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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伏见是紫儿,便即落地,微微拱手道:“紫儿姑娘,别来无恙!瞳瞳留在紫城,今次亦是机缘巧合,才来到南离宫,早未想到,不然定带她来见你。”
“原来如此。”
紫儿温颜笑道:“我倒是没有关系,可少宫主……”
顿了顿,她爱莫能助道,“听说少宫主因潇湘擅自把你带来而大发雷霆,我猜定是怨你自私,竟不将瞳瞳带来见她。”
苏伏笑道:“如今南离宫太平,真人大可出外游玩,何必守在这里呢。”
“潇湘同你说了罢!”紫儿摇螓道,“表面是如此,谁知佛门暗中计较。南离宫一日不除,他们一日寝食难安。”
“旧友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不过少宫主正不悦,我却不好自主带你入宫,要累你在此稍候,你莫怨少宫主,我去禀告她知道。”
苏伏不以为意道:“冒昧来访,已是唐突,不敢怨。”
不多时,紫儿复又出来,笑盈盈地请道:“宫主听说剑斋来人,非常高兴,着你进去见她,少宫主也在呢。”
苏伏当即随她入宫,穿过一道宫门,才觉前殿不过是一个轮廓,入到此地,只见十步一阁,雕栏画栋,林园满目,罗兰紫薇六月雪,睡莲百合玫瑰花,各样花卉,珍奇品种应有尽有,令他不由生出此处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的感慨。
入到正宫,有一条直道,尽头是阶台,两旁站立统一宫羽装的女弟子,约三百多个,俏脸上都挂着好奇的神色,眼神极为大胆,在苏伏身上上下巡游着。
苏伏也算久经阵仗,只做不见,并不惊慌。
紫儿笑道:“宫主要我等以迎接贵客的仪仗迎接你。”
“未免隆重了些……”
越过这二十来级的台阶,有道圆拱的大门,门上挂个牌匾,写着‘离宫’,紫儿当头步入,他紧随其后,只见眼前豁然一亮。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殿,由洁白没有一丝尘垢的纯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两旁是撑天的玉柱,只怕有数十根,间中一条红毯,长长地铺去,远眺方能望见尽头。
四壁刻画着美轮美奂的景致,有雪冰湖河,高山流水,四季节气,风土人情。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尽头有一个不高不矮的平台,其上摆了一张有床大小,通体冰玉颜色的椅座,上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这是苏伏第一次见到楚玉环,冰玉椅座上,那是一道不属于人间的美丽景致,比之四周壁画要美上千倍万倍,她的美眸好似世间最明亮的宝石,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你,用包容万物的眼神,把世界映入你的内心深处。
晶莹得发亮的腻嫩肌肤,比最精巧的锦缎还要幼滑千倍万倍。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女子,颜色分毫不减,二女并立,惊心动魄的绝美容颜,就成了苏伏眼中一道独一无二的景致。
他略微失神,紧赶两步,台前立定,恭敬地行了个剑礼,道:“晚辈苏伏,拜见青华夫人,叶真人!”
“你就是苏伏。”楚玉环微微一笑,顿使百花黯然失色。她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萧南离的道侣,妖族的公主殿下,一颦一笑间,都有无双的丽色展露,“你的事迹,本宫常有耳闻。”
苏伏微微垂眸,保持应有尊重,道:“晚辈哪有甚么事迹可言,倒是夫人之名,如雷贯耳。今次路过宝地,冒昧来访,还望夫人见谅才是。”
“无妨,南离宫虽不喜男子拜访,剑斋弟子却是特例。”楚玉环望了望自家弟子,莫名笑着道,“闻说璇玑与你下道棋,不曾赢过一次?”
“侥幸罢了!”
“既如此,你与本宫手谈一局,若是赢了,自有奖赏,若是输了,本宫也不罪你,至多惩罚一二!”
