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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我也不懂。我们的区别在于,我听从命令行事,而你,还搞不清楚做主的人到底是谁。”
影子平静的语气里,不乏争锋相对的意味:“东都做主的是灵欲,你可不要忘记这一点,为防你再按捺不住性子,请你马上回炼幽山,大会结束前不得踏入日曦城半步。”
顿了顿,他淡淡补充:“这是命令!”
……
晁景仁躲避追杀,误打误撞躲到苏伏父女的别院。魔念入体,对他来说,实在不亚于晴天霹雳。所谓“一知半解”甚于毒药,正因为陷入这种恐慌,反而提供给魔念养分,使它有了复苏的征兆。
他静坐许久,都无法从这种恐慌中自拔,只觉昨日的万丈雄心,在今日看来都只是一个笑话。他却不知道,此类念头也如毒药,修士拥有超脱凡俗的力量,如不能拥有驾驭力量的强大心灵,就会遭到反噬。
他亲手筑起梦想的高台,但此时,他却主动从台上一跃而下,还道高台已然倒塌。然而倒塌的不是梦想本身,而是他追逐梦想的心,这岂非最悲哀之事?
“对了,瞳瞳……”他忽然想到苏瞳,心间顿时注入一股神秘力量。他把苏瞳赠予的小瓷瓶握在手中,只觉有一股莫名的温暖,使得光华的触感变得温软,就好像握住了她的手,狂风暴雨的心灵似乎也得到救赎。
不觉间,她已成为他的心灵港湾。但这不是解脱自我,不是突破自我,这是逃避,不愿意面对自我。往往逃避和沉沦,仅仅只有一发之隔。
耳边传来脚步声以及一道又脆又亮的声音,那是他的魂牵梦萦。
他既惊又喜,慌忙起身,想要去找她问个清楚,图个心安。可才露出了头,就见苏瞳的小手拉着苏伏的大手,一前一后从门洞外走进来。
她看起来快活得像只百灵鸟,无忧无虑。脸上的神态,带着七分的娇憨,两分的依恋,紧紧拉住的手,到了家门口也不愿分开。
莫名的犹豫和酸楚使他又坐了回去,有婢女点亮了主卧的灯,微光透过来,照出了他的影子。
“她不属于你,她不属于你……”脑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呢喃,声声如致命迷毒,使他的方寸灵台逐渐浑沌不清。
他不由用力攥住瓷瓶,希冀从上面汲取一丝温度。
这时耳旁传来一道让他如遭雷击的话语,心神失守,手上骤然加力,瓷瓶“啪嗒”一声碎了开来。
碎裂声惊动了苏伏,同时也使他短暂清醒,他惊慌失措地翻过院墙逃跑,逃到了大街上。他不敢去看身后,无论是否有人追来,他都不敢去看,无论是何种答案,对他而言,都非常残酷。
他的胸中如压了一块巨石,若是往常,定然只想大哭一场。但在多个方面的促使下,魔念已然复苏,觑见其道心空当,顿时反客为主,占据方寸灵台。
“她明明是我的,她明明是我的……”魔念滋生,使他痛苦不堪。
他开始在大街上疯狂奔跑,撞倒了无数的人,撞翻了无数的摊位,在一片交织着各种脏话的骂声中,突然只觉撞在一面山壁上,霎时把他撞了个鼻青脸肿。
“小杂碎,出门不长眼睛,找死啊?”
他勉强睁眼一看,是个满脸横肉的昂藏大汉。此刻他只觉胸腔沸腾,方寸灵台的心魔已开始无限繁殖,处于无法自控的状态。
所以他怒吼一声,便扑了过去。
“找死!”大汉本就受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发泄,这时已是怒极反笑,平平一拳击去,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轰成肉渣。
“哥!”
“父亲手下留情!”
人群中传来两个慌乱的声音,大汉听出来了,其中一个是他爱女的声音,这一拳本直取晁景仁的门面,因为这一犹豫,下移至肚脐。
饶是如此,晁景仁的小腹仍是发出一声闷响并飞退数丈,围观的人眼见他飞过来,纷纷向后退却,其中却有两个挤出人群,惊慌失措地接住了他。
晁景仁的身体剧烈颤抖,忽然捂住小腹,惨叫一声:“我的道基废了,我的修为没了……”
大汉自是侯玉尊。他与众商定了各项事宜,张道远又不理会他的挑衅,自顾自回去了,留下生一肚子闷气的他。
不想从清微园出来,回府途中,被个不长眼的东西撞了一下,顿时点燃了怒火。纵是往常,被人如此冒犯,他也是会杀人的,何况是满腔怒火之时。
这可说是晁景仁的不幸,也可说是他的幸运。
侯玉尊这一击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力道,便将他气海击破,使道基破损。气海被击破,灵气涓滴不存;道基破损,他的修为也随之化为流水。但也得益于此,他反而感受不到心魔,任魔念肆虐,也已然影响不到他。
凡人无力供养魔头。
本要入魔的劫数,被动的用这一种暴烈又痛苦的方式终结。可若是没有这份痛苦,凭他的道心,又无法摆脱劫数。所谓祸福,无非取舍之道,他一步步走到这境地,却又无法细究,到底是谁的错。
侯楚楚领着晁雪松在城中玩耍,两个年纪相近的人,很快就变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对于她来说,世界非常的小,就只有侯府到清微园的距离,她的内心也非常的小,独独装着一个李世玉。
晁雪松无异于为她打开了另外一扇大门,虽然他的见闻一样乏善可陈,却让侯楚楚多了一种新鲜的感觉。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送侯楚楚回家的路上,正好撞见这一幕。
此时半抱着晁景仁,脸上满是惶恐与茫然:“发,发生了什么?”
