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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好像刚想到什么,稳住了心神后,提醒道:“你是暗中保护陛下的?他还在前头,你快去吧!”
宗策不以为意,“神策令来的人不止我一个,我管好你就够了。况且陛下身负武艺,不像你一样。”
“什么叫不像我一样!”她小声嘟囔。
他勾了下她的鼻尖,眉目含笑:“就是不像你一样,我刚才发现你的时候,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挨宰的小羊羔呢。”
宝琢冲他哼哼,眉头却松下来。
这个时候,身边有一个熟悉可靠的人,无疑让她很有安全感。
他看出了她眉眼间流露的疲惫和不安,心里生出疼惜之情。他长臂张开,挑了下眉:“要靠过来休息一会儿吗?”
她默念“男女授受不亲”“被发现妃嫔与男人有染即刻处死”,可越是念,心里不知怎么越有一种难过的情绪蔓延。她已经竭力做到适应这个朝代,即使皇帝这样的身份全然不是她想要的未来的另一半,可是她只能跌跌撞撞地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催眠自己将皇帝当成半朋友半恋人一样对待,同时又要掌握分寸,不失恭敬。这样的关系能长久吗?
而皇宫里做事更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古代的事物给了她许多新鲜感没有错,可是这份新鲜迟早会流失殆尽,而她曾经的经历,会让她无法忍耐这样的禁锢。
她觉得沮丧而失落,原来她还是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豁达快乐,而情绪掩埋得太深,爆发时才更加汹涌。她确实很需要人带来一点正能量。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抱一抱又怎么样呢!
这一刻,她叛逆的决定做回现代的周宝儿,在21世纪,异性朋友给对方一个安慰的拥抱再正常不过。
宗策说出那句话时当然希望能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安慰,可是深知眼下身份不便,颇为遗憾的等着她的拒绝。谁知下一秒,怀里就有一具温软的身体贴了上来,一时没防备,他愣在了原地。
宝琢把整个人都埋进去了,眼前漆黑黑的一片,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不想去猜度他的心思。男人的怀抱宽阔,有着说不上来的好闻的气息,还有一点核桃香,浅醇的香味透露出主人一点洒脱好玩的心思。并不像是戴着面具时那样,口中虽在说笑,面具的反光却仿佛传递出一种讯息,冰冷冷的拒人以千里之外。
他把将要脱口而出的“宝儿”从舌尖咽了下去,感受到她躲避却又安然的情绪,那一声“乌娘子”也唤不出来。他无法,便凭着高大的身形将她罩住,双臂合拢,把人密不透风的护在怀里。
槐树交错的枝叶被风吹着,发出沙沙声响,树下的人和着大自然的韵律,从好梦般的恬然安宁中醒神。
宝琢从他的怀里脱开身,因为依偎时太舒适,错觉以为真的睡了一觉。
风刮过来,吹乱她的发梢,她变得清醒了一点。却没有理会宗策带一点探究的眼神,转过身给了对方一个背影,撂了句:“该去找陛下了。”就准备走人。
“刚刚的事……”你不准备解释吗?