苏伏觑见叶璇玑向他使了个眼色,不由长了心眼,道:“夫人想要手谈,晚辈自当奉陪,只是既有输赢,名目还是先行定下为好,免得……”
第九百六十七章:三局两胜,燕落回天(上)
“夫人想要手谈,晚辈自当奉陪,只是既有输赢,名目还是先行定下为好,免得……”
楚玉环佯怒道:“莫不成本宫还会诳你么?”
“不敢不敢。”苏伏微微笑道,“既如此说,晚辈依您便是。不过一局恐难定胜负,不如三局两胜如何?”
“也可!”
楚玉环这才转嗔为喜,便隔虚空,纤指一弹,一道青光穿过空间间隙,虚空泛起一道涟漪,便见涟漪自发地形成棋盘状。
“既能胜璇玑,你之棋力,真界只怕无出其右,故本宫先行,你不会怨本宫以大欺小罢?”
说着话,可没有征求苏伏同意的意思,复又弹指。一道青光激射,落在棋盘上,形成一枚圆溜溜的棋子,棋盘竟未曾动摇一丝,显出其精湛的控制力。
苏伏还能说什么呢,亦是有样学样,催逼道理剑意凝成棋子状,弹指出去,精巧地落在棋盘上。
心神牵系之中,仍有余感,那棋盘显是由《太阴玄星锁星劫》构成,想此心头微微凛然。道理剑意附在其上,竟丝毫不能动摇其根基。以道理剑意之霸道,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接下来,她的法力好似能包容万物,无论信愿、星力、剑意还是本源灵气,都无法令棋盘根基动摇,厮杀不到百个回合,竟一副大败亏输的局势。
心神急忙曳回现世,不由苦笑一声,第一局大势已去。不过言弃非他风格,当即整肃心神,重立根基,勉力撑了数十个回合,落败。
楚玉环莫名一笑:“第二局,还下么?”
“夫人先请!”
至此,苏伏完全明白过来,楚玉环利用了兵法之道的虚虚实实、言语攻势等引他入瓮,便是这句话都蕴藏用心,携着胜者之气,用着‘我看不用下了’的语气说话,企图在势气上压倒他。
苏伏听过外界传闻,青华夫人天不怕地不怕,便连道祖都敢叫板,只怕言过其实,也是他太过天真,轻信此言。能在商州抢得一隅之地独立,心机手段实力,缺一都不可。
见苏伏全然冷静下来,美眸闪过一丝赞赏,却说道:“上局本宫侥幸赢你,再要先落子,只怕对你不公平,故此局由你先行。”
苏伏当仁不让,屈指一弹,落在天元之位。
楚玉环莫名一笑,落子紧随其后,根本不加以考虑。
数个回合后,苏伏眉头微皱,对方落子看似随意不加考量,却井然有序,步步为营。己方步步紧逼,对方犹自闲庭信步,如此下去,与第一局几无分别。
他沉淀心神,每走一步,思考的时间愈来愈长。
无论何种方式证道,都拥有大道痕迹,道棋更是其中佼佼者。苏伏两世为人,深悉合纵之精巧,布局之微妙,乃洞彻人心,故往往战而胜之。
大道殊途同归,斗法亦如是,他本就擅长游走生死之间,攫取那一份可贵生机。
此时此刻,楚玉环未见全力,却将他逼出了此境。
一步一步,时光随之一滴一滴。
两个时辰后,第二局,惨胜。
棋局结束,苏伏双眸精芒暴涨,道理剑意冲天而起,化作红河铺盖,在这宽敞大殿盘桓呼啸,却未曾伤损一分一毫。
叶璇玑将闯入来的弟子喝退,淡淡道:“师尊,我早说过,他悟性极佳,只怕您要输了。”
“未必!”楚玉环慵懒地一笑,“你看,他沉入领悟之中,颇有南离当年风采,旁若无物,旁若无人,便连你我这等美人儿都可忽视,可见大道在他心中,胜过一切。”
“专于道,嗜于剑,真是个好苗子啊!可惜当年,本宫应该亲自出马,把他挖到咱们南离宫。”
叶璇玑面无表情道:“南离宫不收男弟子,这可是您亲口颁布的规矩,莫非要食言了么。”
