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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中,宝琢忽而问医佐:“那个脸部被烫伤的婢女也是你处理的吗?”
医佐摇头,反倒是站在一旁的男人声音低沉地回答:“她行迹可疑,被带走审讯了。”
宝琢讶异地睁大眼睛,像是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她的年代,即使监狱犯人还有保外就医这一说法,那个宫女烫伤严重,起码也要做一下紧急治疗。
就在这片刻时间里,医佐已经做好了伤口包扎,连带宫人一起退了出去。
毕竟神策令的人地位特殊,没有外男一说,他们不敢耽误这位“审讯”御妻,也不想直面这样的场景。
等人一走,宗政敏锐地发现,她仿佛瞬间放松了下来。
“总算可以歇一会儿了,什么牡丹宴,鸿门宴还差不多。”只见她小声抱怨,举着自己包成粽子的手看了看。
他拧了下眉:“或许只是凑巧。”
宝琢摇头:“你刚刚不是还说她行迹可疑吗?如果是凑巧,那这份巧凑得也太对地方了,席间这么多人,凑巧是我这个谣传宠爱正盛的妃子,凑巧就把袖子撩到了小臂之上。无论如何那宫人也该接受过训练,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撩开一位御妻娘子的袖子吧。”
他若有所思。
说对方行迹可疑,自然是因为牡丹宴盛大,凡出差错之人都要依例接受审讯。但认真论起来,倒水不小心烫了人这一举动,并无可疑之处。
可她说被刻意撩开袖子……
“算啦,既然都发生了,不说也就罢了。”她转而对他露齿一笑,“阿敕,今天的事真是多亏了你,宁愿小鹿被你带走,也比被那个丽淑妃带走要好。”
她眼中流露出的亲昵和信赖,让他心底蓦地一刺,停下思索想到了别处。
神策令统领的职位,一直是他和阿策轮流担任,是为了其中一人担任帝王角色时,另一人还能在外活动。可是过去的几个月,都是阿策在频繁的使用这个身份,她不知道现在面具下的人不是阿策,而是他。
所以,这就是她与阿策平日里相处的样子吗?
刚刚的疏离,可能只是为了避嫌保护阿策,这才是他们私底下相处的方式。
就在他怔神的功夫,她双手合十,作出苦恼又期待的拜托表情:“小鹿的事,能麻烦你吗?他就是不想看我受欺负,太冲动了,等他回来我会好好教他的。”
“……好。”他的嗓音低沉下来,连带着视线也不自觉地落到她包扎起来的手臂上。
她似乎发现了,稍稍缩了一下,变得有些不自在:“你也在意这个吗,他们确实猜得没错……”
虽然她能在事后侃侃而谈,但是真的被人长久关注这里,还是会不太舒服。
“是你不愿意。”他打断。
“诶?”
“方才陛下不是说,等你做好准备。”
宝琢扑哧一笑,觉得这人怎么认真得这么可爱,“那只是敷衍的外交辞令吧,这你也当真?”
“所以你是愿意的?”他语调平稳,嗓音却低沉磁性。
她听进耳朵里,忽而有些羞窘,“那、那也不是……”等等,到底为什么,她会和一个男人讨论她愿不愿意和另一个男人XO的事啊!
“不说陛下集天下权势于一身,足够让女子倾倒。单只是他个人来说,英俊潇洒、成熟稳重、英明睿智……”细数着皇帝的优点,她莫名发觉眼前的人身线微绷,好似有些紧张?
忽而起了玩心,她逗弄般说:“陛下是真的很好,但是如果真的有机会让我选,我还是更喜欢阿敕呢。”
流动的空气瞬间停住。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眼前的人不但没有半分开心的模样,浑身的气息一凝,陡然像是太阳落下地平线的那一刻,黑暗铺天盖地,仿佛无声的侵略。
宝琢又缩了下肩膀,浅琥珀色的眼瞳显得懵稚,有些磕巴地解释:“你、你不高兴了吗,不好意思,我不该开这个玩笑的。”
她懊恼自己怎么忘了,不应该和古人开这种越界的玩笑。
而且阿敕是陛下的近卫,要是把这番话报告给对方,那她真的可以先去死一死了。
宗政垂眸:“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她想举三个手指头发誓,举起了一只包扎成球的胖爪,“我是陛下的御妻,当然只喜欢陛下一个人啦,我是不会红杏出墙的!我和这里的人一样忠贞不二!”
“那如果,你不是陛下的御妻呢?”他又问。
宝琢一愣,“嗯?”
“如果你能自己做选择,你选谁?”
*
不知名的小偏殿里,宝琢窝在榻上小憩。阳光从窗口洋洋洒下一片温暖,有枝梨花斜斜向里,扑簌开淡淡的甜香,她像慵懒午睡的猫儿。
刚刚经历了一场宴会中暗藏的刀锋剑芒,受了惊吓,还要应付阿敕突然抛出的难题。她精疲力尽,很快就困倦的耷下了眼皮。因阿敕说后续或许还有事情需要问她,再加上偏殿亦有空榻供人歇息,她就听从建议暂时在那小憩。
宗政所扮的阿敕就在旁边守着她,他替她拂开额发,神色难辨,仿佛在不断回想那番对话。直到外面有神策令的人来寻,他方去了门外。
等他回来,房间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宗策连九龙衮服袍都来不及脱,稳住了宴会里的局势后,就赶了过来。皇宫的诸多殿阁中都有暗门,与地下暗道相通,这间偏殿便是其中一个。他走出暗门,自然看见了榻上睡的人。
她头微侧,蜷着手贴在脸颊边,脸上有睡觉时醺然的红晕,很是酣甜。
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还能了无心事一般睡着,宗策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榻边替她把手放回被子里,复掖好被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宗政走了进来。
他有一瞬间的心慌,却依旧垂眸注视着榻上之人。只在脚步上接近时,回头自然地唤了句:“阿政。”
他看到他仿佛并不意外,只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时,眉头轻皱:“你饮酒了?”