“刚刚被吓坏了,腿软站不住。”她背对着他故作镇定,把一切都变得常规合理,“谢谢你扶我一把。”
*
宗策所说不假,神策令沿途护卫的人众多,一出了事,鲜有人关注到宝琢,皆去保护帝王的安危了。宗政可以说是毫发无双。
异族人借这一次夜市伏击,但也做不到一次性混入众多人手,所以才借用豹子来制造恐慌,企图在混乱中达到目的。而神策令的人素来神出鬼没,鲜有人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之处,因此贼人大意之下,竟反被抓住了几人,只等带回去严加拷问。
宗政看见宝琢回来,心里方微微一松,偏首与人道:“把派去找乌婕妤的人都撤回来。”而后不自觉地向前迎了几步,好更快地把她放在自己眼前,缓解心里的焦灼。
就在他踏出那两步时,目光蓦地一定,看见了宝琢身后跟随而来的人。
宗策仍旧顶着那张丑陋的面具,身形却与对面的帝王肖似,他站定了,抱拳行礼:“望陛下恕罪,臣见乌婕妤遇险,情急之下前去相救,对职责岗位上的事有所疏漏。幸而箫统领调度有方,陛下无事,否则臣万死难辞其究。”
宗政收回步子,视线在宝琢的脸上划过一圈,就放到了宗策身上。他眉心微蹙,语气却是淡然,毫无责怪之意:“你做得很好,朕亦担心乌婕妤受难,多亏你有所顾及。”
宝琢还陷入自己大胆的情绪中,全然没有注意到空气里一丝紧绷的意味。
两人看了看她,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余下的事自有人料理,当前要紧的是马上回宫,免得消息传回去引得朝臣与后妃不安。
他们自有默契,从对方眼中发现决定相同,便由宗政下了令。
“回宫。”
*
宝琢一回栀兰阁,不顾山薇的追问,把自己摔到床上,被子一拉兜头盖上,做了个无声的尖叫表情。
疯了疯了疯了,她她她个蠢货都做了什么啊!
虽然阿敕帮了她很多回,两人有交情,但万一他真的不怀好意把这件事供出去,她可以不用想以后,现在就能英勇赴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阿敕他会怎么想啊……
她身为皇帝的妃嫔,却和他拉拉扯扯,投怀送抱,简直脑门上顶着斗大的“水性杨花”四个字。
让她死!
就在她脑子里自虐千百遍的时候,突然有人将被子一拉,她卖蠢的表情猝不及防露了出来。
“咳……”山薇看了眼手上的被子,赶紧丢下请罪,“娘子恕罪,奴婢有急事要禀明,但娘子一直没有回应,所以才……”
宝琢虽然也有点尴尬,但比起另一桩尴尬的事来明显好很多,所以她淡定的坐起来,端正了服饰。
“什么事?”
“小楼前来,说那位大公主请你前去相商。”
“相商?”宝琢蹙了下眉,“这个时候,相商什么?难道……”她脑中划过一个念头,将自己都惊住了。
乌戎的人应该没有那么蠢吧,这次皇帝遇袭,难道和他们有关系?!
那可真是又添了一桩死罪啊,宝琢心灰意冷,在心里呵呵笑道。
山薇低着头,没有注意到自家娘子吃惊的表情,但她的表情亦有些沉重:“奴婢不知,小楼说与瘾丸有关,您若不去,性命难保。”
“……瘾丸?”宝琢迷茫了一瞬。
“是,当初大公主让奴婢保管的瘾丸。奴婢方才听说后翻找了那个匣子,瘾丸……不见了。”
山薇的神情凝重,担心小楼在离开之前,用特殊途径将瘾丸下在娘子的饭食或香料中。可到底只是猜测,她没有将它说出口。
宝琢其实不想去,她现在心里还乱糟糟的,一时是男女之情,一时是国家之争,可这会涉及到性命之忧,即使再不想去也不得不跑一趟。
小楼一路低头带路,闷不吭声。
宝琢和她无话可说,冲山薇摇了摇头,就专注赶路了。
乌石兰玉珊住的沧澜阁早已经不是最初的那样,现在这里门庭冷落,夜晚踏足更仿佛没了人气,宝琢站定后,背后蓦地感受到一丝凉意。
☆、47|暗杀与明杀
小楼见她脚步停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的底下头去,伸手做了个手势:“娘子请。”
沧澜阁中的布置不像宝琢想象的那样阴森,灯火通明,一切都如旧。只往来的宫人不如以前活泼爱闹,行走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乌石兰玉珊就坐在案几前,容貌清艳,服饰华丽,淡淡抬起眼的姿态,仍是从前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对面放着一个坐垫,见到宝琢,便拿下颔去点一点,示意她坐。
“大公主叫我来,有什么事?”
