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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伏只是把图纸画出来,工匠依图而制,还真的弄了出来。
大福船上宽下窄,适合远航。按正常航速,即便无风无浪不需补给,要从极东的青州横跨无尽海,抵达极西的商州,最少也要二十年。海上不可能没有风浪,补给中断的事更是寻常,加上迷航、暴雨天气、无风等等因素,别说二十年,五十年能走完就不错了。
五个月后,苏伏不顾劝阻,毅然出航。没遇到叶璇玑也就罢了,这辈子兴许就真的安分下来,可在见到叶璇玑以后,他终于肯定,自己那些记忆绝不是虚假的,他想找到这个答案,必须找到这个答案。
可没想到,出海第三天,船身结构不牢靠,撑不住海浪冲击而散架,幸好他不是个旱鸭子,不然可就成了史上第一个淹死的大修士了。
回照央城后,召集工匠改进,并开始训练水手。
为避免船身不坚固而失败,造好的船都先行试航,川流各地水域,终于造出了能航海的船。
第二年开春,苏伏再次扬帆出海,三个月后,抵达中神州,跟印象里不同,荒无人烟,大地一片枯槁,根本无法养育生灵。
幸好采集到了足够的淡水,但状况依然十分棘手,因为本以为能在神州补给,现在只能希望抵达庐州前,能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孤岛。
……
七个月后的一天深夜。
突然下起了暴雨,飓风随之而来,海面波涛汹涌,怒浪滚滚,聚成海啸。
大福船冲上一波海啸,未待它平复,又来一波。
粮食在七天前耗尽,淡水也在三天前喝光了最后一滴,船上所有人包括苏伏,都只能无力地靠在船舷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欣赏天地巨威绽放出来的光辉。
苏伏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他的思绪像风一样飘渺无痕,轻飘飘没有着落。出海十个月,他已有无数次想念青梅,想念她用香嫩的舌喂自己喝酒;想念照央城特色米饼;想念苏元朗洪钟一样的嗓门和溺爱的眼神……
也许,这就是一个梦,死了就会醒过来了吧。
而此刻行程还不到百分之一。
一个大浪打过来,船身终于坚持不住。
海水包裹着苏伏,他无法动弹,无法出声,恐惧突然浸入全身,血肉一寸一寸逐渐冰冷,一点一点失去温度,他知道,这就是死亡。
就当,这是一个梦!
……
苏伏猛地睁开眼,从无尽的窒息中解脱出来,不由大口大口地喘气,下意识检查身体,感觉身体有些沉重,头有些晕,像躺在一张大床上。
“夫君,你醒啦?”声音又清又柔,非常动听。
苏伏目光有些呆滞,循声去看,居然是已经死了的柳依人,披着大红喜袍,身段窈窕,红盖头已被掀起了,露出一张娇艳的美脸,媚意天成,美目流转,带着丝丝羞怯。
如非之后揭穿她真面目,任谁也看不穿她的这张面具。
“夫君口渴么?”依然是那句词,记忆像刻在骨子里一样难忘。
苏伏张了张嘴巴,刚想开口,大门就被一脚踹开。
“哈哈,小娘子在这里呢,我家大王说了,你家的病痨鬼怎么满足得了你?还是跟我们回山寨吧!”
一模一样的戏码,诡异的境况,如潮水一样裹住苏伏,才刚醒过来的他,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正好柳太守上门传报噩耗,苏谷玉战死王盘山。
苏伏的脑袋有些混乱,干脆跟着剧本往下走,直到苏城外的那块巨石见到叶璇玑,依然得到了同样的话。
原本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破障方法,可此刻再听,却像诅咒一样,盘桓在他心底不去。
此刻摆在他面前只剩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出海,一条是安度余生。
刹那间,苏伏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
他在巨石上思考了一天一夜。
半年后,他再次出航,此次运道更差,在第四个月,离开神州不久,就遭遇了一场铺天盖地的狂澜袭击,等再次醒来,又是婚房,又是柳依人。
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无尽轮回的世界里,似乎无论死多少次,都会回到起点。此后他多次实验,无论出海,自杀,他杀,都总会回到同一个起点,仿佛永无止境。
不!!
不可能永无止境!!
