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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什么时候有这规矩?”宝琢吃惊。
“他们都是这么教我的,甲公公拿蜡烛烫我的手,乙公公就让我烫回去。丙公公拿鞭子抽我,丁公公就叫我抽回去。只是我年龄小没力气,打不回去。当时她拿滚水泼您,我想您的力气应该不大,所以就替您泼回去了。”他褐色斑纹长在大眼睛边,有邪恶的孽感,又仿佛很无辜。
宝琢被狠狠Shock了一下,这什么鬼的规矩?!
“……她可能是不小心呢?”她轻咳了声。
“哦,那我也是不小心。”小鹿舔了口糖,如是回答。
“……”
她考虑了一会儿,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人回来就好。”
她一直担心这孩子因为原先的经历走歪了路,但没想过那帮人这么不是东西,不止欺负他,还强制灌输暴力思想。可这想法又不是一两天能改的,她也没有教育小孩子的经验,得好好想想。
他脑袋蹭了蹭,身体跟着她的手稍稍摆动,像一朵摇曳的向日葵,使她忍俊不禁。
忽然想起一事,她问:“小鹿,你被提审的时候有见过陛下吗?”
小鹿点头。
“如果让你形容的话,你觉得陛下是个怎么样的人?是冷,还是热?严肃还是爱笑?”
“冷,严肃。”
宝琢陷入沉思,这个问题,她这几天还分别问了山薇、丁胖子这些宫人,得到的回答南辕北辙。甚至连关于喜好的回答都大不相同,一时说爱吃甜的,一时说爱吃辣的,这个说喜欢热闹,那个说喜欢安静。
她当真不信,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把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融为一体。
自穿越以后的蛛丝马迹一一如流光般闪现,宫中对陛下喜怒不定的评语,七日一轮换的侍寝嗜好。还有惊马那回,她说他“像是两个人”时他的反应,最初她以为给她上药的人是山薇,所以以为小宫女被自己对皇帝的臆测吓到。可从头到尾听到的人分明就是皇帝自己,若她只是胡扯,依他的脾气也不过一笑置之。
只有她说的话确实戳中了他,他才会有异样。
可皇帝怎么可能有两个?野史记载,宫中有非常残酷的规矩,如果继承大位的嫡子是孪生,必定会将其中一个溺死,以防祸乱。
所以……
宝琢的身体忽而微颤,用力咬住了下唇,不知道到底是害怕还是兴奋。
元熙皇帝,是不是具有双重人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
☆、36|传说中的话本
有了关于双重人格这样的猜想,宝琢越想过去的细节越觉得吻合,很多奇怪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会突然叫她宝儿,被她说破时,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诧异。为什么他得知小鹿是自己同意放到栀兰阁的时候会愤怒。为什么他对崔皎时热时冷判若两人。
如果是两个性格不同的人,且他们在使用身体的时候无法共享记忆,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了验证不是自己的思维钻进了死胡同,在有一回邀丁才人来栀兰阁小坐时,还问了问她:“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两个人性格不同,长相却一致?”
丁才人诧异:“你近来又看了什么话本?”
她被宝琢缠了许久,态度和缓不少,知道对方现在热衷看话本,偶尔也自己写一两个小故事。
“是我自己想写一本来着。”宝琢托腮,“你觉得怎么设置好?”
丁才人可没长一个写故事的脑袋,她吃着芙蓉酥,想了半天才说:“这个……长得一样,性格又不一样,只有孪生子了吧?”
宝琢跟着点头,“说得也是。”
但心里已经把这个可能性后面打了个叉。所以,如果没有别的解释,果然就是和她所想的那样,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想来古代没有双重人格的说法,丁才人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意外发现皇帝的秘密,宝琢更多的是烦恼。既不能把这个消息卖钱,也不能把它拿住当把柄,难道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可有一点让她非常非常在意。
双重人格是一种心理疾病,可是他们对各自的认知不同,表现也截然不同。连人设都不一样,除了装载于同一个皮囊,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无论是哪个人格都没有关系啊!
所以,那天在长安殿与自己亲密接触的,究竟是哪一个?!
就在宝琢纠结的同时,她与丁才人的谈话也被人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此时正是宗政当值,他展开纸张一看,两人的对话赫然被记录在上面,且原原本本没有一丝遗漏。宗政的眉头越蹙越紧,构写话本小说这样的借口他不相信,她平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意欲何为?
上一次他与阿策两人的行为确实容易引人疑窦,但换做旁人是决计连想都不敢去想。
“她怎么敢去想。”他按着眉心,久久不语。
犹记得当年他与阿策天真不知世,虽模糊地明白他们共存的消息不能被人知道,但因为被母后护在羽翼之下,并没有深刻的了解到其中的危机与残忍。
所以曾将秘密透露于一人知晓,后来——母后果决地编造罪名,将那人抄家灭族,几乎不留活口。
一千多口人的鲜血,彻底抹去了他们两人的天真与侥幸。
他不怕宝儿猜到真相,因为得知真相的人只有一个下场,皇室的秘密永远只能腐烂在禁宫之内。但他发现内心深处,有一丝不舍牵绊着他……
*
纱帐被撩起,山薇在床边轻唤宝琢起床。宝琢打呵欠伸了个懒腰,手伸到一半,忽然想起件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几号?”