入座时,宝琢看见案几上的两杯茶。因为早前的春药事件,她现在鲜少去喝别人家的茶饮。眼下严肃紧绷的气氛,让她想起电影里的画面——坏人在杯中下毒,主角得知后,抓住时机迅速地将两个茶杯调换,坏人中毒,主角平安无事——想到这里,她走了个神。如果要调换眼前的杯子,对大公主大声喊“看有飞机”她会转头吗?
乌石兰玉珊还没开口,就见对面的“妹妹”眼中异彩涟涟,早不知神游到了何处。她眉头一皱:“想必小楼已经和你说了,我所说之事关乎瘾丸。”
其实在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落水被救后,她就发觉对方的性格变动,举止也给人一种违和感。倘若不是知情人,只会以为她本性如此,可是她太清楚这些被训练出的美人都是什么样子。对于眼前这一个,她只想到了一个词:稚嫩。要都让这样的人去当细作美人,民族迟早要被灭亡……
按小楼的说法,是因为她的记忆有一部分缺失。
乌石兰玉珊冷笑,失去记忆会让人都变得通透起来?也真是闻所未闻。
在脑中作出的评价不过一瞬间,她端起茶杯,徐徐吹了口气,等对面的人回神。
宝琢在她端起杯子的时候反应过来,眼睛聚焦到她身上,迟疑地点了点头:“那颗瘾丸……你真的给我用了?为什么?”
“蠢货。”乌石兰玉珊斜眼睨她,“瘾丸不过是引你来的说辞罢了,早知道就该让小楼下在你的饭食里,可惜我一念之差,绕过了你。谁知道你不仅没用,而且还带来了无数隐患。”
宝琢握着的拳头松了。
不管怎么被骂都无所谓,要是真的吸了毒品,那后果才让人恐惧。被大公主骂两句又掉不了肉。
对方见她肩膀松懈,顿时发出“嗤”地一声冷笑:“不过事到如今,有没有下过药都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
宝琢心又猛地一提。
“你可知道,羌兰公主入宫之事?”
乌石兰玉珊手臂斜支,挑了眉梢一笑。话题陡然转变,像是吊人胃口,又像是一个铺垫。“据说你曾与羌兰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但很可惜,要嫁进来的并非那个蠢货,而是她的妹妹——郁真都蜜古。”
无论是谁嫁进来,代表的都是羌兰公主这个身份,对乌戎来说没有区别,宝琢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提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提起她是吗?”
对方眉眼间划过一道凌厉之势,“你以为我父王挑中你来大玄,是为了让你来游玩吗?父王冒了多大的风险,才将你的身份转化成乌戎小公主。我的亲妹妹可不是终年被关在屋子里的笼中鸟,她是草原上的明珠,是我父王捧在手心里的朝阳,你真的以为,乌戎之外再没人见过她吗!”
“那这位羌兰公主……”宝琢蹙眉接口。
“玉璃曾与她有过争吵,虽然是她们六七岁年纪的事了,但她不会认不出玉璃的长相。你与玉璃只有三分相像,即便借口年月太久长开了,她也会起疑。”乌石兰玉珊目光横斜,这一眼极具狠意,甚至流露出几丝杀意。
这份杀意几乎没有掩藏的意思,让宝琢一刹那手脚发冷。
她起先是因为瘾丸来的,这东西是毒品,毒品都是靠长期服用摧磨人的意志,所以在她想来,去沧澜阁只为了解情况。可是眼下情形陡然转变,瘾丸只是诱饵,可大公主会如此费力的把她拉来,只为告诉她当前形式严峻,让她小心应付,亦或是她们俩同仇敌忾、共同抵御外敌?
那一丝杀意,似乎已经道明了对方的想法。可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杀害亲妹妹,乌石兰玉珊会做这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