又抢道:“但就算如此,若你小子想要星星月亮,莫非也要我们通云门帮你摘下?”
不得不说,这话颇有几分无赖。
通云门门规本就是“凡破七绝剑阵者,通云门必应所求”,可被左风仇这般诠释,便变成了做得到的就做,做不到的就算了,甚至还将谢世瑜那句“你可敢应”暗自偷换成了“通云门可敢应”,也就是将谢世瑜针对的人从他左风仇换到了通云门,着实无|耻。
但谢世瑜却是神色不变,冷道:“若是你硬要与我分说,我就在此处说与你听。”
左风仇神色一变,刚想要上前阻止,但却被王已成眼疾手快地拦下。
笃定左风仇不敢对同为通云门峰主的他出手,王已成一边捻着自己的胡子,一边笑眯眯道:“左峰主何须如此着急?且听他说完又有何妨?”
左风仇额上青筋直跳,属于金丹真人的威势控制不住地四散开来,让周围筑基以下的弟子承受不住,不由得蹬蹬后退,就连已是筑基的萧霜都感到几分呼吸不畅,想要退开,但瞧了瞧一旁的谢世瑜后,却还是咬牙呆在了场中。
此时,修为低下的弟子早已远远退开,而修为在筑基期以上的弟子却被左风仇的目光所摄,也是慢慢退到远处,于是场中便只剩下了左风仇、王已成、萧霜与谢世瑜四人,而在这样的威压之下,身上似乎没有半分灵力的谢世瑜的声音却依然不疾不徐。
“四年多前,贵派长老程姓长老突然带着一位左姓姑娘登门拜访,说是要退婚。”
谢世瑜淡淡说着,但只是第一句话,便在四人中投下了一道飓风。
“退婚?”王已成失声说着,不可思议地看着左风仇。
谁人不知通云门上下唯有一个程姓长老?谁人不知通云门上下唯有一个左姓姑娘?谁人不知他们四年前去往易阳城,最后回来时却是一死一伤,还是他大弟子萧眠伸出援手,才救回了左风仇他那得意女儿和得意门生?
那时王已成还在奇怪,为何一次围剿却会叫上左思思。且不说左思思她一个炼气大圆满都没到的修士去了能够派上什么用场,光是说左风仇怎么舍得左思思去做围剿魔门这样危险的事就依然让王已成百思不得其解……原来,他们竟是去退婚的!
想到这里,王已成瞧向左风仇的目光已经不是幸灾乐祸了,而是像在瞧一个傻子——且不说谢世瑜此人品行如何,光是瞧他破开七绝剑阵的手段就知他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这样厉害的女婿都舍得放弃?这究竟是太傻还是自持太高?也不瞧瞧你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
左风仇被王已成这样的目光瞧得几乎要吐血,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分辨,谢世瑜便语气平淡地继续道:“左姑娘自是有大前途的人,瞧不上我也是能够理解的,所以这并非大事,我们谢家上下都不曾放在心中,还望左峰主也不要放在心中才是。”
这样的话由谢世瑜说出来,越发显得讥诮。
瞧瞧他身后那纵然破阵但余威仍在的七绝剑阵,再瞧瞧那从易阳城回来后便闭关不出,想来怕是吓破了胆的左思思……到底是谁瞧不上谁?到底是谁配不上谁?
王已成笑得毫不掩饰。
左风仇脸色忽青忽白,厉喝道:“你便是再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若不是你怀恨在心,又何必在今日上了这中帝峰?!”
谢世瑜一笑,讥诮道:“左峰主,你何必以为世人都如同你这般气量狭小?我说了不在意便是不在意,但若你觉得我不在意这件事让你心里着实难过,让你感到被人忽略的恼怒的话,那你便当做我是在意的吧。”
谢世瑜本是书生,虽说平时从不这般奚落人,但不这样做却并不代表他不会,若要真论嘴皮子的功夫的话,恐怕中帝峰上下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作为被他奚落的对象,顺风顺水了几百年的青云峰峰主左风仇又何尝听过这般明目张胆的讥讽?
左风仇气得半死,而一旁的王已成却是笑得肚皮都痛了,眼看左风仇暴怒地想要再次动手,便强忍笑意再度拦住左风仇。
“何必同小辈计较?”
谢世瑜却连眼皮都不抬,继续道:“左峰主,我觉得你还是冷静些的好,若你连这都无法接受,那么接下来你又怎么听得下我说的话呢?”
左风仇强压怒火,道:“你说!”
谢世瑜道:“若我说世间万事,有恩必报,有仇必还,左峰主你可有异议?”
左风仇冷声道:“没错!”
谢世瑜继续道:“二十年前,左峰主曾下山救过一个婴孩,瞧这个婴孩是天级木灵根,且见这婴孩家人与天剑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留下玉佩,与那婴孩家人约定婚约,是也不是?”
到了这时,左风仇反而冷静下来,喝道:“我只不过是见那孩子与我有缘,这才——”
谢世瑜打断了左风仇的话,道:“是也不是?”
左风仇眼中凶光一闪,一旁的王已成顿时又“不小心”地站在了左风仇身前,状似关心实则幸灾乐祸地瞧着他。
左风仇狠狠瞪了王已成一眼,道:“是!”
谢世瑜又道:“十六年后,左峰主的女儿手执玉佩,要回了那婴孩家的玉佩,并言明从那时起,无论恩仇,两家再无关系,左峰主是认也不认?”
左风仇一怔,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疑惑。
这谢世瑜会这样就将这件事揭过?