在死亡一千次时,他的记忆产生了严重的退化,他开始遗忘道理剑意的部分妙理,那些本已镌刻在他脑海,永远不可能失去的领悟,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剥夺了。
他相信,此刻就算出了这个地方,只怕也展不开剑域了。
无尽的死亡,无尽的轮回。
越往后,他对过往的事越记不起来,到第八千次时,他已经遗忘了前世以及修道岁月交往的大部分人。道理剑意更是点滴不存,兴许有一天再醒来,他会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在这个世界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终于,轮回到了第九千九百九十七次,这一次,他已经记住了海航路上所有可以补给的地方,甚至只要给他时间和材料,他独立就能造出一艘大福船。
到了如今,出航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就像被下了诅咒的玩偶,一直重复做着这件事,甚至每次死前,他都必须要重复念叨“造船出海”这四个字,就是怕真的遗忘。
可是这次他还是失败了,因为他踏上商州的那一刻,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是老死的。
第九千九百九十八次,他吸取了全部教训、经验,躲避了无数的危险,排除了无数的碍难,终于再一次踏上了商州。
他的步伐依旧坚定,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可是依然一步一步向前走。
冰镜湖,南离宫。
少女似乎已等了他很久很久。
苏伏的鞋子已经烂掉,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褶皱,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他可能从来想不到自己老去的模样,此刻是真正的老人了。
少女认出了他,依然显得很平淡,道:“你真的来了,可是你已经老了,就算我是你的朋友,我们又能相处多久?凡人终究是蝼蚁,还想跟天雷起舞,不自量力。”
苏伏咧嘴一笑,牙齿都完全脱落了,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是他的话却一点也不好笑。
“我只是来看你一眼,看一眼就走。”
说完,他果真转身,蹒跚离去。
少女脸上没有表情,却喃喃自语:“九千九百九十八次轮回,合共二十七万三千二百多年,都不能击垮你,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难住你了……不过,应留一劫,给你做最后的选择……”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萧南离和千飞仙
苏伏醒过来时,已不止是恍如隔世,记忆奇迹般的回到了脑海里,那九千九百九十八次轮回仿佛历历在目,重复无数次的枯燥,没能消磨他的耐心,却夺走了他的记忆。
现在,又都回来了。心里本该五味陈杂,可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他没有忙着动,直到确认耳边没有柳依人的声音后,才缓缓睁开。
环视一眼,周遭是无尽的虚无,自己被彼岸花海包裹,身体早已恢复巅峰状态,也不知躺了多久。
“七天七夜。”
耳旁骤然传来一个声音,苏伏本该大惊,可心湖却是一点波澜也不曾泛起。
循声看去,就见飞仙剑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那人胡子拉渣不修边幅,咧开嘴笑时,还能看到泛黄的门牙上沾着片菜叶,看起来就像刚吃了一顿饱饭,就快活得像神仙一样的乞丐。
除了飞仙和莫问,这世上绝没有第三个人敢坐在飞仙剑上,飞仙已逝,此人毫无疑问就是莫问了。
“剑主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苏伏坐起身来,平视莫问。
“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莫问笑眯眯道,“仙服道袍剑冠龙履,再像你一样,出场还要仙音神乐齐鸣,五色神光添彩,龙凤翱翔,宫阙玉宇林立,宝殿居中,王座在上……”
他摊了摊手:“我没有位业,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再说那些都是狗屁,还不如一锅狗肉自在。”
苏伏想了想,忽然一笑:“大道都是狗屁。”
“哈哈哈哈……”莫问大笑不止,然后道,“好好,你这小子对我胃口,我还以为你跟那些牛鼻子一样沉闷无趣,我总觉得,人要活成那样,倒不如死了算了。”
顿了顿,他止了笑,道:“外面的事,我已经从飞仙剑上得知了。没想到我只是睡了一觉,外面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苏伏默然不语。
莫问叹了口气,又道:“我那师兄的事,你别太放心上,他活了那么久,也该够了。”
沉默片刻,苏伏道:“剑主方才说我昏迷七天七夜?难道这里还有时光流逝?”
“这里当然没有。”莫问道,“但在你的位业领域范围内,却是有的。”
苏伏眉头微皱,道:“那真界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时光的流逝,只在你的位业领域内,领域外都是虚无之地,时光法则透不出去,不可能跟真界同步,外面顶多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罢了。”
场内又沉默下来。
莫问突然道:“你渡四九了?”
苏伏轻轻吐了口气,道:“如果死了九千九百九十八次就是四九重劫,那应该是了。”
实际上,四九重劫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大天劫,战胜自己一次很容易,那九千多次呢?而更多的修士,连触发劫数的资格都没有。
死亡其实不可怕,死亡重来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重来,面临的是数十年普通人难以熬过的艰苦岁月,面临的是记忆一滴一滴流逝的大恐怖。对凡人来说,三十年就已经是大半辈子了,九千多次重来,前面数千次撑不过十年,后面多在四十年上下,平均下来每次轮回接近三十年左右。
统共起来就有二十多万年,心志稍稍松懈,苏伏都会崩溃,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永久沉沦,其间风险,已不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怎么少了一次?”莫问一怔,“我从飞仙剑传来的信息上就觉得你很怪,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怪。不过,你渡四九的经历也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大多是品味不同的人生,酸甜苦辣具足……就我知道的,最难的一个是渡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小天劫,当然有种种限制,却还远不如你……”
他嘴角弯了弯,道:“你可真够辛苦的,说说有什么感想?”
苏伏站了起来,眺望远方,道:“我现在只想回去,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
“我回来了。”
四个字,寂静寂静寂静。
所有人、妖都惊呆了,他们只看到苏伏一头冲进那个古朴的门,然后晁景仁得意大笑,就要去抱苏瞳,接着那门突然出现一道十字的裂开,轰然爆碎,苏伏就带着一个邋遢的老乞丐出现在众人眼前。
“欢,欢迎回来……”龙吟瑶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晁景仁的脸都绿了,还没开口,苏伏已抬剑,无尽的剑势霎时间笼罩他,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想不明白,苏伏怎么进去后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吞天魔元在体内疯狂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