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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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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夏景行立功之后,宁谦在外面听到消息,儿子回京竟然不肯上门来,又立了卓越战功,一跃成为了三品武将,原本这是宁家光宗耀祖的喜事,如今他却改了姓,当时心里苦的辣的酸的涩的全涌了上来,回头多喝了点酒,便将这责任推到了南平郡主身上。
    若非南平郡主当年勾引他,他何至于昏了头,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
    况且王氏与南平郡主的性子南辕北辙,细想起来他的婚姻也只跟王氏生活的那些年算得平静温馨,跟南平郡主成亲争执起来二人互不相让,吵的天翻地覆,生的儿女俱都不成器,让他在外面丢尽了脸。
    这时候回来见得南平郡主,便是满心的厌恶,什么话解恨说什么,不管不顾将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什么“不要脸的贱人,勾引了有妇之夫,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就跟王府里的侍卫有了首尾……”,什么“……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害的老子丢尽了脸面,儿子有家不得回,都是你这悍妇在做怪……”再有“逼走了阿行,你倒是养个出息的儿子来光宗耀祖啊?”等等戳心窝子的话。
    南平郡主本来便在病中,才被太医扎针醒了过来,听得这些话顿时气的不住发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了,这会儿才觉得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识人不明,竟然看中的是这样的男人,对她一点点怜惜也无,还专拣她的痛处戳,她这会儿气的狠了,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凄厉的嚎了一嗓子:“王八蛋!我让你说——”伸出长长的指甲,便朝着宁谦面门上去招呼。
    福嬷嬷是南平郡主的心腹,讲起来自然会隐瞒些枝枝叶叶,当时一屋子丫环婆子都吓傻了。南平郡主一爪子下去,宁谦脸上便是五道长长的血印子。
    宁谦这两日在外面,原本就受到不少人的奚落,已经觉得没脸,这会儿被老婆揭了面皮,最后一点理智也没了,挥手一巴掌就扇在了南平郡主脸上,夫妻两个竟然不顾一屋子的丫环婆子,大打出手。
    南平郡主原本就病着,不过是一口气撑着,宁谦就算在外面常年喝着花酒,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到底是男人,力气总是大过妇人的,被南平郡主在脸上招呼了两把,只觉满脸火辣辣的烧疼,也不顾南平郡主尚病着,接连扇了她两巴掌,又踹了她一脚,狠狠推开了还欲再纠缠的南平郡主,嘴里还骂骂咧咧,“反正老子这辈子都毁了,前程算是毁在你这个贱人手上了,你到是说说当初为什么要勾引我?是不是肚里揣了别人的野种,这才急不可耐的要寻个人背黑锅?”
    男人绝情起来,恨不得拿刀子将她的心切成十七八块,每一块都斩的碎碎的,一点温情也不留。
    这等侮辱的话,不但是不相信南平郡主的清白,竟然是连宁景世的身世都不相信了。
    南平郡主瞪着眼前满脸血道子的男人,她方才被推开之后,腰椎撞在了床沿上,只觉撞的生疼,这会儿想要再爬起来去撕宁谦的嘴,竟然爬不起来了。只能坐在原地,声嘶力竭的吼,“姓宁的,你有没有良心?!你摸着心口问问有没有良心?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仰天大哭,“老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快打个雷劈死了这男人吧!他就是眼瞎心盲,没良心的混蛋!”
    房里的丫环们吓的呆若木鸡,谁也不敢上前去劝架,还是福嬷嬷见得宁谦咬牙逼上来,要逼问南平郡主“奸夫是谁?”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宁谦面前。
    都到了这时候,宁谦亦是双目泛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脚踢开了福嬷嬷,“老虔婆,你当我不知道了她做的事儿都在你肚里呢,还不快将奸夫招出来?省得我今儿再动手了!”
    福嬷嬷死死抱着宁谦的腿哭求,“侯爷!侯爷!天可怜见,郡主一颗心全在侯爷身上,冰清玉洁的女孩儿,跟了侯爷一辈子,怎么临了落得这个罪名啊?”