思索片刻,左风仇觉得若是真的,就这样将这件事揭过再好不过,再者左风仇也的确没有察觉到丝毫陷阱,于是点头,道:“自然如此。”
谢世瑜脸上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面容在此时再度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左风仇心里一个咯噔,而谢世瑜的声音在此时却突然拔高,厉喝道:“那么在那之后,在蕲州边界之处,那左思思因我撞破了她屠戮同门之事便对我痛下杀手,若非我师父恰巧经过,想来我谢世瑜早就死在那儿了——我想请问左峰主,这可算是生死之仇?!”
“二十年前的恩已断,四年前的仇还在,若我此时向通云门要左思思一命,可有错?!”
“你左风仇可敢应下?!”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无论是左风仇还是王已成都在此时勃然色变,失声道:“什么?!”
☆、第十六章 :石破天惊(二)
无论是左风仇还是王已成都在此时勃然色变,失声道:“什么?!”
但他们此时色变,却并非是因为谢世瑜想要左思思一命,而是因为那四字——屠戮同门!
屠戮同门,这究竟是多大的罪过?在这方覆界中,是与背叛师门、欺师灭祖一般严重的罪行!
人世间有五重,天、地、君、亲、师,若逢祭祀,定会参拜,但对于修士来说,“天”与“地”是为道,道在脚下;“君”与“亲”是为景,景在身旁;唯有“师”之一字,才是他们永远都不可违逆的。
所以对于背叛师门、欺师灭祖之人,修士向来是不遗余力,定要令其身死道消,将灵魂投入轮回才肯罢休。
而屠戮同门能够与“背叛师门”和“欺师灭祖”两罪并立,足以见其严重。
于是听到谢世瑜这番话,无论是左风仇还是王已成都心生骇然。
此时此刻,左风仇心思电转,一时间竟无法分辨谢世瑜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王已成就在身畔,所以就算谢世瑜说的是真的也只能是假,于是厉喝道:“你胡说什么?!这万万不可能!思思她虽然时有任性,但她绝不会做出这般事来!你不念二十年前救命之恩便罢,对退婚一事怀恨在心亦可,但你怎能这般污蔑思思?!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狼心狗肺之人!”
王已成此时也顾不得看热闹了,面色凝重道:“谢世瑜,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凭什么说左思思屠戮同门?这可知这四个字到底是多大的罪过?!”
谢世瑜大笑道:“原来你们竟然还不知道么?你们竟然还不知道那郑雯究竟是如何死的么?!”
郑雯?!
听到这个名字,左风仇的眉头又是跳了两跳。
当初得知郑雯死讯时,左风仇瞧自己女儿的神色,便知里头或许有些猫腻,但左思思究竟是他的女儿,于是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这样揭过了,但左风仇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没有追究的猫腻竟会在四年后的现在牵扯出这样的事来!
可是想归想,左风仇是万万不肯认的。
想到这里,左风仇肃声道:“谢世瑜,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郑雯她四年前死在魔道妖人的手中,这件事不但我青云峰的柳婧知道,就是通天峰的萧眠也是知道的,莫非你以为胡乱说上两句,就能给思思扣下这样大的罪过吗?!你未免也太小看通云门了!”
到了现在,左风仇话里话外竟是将整个通云门都扯上船来,着意要给谢世瑜扣实“因对退婚怀恨在心,于是刻意污蔑左思思”的帽子。
但王已成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道:“左峰主,当年如何我通天峰的弟子萧眠也只是从你女儿口中听到她的转述罢了,所以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萧眠应当也不甚明了,你还是少拉上我们通天峰来得好,更何况这几年来,就连程长老的尸身都已经从蕲州找到了,现在唯有郑雯一人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觉得或许应当将你爱女左思思叫出来与这谢世瑜对质才好!”
左风仇气急,目眦欲裂,道:“王已成!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女儿左思思早已闭了死关,你此刻将她叫出来,万一她走火入魔,你这岂不是在断她前程,害她性命?!”
王已成冷冷道:“比起屠戮同门的罪名,这点小事又算得上什么?想来若是掌门再次,定然也是会同意的。”
“你——!”
左风仇心中恶念大炽,眼中凶光一闪就想要不管不顾地先杀了谢世瑜再说其他,但就是这一瞬间,一道澎湃的灵力如同春风拂过中帝峰,让中帝峰上的修士都感到一阵神清气爽,而一个随之响起的声音也像是枷锁一般,生生将左风仇身上蓄势待发的灵力压制了下去。
“且慢动手。”
话未落音,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站在了场中,手执拂尘,那一脸笑呵呵的模样咋看之下就像是每一个见了金孙的爷爷一般和蔼和亲,竟是分毫威严都说不上,唯有他身上时时刻刻都在与天地沟通的灵力波动和修为,才能令人知道这人竟是少有的半步金丹,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彻底跨入金丹,成为方覆界中第五个金丹真人!
瞧见这人的出现,王已成和左风仇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自在,但下一刻就上前拜下,道:“恭喜门主修为大进!”
通云门门主杨度笑眯眯地摇摇头,也不多说,目光转到了谢世瑜身上,又瞧了瞧谢世瑜身后尘土飞扬的七绝剑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语气温和道:“这七绝剑阵可是你破的?”
谢世瑜冷道:“正是!”
“后生可畏啊!”杨度挥手制止了想要说点什么的王已成和左风仇,道,“按照门规,我们通云门可应下你一个要求,无论是天材地宝,还是丹药俘虏,只要你开口,我们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