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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宫月衣,他完全可以用玄灵引附在她身上,再派她去剑斋接苏瞳。
只不过这将暴露玄灵引的存在,叶璇玑于他有莫大恩情,他尚且不敢透露,遑论心里有一个疙瘩的剑斋。
石泰彻底死去之前的话语他当然没有忘记,操控孙仲谋的躯壳,亦有大半是为了剑斋探听庐州动向。然疙瘩便是疙瘩,很难轻易消除,他可以为了守护剑斋去拼命,却不会再回去。
且他亦不知自己有多大分量,区区一个‘分身’就想把天赋异禀的苏瞳带走?他也害怕事情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毕竟苏瞳的资质在真界,实在太过稀有了,一个大门阀得之,或许便是未来的纯阳大能,能令大门阀鼎盛千秋万载,不会像西都一样,沦落得如此下场。
本来他在心内虚空就已用《乾坤生肌术》与信愿,加之‘解救’浮生界所获得功德一起铸造一个资质强度都是上上品的法体,却没想到神魂被锁入石窍,他就无法入主新得法体,而愈是凝练石窍,锁困之力便愈是强,如此恶性循环下来,逼的他不得不将一百零八个石窍凝练完毕不可。
去接苏瞳之事,便因此耽搁。不过此时闻听叶璇玑之言,他已然决定,短期内必须要去将瞳瞳接回自己身边。而叶璇玑的提议,他不是不心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有自信,只要一百零八个石窍尽都入主神魂,与玉如意融为一体后,便能用太乙精元铸造一具完美躯壳。那时他的实力将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才是他一直不愿去将苏瞳接回来的缘由。
叶璇玑只观他神色变化,就已知他仍要自己做主,心底幽幽一叹,想道:早知如此,强夺便是了……
她面上没有显露,想了一想,淡淡说道:“罢了,反正你不能让别人左右,说再多也无用。本宫依着情分,不愿动强,即便强夺了瞳瞳,她也会怨我,反而不美。此后本宫会将此念暂时放弃,若果有一日,你改变主意,可随时将她送来本宫处。”
苏伏心生感动,认真说道:“蒙真人不弃,数次救伏于水火,已无言语可道感激,只望真人哪一日真有用到伏时……”
叶璇玑淡淡的摆手打断他:“会有用到的,你记着我的话,努力修炼罢!”
她本欲径自离去,忽身形一顿,定定望他道:“北邙宗与天坛教勾结,火云洞亦参与,这是罗刹要出世了,妖皇陛下已在赶来途中,你还是避避罢,免得受了波及!”
苏伏闻此,心中微跳,自己猜测果然无错,罗刹要显真界,必然筹谋已久,说不得在晋城开启通道失败后便已开始筹划此计,看来是铁了心要图谋宝典了。天坛教在恶地布置许久,不知吞噬了多少修士尸体,化作流冥坛养料,尤以佛妖大战为重,此役不知加快多少进程。而北邙宗介入此事,他居然不知,必是风越山所为。
风越山与夕月山素来不睦,无怪鲁惇会突然放弃到手的利益,巴巴的赶来恶地。恶地显宝光,看来便是风越山搞的鬼了!
他心中凛然生寒,忙道:“多谢真人警示,未知罗刹魔主可是本体?”
叶璇玑冷道:“那老魔头怎敢用本体,未成就无量,他就不能无视真界法则,至多不过分身来此。不过,即便是分身,亦非你能探看,还是尽早离开罢!”
苏伏心知此言是真,便揖礼道:“伏会尽早离开,只是在离开前,尚有一问,望请真人答我!”
叶璇玑一观他脸色,似乎能洞察他心思一样,却没有点破,淡淡说道:“问罢!”
此时此刻,她又不由心生奇妙,若换一个人,她绝没有这样耐性,早已一走了之了。
“真人是否将在下的一段记忆封印……”苏伏定定望着叶璇玑,说着,“不知是何缘故!”
