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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跟屋里呆一会儿,她怕自个儿会忍不住揍死那俩不要脸皮的……
衣袖下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沉香沉了口气,缓步往厨房走去,心间翻腾的戾气被她竭力压下。
刚才大门口,女童冲她张牙舞爪,满口谩骂的情形,让沉香忆起前世里流落在外许多不好的回忆,而那恰恰是她最不愿意记起的。
当乞丐的日子并不好过,饥一顿饱一顿,两三天能吃个半饱就跟神仙日子一样。
当时前头时候,捡了她的老乞丐转头就把她扔到破庙里头的乞丐堆里,由着她自生自灭。那老乞丐眯着一双浑浊的双眼,眼皮耷拉着,嘴角的冷漠夹杂着嘲讽的模样儿,直到现在还留在她脑海中。
老乞丐嘶哑着声音,嘎嘎阴笑了两声,便转身走开,只留她面对四周一双双绿油油满是恶意的眼神,兀自挣扎。
第一天,第二天……直到第三天,她才讨到一快干瘪瘪的窝头,可还没搁到嘴边儿,就被四五个人摁着抢了不说,还差点把他腿给打断……
那种疼——真真刻骨铭心!
亦是从那时起,她才从懵懵懂懂一点一点学会打,学会抢,学会怎么才能快些吃饱肚子,也慢慢学会怎么才不光能护着自己的要害部位,一点一滴的打回去,挨打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再没输过……
那时候,胳膊断过,腿瘸过,好些回他都以为自己要活不成了,可那老乞丐总能及时出现,给她治好,然后再把她扔回去……直到一月之后,那老乞丐徒然再次出现,二话不说,提溜着她,天南海北,四处为家。
………………
那段时光,如同光暗里黑沉沉的阴影一般,是她不愿记起却又无法否认的曾经。
如今一切从头开始,她小心的避开昔日的惨局,曾以为自己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过,却不曾想,心底深处经年累及沉淀的浓浓戾气,却是始终不曾彻底泯灭。如同枯草之下星星火电,或明或灭,只要清风微微拂过,立时便会生出熊熊大火,灼烧心魂。
刚才,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她就要忍不住掐断女童的脖颈,若不是咬着牙使劲儿忍着……
她手中从不干净,见过血,也有过人命……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沉香低头,展开手掌,任由手心粉末随风飘散。
适才在大门口,她同女童争执之时,无意间撇了她头上一根金钗,因着后来一遭乱闹,未来得及还回去,不过,如今却是不用了。
沉了沉气,沉香脚下步子越发稳健……
今时不同往日,她要同往昔划开界限,自是不该犯的,再不能犯……
到了厨房,领了备好的食盒,沉香察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便叫上马夫,套上马车,往城外大营去。
城外驻扎兵营自是不能随意乱闯,沉香同守门兵士说了自个儿身份,由着人家叫了秦东前来接应,才堪堪放行。
秦东仍是一脸笑嘻嘻模样儿,见了沉香,抬手便接过食盒,却是不妨手臂一沉,差点儿没把盒子撂出去,连忙双手捞住,掂了掂,瞪着眼睛望向沉香,好奇道:、
“我说姑娘唉!你这是带了多少?爷晚上回去啊!”
这分量,就是按着爷的份例,一天也是吃不完的吧!
沉香没见过军营,此时正乡巴佬似的,好奇的扭头张望,闻言头也不回,随意道:
“嬷嬷让带的,说不止爷一个,要多弄些。”
其实麦嬷嬷原话是,那群爷们儿跟饿狼似的,若是不把他们喂饱了,爷嘴边儿的肉他们也是敢抢的,都是些要吃不要命的主儿!
为着自家爷填饱肚子,不能不多拿些的。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不能不信啊!
这么一句话,秦东立时明白不过,到底是常在营里晃荡的,刚才那么一问,也就是随口,不过是惊讶这么些,竟都沉香一人送来,也没个帮手什么的,府里又不缺人,何必要个小姑娘如此受累……
秦东也是好心,嘴里巴拉巴拉一大堆,不想沉香半点儿好意不曾领会,一听这话,倒是好容易扭回脑袋,往秦东上下一扫,重点落在那跟萝卜似的细胳膊细腿儿上,语气有些呆呆的,
“没事儿,也没多重,我能提的。”
秦东:……这话倒是没错,可你那一脸“我跟你可不一样哟!”的表情是毛意思?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到大帐前头,正要通禀,旁边儿一道红影风一样的刮过去,进到帐子里去。
“阿嚏!”
沉香揉了揉鼻子,这是倒了几斤胭脂到身上啊!真是熏死个人!
纳闷的看向一旁秦东,沉香好奇道:
“不是说军营里不许女子出入?”
秦东挠挠头,神情跟吞了苍蝇似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秦东这家伙可是信誓旦旦的鄙视她,说什么军营里不许女人进,还好沉香你年纪小,瞅着不像女子,没那么多忌讳,不然可是怎么都不能进的。
说她不像女人?
呵呵,好吧!可是这才多久,吐沫还没咽呢,那话就喂了狗了,是吧?
第19章 斗气
沉香和秦东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没了言语。
半响,秦东干巴巴的笑了声,低低的说道:“这,这是黄将军的妹子,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常年驻守边城,黄姑娘性子豪爽,不,不拘小节,自小便常在营里进出,是,是个例外。”
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发小了,最后半句简直咽在喉咙里,模模糊糊,若不是沉香一直盯着秦东口型,怕是看不明白的。
沉香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大帐里传来一道娇声,道:
“我做了些吃食,现下正晌午,哥哥用一些吧!国公爷也一起,可行?”