“父亲,您……!”侯楚楚心中气愤,但因平日的教养让她无法说出难听的话,更何况是生她养她的侯玉尊。
“小杂碎胆敢冒犯我,饶他性命,已是开恩,还不快滚?”侯玉尊瞪着一双怒目,如铜铃一样骇人。
晁雪松慌忙抱起晁景仁冲入人群里。
“雪松!”侯楚楚大是着急,不由跺了跺脚。“父亲,您,您太过分了!雪松他们初来日曦城,什么也不懂,您就不能体谅一二?”
侯玉尊脸色一沉:“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老子不是说过,不许你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雪松是我的朋友……”若是往常,侯楚楚定然害怕得不敢出声,但此时却鼓起了勇气反驳,“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他救了险些被玷污的我!”
“什么?”侯玉尊勃然,在日曦城居然还有人敢犯到他头上,还待细问,侯楚楚却小跑着走远了。
“楚楚,你还要去哪里?天那么晚了,快随我回去!”
“我去找世玉哥……”侯楚楚头也不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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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毁灭或堕落(中)
晁雪松慌不择路之下,逃到了一处巷子里,很快就迷了路。
“放我下来。”晁景仁说。
“哥,你怎么样了。”晁雪松连忙将他放到地上,靠在石壁上,忽又惊叫:“啊,你流血了!”
这一放下来,他才发现晁景仁的小腹鲜血淋漓。
“真的痛苦,过后真的只有空虚么,为何还是痛苦。”晁景仁满面死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晁雪松慌忙取出伤药,给他处理伤口。
血虽然止住了,但侯玉尊的劲气残余,却在破坏他的体内。失去灵气的守护,他的身体虽强于凡人,却也有限,痛苦无时不刻侵袭着他的脑海,啃噬着他的内心。
晁景仁没有回答,此刻他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
忽然,晁雪松的灵气探入他体内,方才意识到什么,脸色霎时雪白一片:“哥,你的修为……”
“不要弄了,我已经废了,你走罢。”晁景仁淡淡摇头。“告诉小叔,就说我是在与人斗法时死去,此生无悔。”
“不,我不走,我要带你回去,小叔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晁雪松说着就要抱起他。
晁景仁重重拍开他的手:“我说,滚啊!”
晁雪松一呆,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表情,是那样的狰狞可怖。
“你不是已经认识了一个大人物的女儿?你来日曦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管我这个废人做什么?滚滚滚滚啊!”晁景仁歇斯底里地叫喊,但牵动了伤势,使他的脸都皱成一团,看起来非常痛苦。
劲气开始发作,痛苦使他直喘粗气。
“哥……”晁雪松吓得不知所措,眼眶中有泪光在闪烁,却又犟着不肯挪动一步。
过了不知多久,他期艾地道:“哥,听楚楚说,妖帝正在城中,不如请他帮忙,以他的能……”
“闭嘴!”晁景仁的瞳孔骤然收缩,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暴起攥住他的衣襟,死命摁在墙上,“我不许你去找他们,你记好了,我不许你去找他们……”
“我不去,我不去,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你先坐着好吗?”晁雪松见他痛苦,心里非常难过。
好不容易安抚他坐下来,他又冷冷道:“你还不滚,管我这个废人做什么。”
“哥,你到底怎么了,修为没了,可以重新修炼。我们是兄弟啊,我怎么会抛弃你……”晁雪松说什么也不肯走。
“重新修炼?”晁景仁惨笑一声,“你以为这是一个游戏,还能重新来过?我的人生,我的前途,我的野心,我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
他忽然又露出温柔的笑:“雪松,我的旅途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轮到你去拼搏,不要辜负太行剑派的名头,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哥,就快点走罢!”
晁雪松沉默片刻,忽然起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赶走了最后一个微弱希望,晁景仁的脸上露出一个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与外间街道的喧嚣成反比,这儿非常僻静,连蝉声都没有。
我要死在这里吗?
如同宣告着他的人生落幕,他抬头望了望夜空,竟是没有一颗星星相伴。无声的孤寂使他的双手无力垂落,鼻子一酸,不由无声哽咽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扪心自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呵呵,想修复道基么。”
这时似乎出现了幻觉,有个人轻轻地在他耳边笑着。
“谁?”失去灵觉,竟是被人悄悄摸近数尺内都不自知。他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美貌女子不知何时来到此地。
“我这里有一枚‘天演丹’和半份‘紫芝灵液’。”女子娇声笑着,晃了晃雪白的手,一个锦盒及精致的小瓷瓶就出现在她手中。
“天演丹?”晁景仁迷惑道。
“真是受不了!”女子的脸顿时一变,有些不耐与不屑,“乡下来的土包子,你听好了,它能帮你重新领悟天道,修补道基;‘紫芝灵液’可以修复你破漏的气海。虽不可能马上恢复修为,但却免除了成为一个废人,你到底买是不买?”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晁景仁没有失去理智。
女子冷冷一笑,掀开锦盒的盖子,顿见一枚流转着淡蓝色玄光的丹丸静静躺在盒中,一股玄妙药香直冲晁景仁的脑颅,使他顿时生出种种奇妙感悟。
“买!”晁景仁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从怀中取出储物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