叶璇玑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她缓缓背过身去,不咸不淡的说:“你那么想知道,就让你知道好了!”
苏伏怔了一怔,未及反应,心神蓦地被一道青光拉扯,不知穿越过多少时光。
……
寒流还未退却的二旬月时分,正是桃花开得烂漫时节。
青州,照央城乃是盛产桃果之地,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桃树,是以照央城的街道上,常常被粉色的桃花铺盖,使人心绪愉悦,情绪高涨。
承元十四年,方才开春,就有各地陆续而来观赏桃花的旅者,在这之中,又混杂了许多三教九流,仙道真人,只不过凡人不知罢了。
照央城城郊有一处庄园,唤作养心阁,乃是苏家老太爷苏元朗为孙儿苏伏添的一幢价值昂贵的养病之所。
照央城所有人都知道,素来一脉单传的苏家,今次出了个病秧子,不知寻访了多少名医仙师,却无丝毫效果,这令苏老太爷真是愁的夜不能寐,心病交缠,年纪不过四十五六,半头乌发都已染白。
养心阁素来值得称道的便是各种花卉,其中桃花自然必不可免。养心阁的桃花,开得那样欢盛,使许多驻客流连在庄外,屡屡求请入内观赏,都被以少爷养病为由推拒。
这一日约辰时许,苏家的少爷苏伏按以往惯例,准点出现在庄内的荷塘水榭畔,沐浴在暖和的曦耀下,使得年纪不过十二左右的苏伏那没有血色的苍白脸庞亦露出一点点舒坦之色。
这是他一天之中为数不多最轻松的时间,仆役们都知道他习性,不会过来搅扰。
苏伏的脸上显露出不符于年纪的忧郁,眼神有些空洞,望着荷塘中,躲在荷莲下的游鱼,忽然叹了一声道:“若我是你,该有多好!”
“若你是它,又怎知它好?”
第六百九十九章:记忆(中)
少年苏伏把眉一拧,这个时间应该无人敢于打搅自己,他有些不悦的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抹雪白惊鸿映入眼帘,瞳孔不由微微睁大,此时他不过是个凡人,哪里能使心境古井无波,心脏便不争气的跳动起来。
“这世上竟有这等极致之美!”
他一时失神,竟脱口而出,遂发觉唐突,连忙揖礼:“这位……”
“耗费了一个万载难得一见的天青石,就推测出来你是我的机缘?一个小小凡人!凭什么!”
少年苏伏的对面,却是个着雪白宫装的姑娘,她约莫十六七左右的年纪,有些稚气未脱的模样。不过雪白的宫装却将她高贵出尘的气质展露无遗;盈盈可握的细腰,束着一根银黄玉带;鞋面莹白,娇小玲珑。三千青丝挽了飞仙髻,星辰一样的眸子,点缀着一颗完美无瑕的黑琥珀,闪耀着动人光泽。精致面容不曾上过一点脂粉,因那些脂粉都只会玷污这块美玉,因这面容,已然无可修饰。
她就站在纷飞的桃花中,仿似超脱凡尘的精灵徜徉于花海,美轮美奂,令人心醉。
此时她的细眉微微皱着,檀口轻开,露出两排细碎紧密的雪白贝齿,它们匀称排列,在曦耀下,闪耀着夺目光彩。
少年苏伏闻此,不明此言何意,此时他亦不知这世上有修仙之道,只得揖礼道:“虽不知姑娘所言何意,就适才所言,在下以为游鱼固然不知何以为好,可便是如此,游鱼方才得乐。只见游鱼嬉戏玩闹,怎见得游鱼愁眉苦脸呢?”
“对了,在下姓苏,单字一个伏,未请教?”
着宫装的姑娘闻听此言,却哪会向一个卑微凡人道出名姓,她细眉微挑:“你终究非鱼,又怎知它好?这世间万物生灵,莫不是苦苦挣扎于苦海,似你等凡人,便连彼岸是何方都不知,又怎敢妄言游鱼好?”