“只喝了一小杯。”他一顿,摆了摆手。
宗政眉头皱得更紧,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替他去倒了杯茶:“好歹冲淡一点。”
“好。”宗策饮了两口,气氛一时有些安静,他将视线投在虚处,轻咳了声道,“刚刚在殿里,因为当时的情境需要,所以我才牵了她手以作安抚。你不会和哥哥计较罢?”
“不会。”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时阿政的表情不惊讶又不恼怒,好像已经知道了一般,让他有些慌神。
宗政观他神色,轻勾唇角,语气淡然:“其实,哥哥如果喜欢,将她让给你也无妨。”
宗策惊怔在那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
“这天底下的东西,本该都是你的,只是你愿意与我分享罢了。皇位也好,女人也好,都是你肯让给我的。假如有一天你想收回,我没有异议。”他眸光暗敛。
宗策狠狠地皱了下眉,“胡说什么,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难道不是吗?”
宗政缓缓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与对方一模一样的面容,“皇室存不下孪生子,尤其是继承皇位的孪生子。我本就只是阿策你的影子,因为母亲和你的宽容才能存活于世。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否则也不会利用阿敕的身份去接近她。我愿意把她让给你。”
一直以来隐藏的心思倏尔被弟弟直白的道破,宗策有些狼狈的同时不免心生愧疚。
他知道阿政从小就不爱和自己争东西,总以为所有得到的东西都是因为自己肯与他分享。因此他也不曾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即使宠幸,也是丽淑妃那样毫无背景的女人。就是不想在立后时,对他想要的人选造成影响。
好不容易,他也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难道自己要与他争抢吗?
“我确实有点喜欢她。”他点头承认,后状似轻松的说,“但也不过是和对崔美人的感觉一样,不需要你让。”
宗政不相信地确认:“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有很想要的人,一定会告诉你。”
“那就好。”
他素来淡然的面孔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但也不过翘了翘嘴角,便又恢复如常:“这次的事肯定会对她造成影响,我想趁这个机会给她晋封,压下流言。”
宗策拿着的茶杯一晃,溅了滴水在手背,他却无心拭去。
晋封,这是他们两人曾经定下的规矩。若是看上后宫的采女更衣,可以让她搬入南园北曲来区分,又或者为她晋封来宣告所属权。
大多数时候的晋封,他们都是为了政治考量,这一次当然是不同的。
“原本以为阿策你会晋封乌戎的大公主,所以一直没有动她的位置。既然那位大公主来者不善,倒能把位置空出来。”宗政沉吟着道,“大公主是你的人,还是阿策你来决定处理的方式罢。”
“……好。”
宗政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她恰好翻侧过身,轻“唔”了一声,怕吵醒她,他的嗓音顺势低下来。
“其实她一开始先遇见的人是你。”
“我明白。”宗策放下手中的空茶杯,就势打断了他的话,“但我记不太清楚了,你知道,我的风流债一向很多,不是每笔都能记得的。”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重新走回暗门。
“她好像快醒了,你留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宗策:(鼓掌)潜伏多日,以退为进,一击即中,厉害厉害。
宗政:(难得微笑)
宗策:哼!走着瞧!
宗政:(拖住)那什么,那边还有一摞奏折等你批复。
宗策:??这不是你的活吗?
宗政:(继续微笑)你秀了这么久的恩爱,现在该轮到我虐狗了吧。
宗策:……
☆、30|初那个吻
围绕春蒐展开的活动将近结束,各国使臣皆纷纷准备行囊回国。大玄的后宫也安静下来,各宫开始做后续的清理工作。倒是栀兰阁,牡丹宴上发生的的事悬而未决,小鹿还没能回来,宝琢一时也没心思去指挥布置,任凭山薇做主就是。
要说她与这小公公感情多深自然是没有的,只是他年纪小,她不自觉就把对小辈的情绪都依托在了他身上。
可谁知,她不做什么,天大的好事却砸到了她头上。
这天大清早的她刚睡醒,德碌公公就喜气洋洋地和她道了喜,说陛下要晋她为正三品婕妤!
小楼惊诧非常,在旁边搭腔问:“那宫里岂不是有两位乌婕妤?”
“原先那位乌婕妤被贬斥为正六品宝林,连降三级,且禁足三月,暂不能出阁咯。”
那“出阁”两字说得韵味悠长,德碌对着她眨眨眼。
是说对方原先做的事太出格才被降吧,看来阿敕已经把事情禀告陛下了,真正的主谋是乌石兰玉珊而不是她。至于晋她的分位,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安抚她,但更多的应该是为了安抚乌戎。
宝琢觑了一眼小楼,笑着对德碌道谢,又包了红封给他。德碌一脸的受宠若惊,摸了摸长不出胡须的空下巴,“娘子这么大方可真是难得见,奴婢就不客气了。”
等人走了,她见小楼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倒是想和她谈一谈。
毕竟她对原主来说与旁人不同,即便是叛变,也该有个理由。
谁知这时,山薇捧着几套衣裳出来,木质纹理的托盘上盛放着五颜六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