随即一男子粗犷声音传来,带着戏谑,
“哟!我说黄家妹子,咱们可都在呢,你只叫了你家哥哥和国公爷,莫不是要咱们这几个干瞪眼看着流口水不成?”
女子娇嗔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几位哥哥可别臊我了,原就就是为诸位做的,自是准备足够,哥哥们放心就是。”
大帐内,阵阵笑声传出,夹杂着女子娇声软斥,显见极是熟悉,关系甚是不错。
沉香眉头微颤,眼珠子动了动,往秦东瞥去。
原来军营里,也能这样的?不是应该庄重严肃的么?眼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嘻嘻哈哈的,瞧着比家里还自在呢!国公爷治下军营里头,还能这样?
沉香的疑惑俱都写在脸上,秦东却是吭吭哧哧的答不上来。说实话,他对着黄家姑娘不怎么瞧得上眼?整日里穿一身红衣,耀眼的不行,只要国公爷进了军营,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这位必定能赶到帐子外头,左右晃悠,凑凑近乎。
哎呦!那一双眼睛呀,直愣愣的盯着他们国公爷,好似他们家爷是盘红烧肉,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甭说她长的连府中有些头脸的丫头都不如,只那般□□裸不加掩饰的眼神儿,爷就算纳妾,这,这也实在差的太远了些!
心里这么想着,秦东不由撇撇嘴,满是不乐意的道:
“咱们赶紧进去吧!时辰不早了,该是用膳时候,不好让爷久等。”
谁要吃那女人做的饭,本就不是矜持的主儿,若是吃了她的,还不定如何赖上他们爷呢?可是不划算的咧!
沉香偏头瞅着秦东一边儿翻白眼儿,一边儿撩开帘子往里头走,脚下不停,随即跟了上去。
因着差了一步,沉香进到帐子里头时候,恰好听得秦东特意扯高的声音,恭声问道:
“爷,家里送了饭菜过来,也给几位将军备下了,还热乎着呢,奴才这就摆上?”
大帐中一直沉默的男人,这才从书册中抬起头,微微颔首,道:
“摆上吧!”
然后,目光直接越过被两侧侍卫挡着,不得近身的黄家姑娘,视线扫向扎堆儿坐一块儿的几个男子,淡淡道:
“你们也来。”
说罢,起身往一侧大桌方向走去,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帐里中间立着的女子一眼。
几个男子此时已然站起,略显尴尬的看了看国公爷的背影,又扭过头瞅了瞅黄扇娘,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一埋头,跟在国公爷后头离开。
只余黄家兄妹留在原处。黄将军瞧着黄扇娘看了半响,终是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妹妹对国公爷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只是他要比妹妹清醒些,知晓自家小门小户,高攀不上国公府门楣,再者,国公爷家中正房夫人端坐后宅,妹妹这般飞蛾扑火,终究躲不过一个妾字,况且,若国公爷有心倒还好说,有国公爷护着,妹妹倘若真进了府里,也是不错。可瞧着国公爷,怕压根没看上妹妹,便如今日,对满目期盼的扇娘视而不见,好似没这个人一般!
不明摆着的么,剃头挑子一头热!
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黄将军走上前,低头看着黄扇娘,眼中闪过一抹疼爱,低声哄道:
“扇娘,你先回去,等晚上哥哥回家,咱们兄妹再好好说话啊!”
被心上人当无视,黄扇娘委屈的不行,此时一听哥哥软语哄劝,不知怎的,心底一酸,眼圈立时便红了。抬起泪汪汪的眼睛,黄扇娘低泣道;
“哥哥,连你也不帮我?”本来那人就不喜欢她,要是走了,岂不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一想到自己委屈求全,百般殷勤,那人却丝毫不放在心上,黄扇娘哭的更厉害了。
黄将军很是无奈,却还是耐着性子劝道:“这里是军营,你一个姑娘家,成日里进进出出的,到底不好,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妹妹听话,好不好?”
军营重地,扇娘不该进出随意,国公爷离去前瞥他一眼,显是不满,只是看在他多年为下的份上儿,给它留了几分颜面,若再不知好歹,就是他的不是了。
可黄扇娘却是领会不知,她自小就来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此时只觉哥哥狠心,跺脚抱怨道:
“不好,不好,哥哥你明知我心意,国,国公爷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叫我也就罢了,我自个儿打听消息,紧赶着跑来,你还不帮我,你,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
要不是你亲哥,你早被人丢去营外头去了!
被妹妹的不知好歹给气着了,黄将军也生了怒气,道:“国公爷来不来与你何干,你一个没出门的姑娘家,这是该你问的话?快回去,军营乃朝廷重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往后你也不许来了。”
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你心里头那点儿想头,趁早给我掐灭喽!这事儿毫无可能,你别魔怔了,改明儿,我去寻街角的李媒婆,让她给你说门亲事,你就安安生生等着嫁人吧!”
到底是个粗汉子,话没两句就忍不住了。只是妹妹这般恨嫁到不要脸面,自个儿脸上也不好看。到底是军中混了几年的老油子,黄将军自认察言观色还是有些个眼色的,与其等着国公爷不愿忍耐翻脸,还不如他自己先下手,把妹妹安在家里,少生事端——毕竟,这是他亲妹,他心里是向着她的。
“哥哥,你——”
冷不丁被哥哥戳破心思,黄扇娘脸色乍清乍红,好不热闹,只是有些事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