    南平郡主见得宁谦要吃人的模样,只觉得这男人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他说的那些话是自己从来未曾想过的,从未曾想过自己在他心里会是这样的不堪。原来只觉得他不过是风*流,但不至于卑鄙,不至于对自己绝情至此。
    但此刻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跟刀子一样直插到她心上去,疼到最后都麻木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碎裂了,她年少时候的一腔痴情,满腹柔肠,多年以来的苦苦守候都是个笑话。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入夜的长安城,灯火煌煌,人语喧喧,摩肩接踵。
    临街的店铺还开着门,窗户上映出伙计殷勤的身影,绣庄里灯火通明,糖行里的甜香隔得百步也闻得见,点心铺子才出锅的点心诱人的香味立刻紧随而至;书局里的印工还在连夜赶工,瓦舍勾栏里听戏的喝彩声却传了来,引得他有片刻的愣神。
    酒楼茶馆里的丝竹管弦声,欢笑声,畅怀痛饮的喧哗声在街上就能听得见;街上担着香煎茶炉子以及推着独轮车卖果子的摊贩们吆喝声不断,在街上缓缓游荡待客,路过卖字画的书生摊子面前,那书生搓搓冻僵的手指,从瘪瘪的荷包里抠几文钱出来买一盏二陈汤来吃。
    夜游的人们带着舒心的笑意沿着街面上的摊子店铺一家家流连而过,前些日子的残雪早化被践踏的不见了踪影,巡街的军士路过秦楼楚馆,仰头瞧一眼楼头红*袖招,又认命的跟着同伴往别处去了。
    归云馆里,今儿是秦少安作东,请了燕王以及夏景行,还有赵六。秦少宗听得堂弟请客,也跑来凑热闹,兄弟二人都有各自的玩伴做陪客,秦少安的朋友俱都是疏朗豪阔的,多以京中武将世家的后代为主,这些人尤善弓马,喜游历,听得今儿要请的是燕王以及怀化大将军等人,又是自小相识的,立刻便过来了,还笑嘻嘻向夏景行道贺,又与燕王打趣,“如今是该唤殿下王爷好呢还是大将军好呢?”正是一腔热血的年纪,俱对燕王以及夏景行赵六等钦佩不已。
    夏景行能够立了功勋重新回到长安城来,大大出乎这帮贵族子弟的意外。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吃着父辈余荫长大的,到了年纪就得个恩荫混日子,吃喝玩乐的本钱还是从家里拿,平日鲜衣怒马呼啸而去,正是逍遥好时候。
    这些人里面,真为夏景行高兴的便属秦少安了。
    听到他加官进爵的消息,在家里乐完了,算着日子往燕王府下帖子,还在华阳大长公主面前使劲夸他,“我早知道他能有今日的,等回头我也去燕云十六州。”
    直吓的华阳大长公主拦他,“他是逼不得已才拿命去搏功名,你做甚这样拼命?家里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还是给你不痛快了?”拿里就值当拿命去搏功名呢?
    秦少安素爱游历,见自己吓着了老祖宗,立刻凑上前去哄她,“祖母怕什么,孙儿是去燕云十六州游历的,瞧一瞧边关险峻,草原风光,可不是去跟辽人拼命的。”这才安抚住了大长公主。
    华阳大长公主还怕这孙子真起了心去燕云十六州搏功名,想着他小孩子家家,只要听听怀化大将军在前线所历惊险之事,恐怕就会心生怯意,也好打消他往燕云十六州去的念头,倒对他请客的事情十分上心,拿了自己私房无偿支援孙儿请客。
    赵六倒是初次成为权贵之子弟的座上客,只他本人在市井中练的油滑,这些日子已经与一帮朝中同僚应酬,倒与座中子弟也能说得上话。
    秦少宗叫来的玩伴皆与他臭味相投,乃是酒色场上的英豪,其中最合拍的玩伴乃是宁景世,就算辈份不同,平日也喜欢顽在一处的。他是个荤素不忌万事随心的主儿,也不管夏景行与宁景世尴尬的关系,居然使了人将宁景世从归云馆头牌张英英的住处挖了来,还大言不惭,“阿宁今儿可要好好贺一贺你堂舅舅与你兄长高升!”
