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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拢袖袍,掌中便现出一枚令牌,其上刻着:如朕亲临!
此令牌一出,不止童安,另三位武师皆色变,连忙跪倒,齐呼:“参见供奉大人!”
青年收了令牌,轻轻地说:“无须如此,请起来罢,此地耳目众多,不是说话之地。”
童安忙起身,引着青年入内,另三位武师警惕地巡视一圈左近,未发觉异常,便忙进门,将大门紧紧闭上。
来到一处客厅,软烟罗做的帘,檀香木制的桌案,上摆徐德福的陶瓷茶具,显得精致贵气。
青年径自落座,问道:“我见这一路都冷清,可是与‘玄门’有关?”
童安这时进来,却着了锦袍,与方才武师扮相有些差异,他亲手摆弄茶具,又有丫鬟送来上品毛尖,香味怡人,青年却静坐不动。
“正是如此,小的童安,乃商行主事,听闻今日供奉会到,便乔装到门口守候,免得下属冲撞供奉大人。”
童安见青年不动茶水,只道仙师喝不惯凡茶,便笑着说:“玄门近载休养生息,颇得喘息,如此是得宜长存之道。不过想必信众再如何支持,玄门没有出产,信众亦会渐渐离心,是以此次玄门欲谋夺黑山的消息绝无虚假。”
青年蹙眉道:“这我不关心,你只须告知我玄门副教主‘阴阳大士’的行踪即可。”
童安见青年状颇急,亦不敢怠慢,便道:“既如此,大人便将名讳报与我,若对得上,小的便将‘阴阳大士’的行踪告知。”
青年淡淡地说:“我是李凌云。”
童安大惊失色,忙不迭地离案跪倒,大律只有一个皇子是仙师,那便是九皇子李凌云,其在未拜入剑斋时便已名动青州,乍一见真人,童安简直难以置信。
“殿……殿下怎会来此,玄门可非一般盗匪,如何能让您冒此险!”
李凌云近来愈感自己脾性大变,此时心头满满不耐之意,童安那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更是令他感到厌烦,他语气略差:“你只要做你该做的事,不该问的不要去问,小心你的脑袋!”
他修道后,不知多久没有如此不耐烦过了,这时猛然惊醒,不禁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对不住,近来修炼出了岔子。”
李凌云话一出口便懊悔,童安可是李氏商行首脑,李氏商行虽份属大律,然童安却不是省油的灯,可以这么说,若是童安放弃李氏商行,大律朝廷一年的收支将缩水两成,这两成便是枢密院每年的开支,可想而知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富。
若是恶了童安,对方大可抛开李氏商行,若大律对其稍加留难,兴许还会投入玄门怀抱,听闻童安对玄门非常有兴趣。
一个是前景远大的玄门,一个是商界巨贾,真是一拍即合啊。
李凌云震慑心神,待复古井无波,才歉意地说:“对不住童管事,方才心绪有些难持。此事乃是父皇决意,若是我能擒下玄门副教主,便有登基之资,父皇一心想要我来接替皇位,我身为人子,即便再如何倾慕仙道,亦不好罔顾人伦。”
“总须尽人事罢!”
童安被他扶起,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绝口不提方才之事,笑着说:“殿下孝心可嘉,陛下得知,必可欣慰。”
两人复落座,这时李凌云不再急躁,而是与童安唠着家常与剑斋修炼之事,倒也其乐融融。自然,两人皆知只是假象,说者既有口无心,听者自然毫无所感。
童安只是需要他做这一副姿态而已,而李凌云确不愿恶他,能以修士身份按捺性子,这一份涵养确然了得。
到了晚间,童安又邀李凌云吃酒,酒过三巡,童安才渐渐转入了正题,他是个凡人,可他有着分寸,李凌云的身份不一般,他从商数十年,拿捏火候早已是收发由心。
做此姿态,不外是告诉李凌云,告诉大律,他童安不是大律的一条狗,是没有义务对付玄门。
只是他平日对玄门颇有兴趣,便常收集玄门消息,后得知玄门图谋黑山,那可是他非常重要的产业之一,玄门图谋到他头上,他自然不会坐视。
童安见李凌云醉意略显,却仍强震精神,心里冷笑:修士也不过如此,有了牵挂顾虑,都不过是钱权可以衡量的小人罢了。
“近来城中萧条,有许多商户听闻玄门欲谋黑山,只道休养数载的玄门终将复出,似是同大律开战的讯号,是以许多大户不愿受到牵连,都搬走了,倒让咱们的商行大赚一笔。”
童安轻轻笑着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阴阳大士会在今夜子时先行抵达吴县,县中已有许多信众痕迹。另外,或许是传闻,那位浮尘尊者可能会在吴县演法,来吸取信众供奉。”
“近来玄门教义愈发玄妙,似有引导人乐观向上的精神,且常常行那斩妖除魔,肃清盗匪之事,在民间声名极佳,连我都忍不住想要见一见那位浮尘尊者,不知他可愿收留我这样的信众。”
童安笑了笑:“殿下莫要介意,童某素来喜玩笑。”
李凌云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童安话里话外对玄门都推崇备至,他勉强心平气和道:“童管事可知阴阳大士会在何处落脚。”
童安这时神秘一笑:“若果我说,阴阳大士会在此处落脚,殿下作何想?”