山薇答:“四月一日。”
宝琢支着下巴深思了一会儿,冲她招招手,“贴耳朵过来。”等对方疑惑地附来了耳朵,她就在她耳边小声嘱咐了几件事。
“……喏。”
山薇应声。虽然她很想问娘子准备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但作为一个合格称职的大宫女,她忍住了。自家娘子一向古怪,偶尔做出些异于常人的事,她也都习惯了。
宝琢脸也没洗 ,趿拉着木屐“蹬蹬蹬”跑到窗户边支起了窗扇,探出头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熠熠闪光,格外夺目。
廊下丁胖子抱着一堆零食点心路过,她笑嘻嘻地喊:“胖丁!你的桂花糕掉了!”
“桂花糕!”
丁胖子立刻回身下蹲,没来得及计较那个第一次听说的外号,甚至没有确认一遍是谁喊的,结果手上富余的零食哗啦啦被甩出了胳膊外。
他惨叫一声:“我根本没拿桂花糕,娘子你骗我!!”
宝琢哈哈大笑,在窗框里比了一个V字。
古代第一个愚人节整蛊活动,成功!
等丁胖子把东西都捡起来,才看见宝琢的脸,表情顿时像吃了一鲸。娘子居然是您!娘子您是不是也太活泼了!?
他咳嗽了下,“咳,山薇姑娘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让娘子您披头散发的见人呢。”
宝琢接老梗,语声娇俏:“反正我现在见的也不是人呀。”
丁胖子江湖式抱拳,以示他服气,甘拜下风!
宝琢被他逗乐。
丁胖子不是栀兰阁唯一一个被整蛊的,小鹿看见房门口的手帕,想一脚踢走却踢到了里面藏着的石头,脚趾头疼得要哭。山薇打开箱笼想拿衣服,被箱盖里面贴的鬼脸吓了一跳。
宗政来的时候,这一阁子人笑的笑,哭的哭,可气氛轻松愉悦,让他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德碌重重咳嗽了一生,引来了窗边看好戏的人的目光。宝琢正笑破了肚子,趴在窗棂上,像一只伏卧的猫儿,柔顺光滑的皮毛让人误以为乖巧,实则瞳仁大而乌亮,盯着你,有着没心没肺的好心情。
德碌摇头,这乌娘子,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陛下驾临都分不出心神来注意。
宗政走到窗旁,“闹什么呢?”
“陛下——哎呀!”
宝琢被他吓了一跳,这一惊却把支着窗扇的木支弄掉了,窗扇“啪”一下打下来,拍到她脸上。
她捂着鼻子要哭不哭,这下好了,要变成伏地魔了。
这回轮到宗政轻笑,他沿着廊子走到门口,没想到她已经整理好了,就站在门口迎他,还煞有介事的行了礼。“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他还以为她会在屋子里躲糗不肯出来。
德碌看了看天边的艳阳,感慨万分:“这可真是天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宝琢翻他白眼儿,“德公公真是投错了胎,这般口齿清楚百伶百俐,不当百灵鸟儿不是可惜了。”
德碌还想争辩,谁知旁边的陛下淡然说了句“朕附议”,顿时觉得心如死灰。
宝琢眉开眼笑,殷勤地看着他:“陛下英明。陛下可用过早膳了?我叫人做了点卷饼小食,要尝尝吗?”
帝王一向懂得养身之术,他自然是用过膳的,但他信奉少食多餐最宜养身,只吃了四五分饱,眼下又过了一个时辰,便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反而有些责怪地皱起眉,摩挲了下她的唇瓣,一看便知比平日少了几分血色,“下人怎么伺候的,早膳迟用,头发也没梳。”
“是我不想梳头发,放下来松快一些,陛下不许吗?”她抱住他的手臂,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抽出手臂的动作让她以为是拒绝,谁知他又伸手抚摸了下她的头发说:“可以。”
她的头发乌黑柔滑,又长长的一直到腰臀间,像极了锦缎,偏偏比锦缎多了一点缠绕的感触,他每每把玩都不禁沉迷。
宝琢也发现了,这一只很喜欢她的头发,嗯,表情偏淡然,应该是冷漠的A人格。
她在腹中打草稿,记录着双重人格研究日志。
山薇很快把卷饼和几样小食送上来。因为民间的卷饼要捧着吃,但在皇宫里捧东西吃始终有碍观瞻,所以御厨特地做成一口吃的大小。宝琢眼尖手快,挑了个与众不同的放到皇帝碗里,又殷殷看他:“陛下吃。”
宗政如何看不出她眼底的狡黠,自知有古怪,却依旧轻描淡写的咬了下去。
红椒浓重的辣味冲上来,一下冲到了喉咙口。
宝琢万分期待的对他行注目礼,希望看到整蛊方案四的成果。谁知她等了半天,只看见眼前的男人面不改色吃完了那个小卷饼,且对她挑了挑眉,同样夹了一个皮里透出红色的小卷饼到她碗里,“味道不错,宝儿也尝尝。”
他知道了!
宝琢颓丧趴桌,可是在众人的围观下,不能拒绝皇帝的好意,只能自食恶果硬着头皮把它吃了,辣得整张嘴巴都红了。
她刚喊了一声“水”,就有杯子递到了她嘴边,伴随着他愉悦地低笑。
“不能吃辣,还敢用它来戏耍朕?”
“……陛下刀枪不入,是我输了!”
这话,宗政品了品,怎么觉得不是很中听。他评价:“你今日倒是格外活泼。”
宝琢早就找好了借口,眼骨碌一转就搬了出来:“我以前调皮喜欢捉弄人,被管束后也不死心,就专门定了一个日子去捉弄别人。近来怀念小时候的日子,恰好今日又是我定下日子的那一天,所以想再体验体验小时候做过的事。”
他不置可否。
她问:“陛下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平日要来也多是下午、晚上的时间,白天的大好时光他通常是没空来找她玩的。
宗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