    宁景世还当这是寻常聚会,进门了才瞧见燕王身边坐着的夏景行,顿时一愣。
    兄弟二人已经三年未见,俱都陌生的得很。
    宁景世见到夏景行,心里滋味真个难言。家里这些日子全乱了套,镇北侯不知道去了哪里寻欢作乐,南平郡主病的爬不起来,太医得了晋王吩咐,如今都住在了侯府里,整个檀云院里都是药味,每次过去请安,他几乎都是仓惶而逃。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宁景世长这么大都不曾瞧见过南平郡主瞧着他那么哀凄的眼神,都觉得喘不过气来。有一次她还吃力的拉着他的手儿嘱咐,“我儿定要给为娘争一口气,好好的盖一盖小畜生的风头!”
    南平郡主口里的小畜生是谁,宁景世自然知道。
    从小到大,他都是听着南平郡主对夏景行的咒骂长大的,心里不知不觉间便对这兄长起了轻视之意,就连自己□□丫环也能毫不犹豫的推到他身上去,让他身败名裂,狼狈逃出了长安城。
    这些事情,当时做起来毫无愧疚之心,这时候再见,目光便止不住的发虚,给燕王敬了一杯酒,轮到夏景行了,他张了张口,却哑了声。
    二人真正处在一个屋檐之下,他都不曾自然的开口唤一声兄长,此刻倒比初嫁新妇还难为情。
    秦少宗这时候才醒过味儿来,酒意盖脸,倒上前来打圆场,“亲兄弟许久不见,这是不敢相认了?”
    座上怀化大将军淡淡一笑,“在下孑然一身,不敢当世子爷的亲兄弟。世子爷请了!”仰头竟是将杯中酒干了。
    宁景世就坡下驴,称一声“大将军请了!”也仰脖将杯中酒干了,亲兄弟倒比陌生人还不如,彼此见了面两相尴尬。宁景世真愁今日这场酒吃的难堪,心里埋怨秦少宗乱请人,转头就瞧见了赵六。
    二人也算得旧识,赵六的赌技出神入化,宁景世正尴尬间,见到他开口才道:“赵掌柜——”你怎的在此处?
    晋王与赵则通燕王的官司虽然打到了御前,只因此事隐秘,只有当事人及太子等知道,晋王不曾告之女儿外孙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不说南平郡主不知道,似宁景世这等整日泡在烟花柳巷之地的就更不知道了。
    是以见到赵则通,宁景世顿时大为惊奇。
    秦少安肚里将这荒唐的堂兄骂了个臭死,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说什么,这会儿忙朝着秦少宗使眼色,让他提醒一番宁景世,别做出丢人的事情来,得罪了宁远将军。
    四品官在京城算不得什么,但宁远将军却是御前挂了名的,圣人为着他认途极佳,还特意召了赵则通跟夏景行去御花园晋见,外加燕王,君臣父子近来畅谈过好几次,谈到兴起,还让怀化大将军作画,任是御花园中景致随手拈来,末了考较赵则通,让他题诗。
    赵则通苦着一张脸告罪,“陛下,臣大字不识一个,您让微臣题诗,可真是难为死微臣了!”
    圣人御笔亲题,给怀化大将军画的御花园雪景题诗一首,兴致上来还问他,“那宁远将军除了识途打仗,还会些什么?”
    这时候赵则通便显出他的市井本色来,嘿嘿笑的奸诈,“臣少年时候惯熟的是溜门橇锁,赌场上百战百胜……”倒引的圣人大笑出声,指着他笑骂:“你个无赖子!”朝上臣子文的读书武的修身,皆是板正的,大面上不出岔子,至多私底下有些个人爱好,譬如收集笔墨纸砚诗书典籍的文官,喜寻访匕首钢刀走马打猎逐鹰的武官,都做寻常,可还真没出过个鸡鸣狗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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