苏伏想了想,淡淡说道:“在下不知姑娘是何方仙人,不过在下认为,鱼之好,在于懵懂不知,姑娘口中所谓凡人,亦即在下,便是不知而好,而乐。试问妄言二字从何提起!”
姑娘可不是好相与的,她冷冷一笑:“既然如此,你为何说出‘若我是你”之言来,既然生而为人,做万物之灵长,怎就不知珍惜这份珍贵,反羡那蒙昧不知的游鱼!”
苏伏笑道:“就好像仙子一样,你站在我所不能企及的高度,偶尔是否也羡慕我等凡人无知?只不过真让你变作凡人,怕仙子也难适应。我亦如是,本来活着,就承受一份莫大苦痛,羡一羡鱼情,乃是常理!”
“好一口伶牙俐齿!”
宫装姑娘面色复作淡然道:“但你不知仙道为何物,怎么断定我等会羡慕凡人无知?诚如你所言,愈是修炼,愈是接近天道,便愈是感到敬畏。闲暇时,亦会思虑自己若是凡人,此时会如何如何,但那绝非向往!”
苏伏洒然一笑:“所谓仙道,在下只于典籍观过,没有仙子这样感慨。今日得唔仙子,也不枉做了凡人百年,虽在下恐活不到百年。”
宫装姑娘似乎再懒得与他争辩,忽然身形一展,便升空而去,只留下袅袅余音:游鱼论尚未完,本宫会回来找你!
苏伏望着那绝世之影,一时看得有些入迷。待那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方才怅然若失的回过神,轻轻摇头,长长吁了一口气,自语道:原来仙道果真存在,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来找我这样一个凡人?
……
同日未时,照央城外进来一个圆头大耳的和尚,他一袭锦澜袈裟,脚踩布靴,颈上挂了一串加持了《大慈悲咒》的念珠,手中擎着招魂幡,上书:紫薇道玄妙,浮屠断河山,上算天地人,下算子与姻。要问何道妙,道策论清修,浮屠渡苦海,善哉善哉!
青州是极少见到和尚的,是以他一入城,就引起了颇为热烈的围观。
和尚早已习惯,并不在意周遭人的指指点点,面带祥和,默念着《大慈悲咒》,缓缓向内城而去。
然行不数步,他脸色忽就微微一变,人流在他眼中都消失不见,不由喃喃说着:费时十二载,终于寻到七彩一丝端倪,着实不易,待贫僧以天眼通观之!
他自语罢了,也未见他动,瞳孔蓦地盈了一层淡淡金光,玄妙的是,周遭凡人竟都不能辨别。
“咦,方才出现过的气息,怎消失不见了?”
他费时十二载方才行到这丝端倪,怎甘心就此放过。其复行数步,向城内四处扫视,却不再有所感应,就如此渐渐来到了城核心地的府衙张榜处。
照央城不大也不小,周边郡县学子都要来此城参与乡试。此时不过二旬月,离乡试还早得很,是以张榜处非常冷清,仅仅贴了一副似是求医问道之悬赏。
大和尚路过时,不由转眼望去那帖,只见上书:圣道昭昭,天下清平安乐,生在这世,当享不尽舒心欢趣。然吾孙苏伏,生就得怪病,发病时常常痛不欲生,魂消形瘦,苦不堪言。所进补之物,都不见踪迹,病体日益虚弱。老夫亦因此心焦力乏,不得已广布悬赏,欲求能人异世为我可怜孙儿解这苦痛,老夫愿奉上万贯家财,哪怕倾家荡产,只要能解孙儿苦痛,老夫绝不二言!
落款是‘苏家老太爷苏元朗’。
大和尚并不知这名字在照央城中的分量,亦不会图谋那万贯家财,本着出家人慈悲之心,他轻声一叹:“合该你有命数,贫僧既路过此地,怎能不出手相救。”
他心念既动,便暂将那‘七彩’之事放下,转而一想:这苏府又在何处?
想此他便笑着迎向一个路人,口喧佛号道:“吾佛无量!敢问这位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