闻此言,李凌云豁然站起,冷冷盯着童安,压抑许久的杀机暴涨而出,令左近虚空颤鸣作响,真是好生恐怖。
第三百三十七章:许茹云
童安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不过却不惧怕,仍旧笑着说:“殿下忘了小的前言,素来喜玩笑,身为李氏商行管事,怎敢与玄门有染,殿下未免多虑了。”
李凌云这才缓缓坐下,面色恢复了平静。心底却涌动戾气,急欲将童安生生撕裂,被他尽数压下。
“童管事真是喜玩笑,然此玩笑未免开得太过,下不为例。”
终究是大律九皇子殿下,再如何不愿恶他,也不可能失却皇族威严,不论如何,他李凌云是‘主子’,童安却是‘奴才’。
童安深明此点,自然不敢再放肆,便道:“阴阳大士的行踪无法精确掌握,只知是与城中两个大户有勾结,目下仍在排查。”
“不过许姓大户更有可能,许家如今乃是许茹云当家,此女生得貌美如花,行奇道,竟娶了数房妾室,皆为一方有名的美男子。而那阴阳大士听闻长得白嫩俊俏,二人或许早已勾搭上了也说不定。”
李凌云眉头深深地蹙起,道:“大律虽未有律法,然怎有女子当家作主的道理,这许家是何来历?”
童安苦笑一声道:“许家先祖乃是前朝奸相许济,有说大律能打下江山,此人占了一半功劳。大律开国,许济被封了异姓王,不过他家只他一人得此殊荣。许济死前叮嘱后人不可再入庙堂,便从了商,至今已有数百载,许家在永陵郡可是一手遮天的郡望,便连小的亦要仰其鼻息。”
“许家多出怪才,历代以来,两榜进士便有近十位,却都遵从祖训,拒辞了封受。”
“这位许茹云更是了得,以旁支身份入主本家,将一干本家继承人尽数打压,在许家老太爷逝后,便登上了家主位,听闻此女手段毒辣,罔顾亲情,许多许家本家子便是死在她手上。”
李凌云难解道:“此女凭何与本家争夺,莫非身后有修士?或她本人便是修士?”
童安摇头道:“这小的便不知了,殿下当知小的没有义务对付玄门,只是玄门图谋黑山,却恶了我,小的这才费了些气力弄来阴阳大士行踪,本想请陛下遣供奉出手,将其斩杀,或可令玄门打消此想。”
“既是殿下亲来,小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殿下去冒险,是以此次便罢了,先且观望一二,不定那阴阳大士还不会来此……”
李凌云淡淡道:“这阴阳大士有何可怕之处?让你如此不看好我?”
童安面上略显惧怕,道:“传闻此人擅蛊惑人心,与其接触之人尽皆受到迷幻,在不知不觉中做出许多有利于玄门之事,有许多大家闺秀便被其迷得神魂颠倒,事后遭到清算,此人却早已抽身而走。”
“另外传闻此人风流无度,凡到之处,总有女子受到祸害。”
李凌云惊讶地说:“若是如此,岂非人人喊打,玄门怎容得此人做副教主?”
童安面露苦笑:“殿下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小的花费重金所购得情报,一般百姓如何知道他的真面目。且那些受害女子皆为其迷得神魂颠倒,誓言为其守节,终身不嫁。另外此人实力不凡,有许多背叛或有意背叛玄门的统领皆死于他手。”
李凌云心里正酝酿着风暴,闻言冷冷笑道:“如此正好,你马上引我去许家,我要见许家家主,今夜便会会他!”
童安心底大惊,为难道:“这……殿下为何要冒险,那阴阳大士是鬼是人都难以明了,您如此金贵之身,何必呢……”
“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快去办罢!”
李凌云摆了摆手,开始闭目静修,他要已最好的状态来迎接那个所谓的阴阳大士。
童安无奈,只好躬身退去,去往那许家报信,作为大律的九皇子殿下,许家再如何架子,亦不敢怠慢,是以此事并不难办。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凌云在童安安排的马车中行不多久,便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宅院门前,身为修士,自然懂一些望气之道,粗略一观,此宅风水极佳,门口设十二级台阶,这便是罔顾王法了,不过天高皇帝远,许家作为郡望,无人愿为此而得罪他。
李凌云忽然问童安道:“许家老太爷死于何时,何因?”
这时童安向迎来的守卫通报身份,闻听此言,便应道:“老太爷逝于六载前,似乎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那时许茹云不过十九年纪。”
没有等候多时,便闻着一声‘家主到’的清朗音声,紧接着便见许家大宅门向两边洞开,不知何时有奴仆取了灯火来,将阶前阶后照得纤毫毕现。
李凌云抬首望去,只见一个年纪甚轻的美妇在数个美婢的簇拥下,婷婷袅袅走了出来,那女子身披真丝织成的罗衣,上面坠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珍珠,光辉灿烂。
耳坠两颗晶莹剔透的明珠,如云的发髻横着一枝金簪,闪烁生辉,衣缀明珠,绢裙轻薄,娇躯散发着浓郁的芳香。
她的脸形极美,肌肤白里透红,非常诱人,如丝的美眸望见李凌云时,不禁一亮。
李凌云心思微动,他知道许家主是个女子,却想不到这位‘许家主’竟是一个如此千娇百媚的女子。
亦因此,对于对方的排场,他心底的恶感消得无影无踪,转而觉得如此丽人自然须得如此排场来衬托。
他举走几步上阶,轻轻笑着说:“这位一定是许家家主许茹云罢,在下李凌云,见过许家主。”
“没有想到许家家主竟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
美妇嫣然一笑,宛如花枝乱颤,高耸的胸脯急剧起伏着,媚眼如丝,看得李凌云与童安二人唇干舌燥,直想拥入怀中大肆爱抚。
她盈盈礼道:“怎当得九皇子赞誉,人家早已为人妇,女子不敢当。外面夜寒露重,两位贵人快请进陋室罢。”
语罢眼波流转着醉人韵味,当先转身入府。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