“谁说本宫要食言,南离宫不招男弟子,却可招婿呀!”楚玉环促狭说道。
叶璇玑眉头微蹙,本待开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当即住口不言。
“璇玑果然不愧是本宫亲传弟子,如此聪慧,极有本宫风范。”楚玉环的笑容,极为狡猾。
楚玉环一生之中最喜欢两件事,一个是捉弄萧南离,一个是逗自家徒弟。
红河缓缓收歇,复归无形。见苏伏双目逐渐灵动,心知已然回神,便道:“第二局本宫让你,这第三局仍由本宫先行。”
说着,其眉目倏地一冷,弹落一子,杀机顿时四溢。
觉出杀机,剑印凝了一抹微光,吐出圆溜溜的棋子,悠悠地落在棋盘上,竟将四溢的杀机锁在棋盘内,这对于往日的苏伏而言,决计是不可能办到的。
进境如此巨大,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然而心神震动间,杀机竟将他落子冲破,兜头罩来。
他深吸口气,正待重新落子。
“且慢!”
楚玉环淡淡道:“小子欺本宫不懂规矩?哪有二次落子说法?”
苏伏心头一震,旋即反应过来,心知此时再落,确是二度落子,于理不合。只得生生受着杀机兜头罩下,不由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本宫棋力与你相当,如今领先你两子,还有甚么可下的,不如认输,也不惩罚于你,这南离宫上下,美人如云,任你挑选,数目不限,皆可带走,本宫无不允。”
楚玉环的话语,实在是真界最具诱惑力的果实,任一修士闻此,俱都心神俱震,无法自持了。
盘中无子,对手又是生平仅见的敌手,大势已去,惟剩绝望笼罩。
苏伏对那话语恍若未闻,却轻轻捻了一子落下。虚空陡现波澜,由青光形成的棋盘竟如水波摇曳,一道莫可名状的杀机自棋盘上生发,目标直指楚玉环。
“有趣,以杀止杀,你骨子里确是个天生的剑修。”楚玉环心绪颇佳,嫣然笑道,“你们剑修有剑,想杀人,杀便是,无需诸多顾忌,春雨煮酒,霜草不意。不过必须谨记,在你心底深处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成狂成魔,只在一念之间。”
余音未尽,‘哒拉’一声,楚玉环已落第三子。
第九百六十八章:三局两胜,燕落回天(下)
第三子落下,顿时改天换地,不见了宫殿,也不见了叶璇玑,却见星汉灿烂,流光四溢,竟是一头遁入彼方星辰。
无垠星空之下,苏伏立于虚空,身前是一张暗合周天星辰数的棋盘,与方才相较,更是玄妙无方。上有青棋三颗,白棋一颗。
两颗青棋杀机莹然,与唯一的白棋相互绞杀。
星汉照空,红河同时显现,围涌苏伏身侧,暗暗抵御星空威压。
苏伏面色不变,他自来不惧挑战,剑印盈微光,此次质性一转,纯由星力构成,一枚青棋落在棋盘,无声无息间,星空突兀地挤入一百零八星辰。
区区百零八,与漫天繁星相较无异于皓月萤火。然萤火之光,可照万里,二道星芒相互冲击,当仁不让,各将光来照众生万物,愈来愈炽烈,也愈来愈激烈。
二道光皆呈青色,好似出自同源,争持却未半点谦让。
“不错!”
毕竟只是论棋,不能用修为强压。楚玉环也有分寸,此后争持未见神光,棋子落间,平平无奇,好似方才乍起的杀机,如春风融雪般,了无痕迹了。
单论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