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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地下铺着地龙,外间燃烧的柴禾将热气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外头寒风凛冽,屋里头却是暖意融融,脱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捧着曹怜儿冲好的热茶,轻轻地啜一口,回头望一眼窗外怒放的梅花,叶菁儿突然觉得,人生当真是如此的美好。
“怜儿,你跟着我快两年了吧?”放下手中的茶盏,叶菁儿问道。
“嗯,小姐,刚好两年了。”
“真是委屈你了,曹大人是征东府的司马,你弟弟也是征东府军法司的司长,你这个当姐姐的本应当是在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却跟着我做了丫头。”叶菁儿道。
曹怜儿一怔,“小姐,你说什么呢,我父亲弟弟官做得再大,那也是将军的恩荫,没有将军,哪有我曹家兴旺发达的这一天,两年前,我们可是连自己都不能保护,能跟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是我的福气,也是我父亲的意愿。我们一家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将军的大恩大德!”
“话虽是这样说,但你曹家现在在征东府的地位不同以往,你再在我身边当一个丫头却是不行了,以前在蓟城,在琅琊,与这里离得远,但现在回到了扶风,可是不行了。”
“小姐是不要我了么?”曹怜儿一下子跪在了叶菁儿的面前,“小姐,不要赶我走,我愿意一辈子服侍小姐!”
叶菁儿赶紧过来扶起对方,替她抹去脸上的泪花,“怜儿,这两年相处下来,你也知道,我一向把你当妹妹的,但妹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老呆在我这里?自然是要出去觅一佳婿,相夫教子的。你刚刚不是还羡慕我吗?”
“我才不要呢!”曹怜儿一下子红了脸,“我就在这里服侍小姐。”
叶菁儿摇摇头,“怜儿,你今年已经十六了,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以你曹家现在在征东府的地位,无论如何我也是不能让你留在府里当丫头的,这样的话,你让其它的征东府官员怎么看?而且,高远跟我说,已经给了相好了一位人,让我先问问你愿不愿意,回头他也会和你父亲商议,如果你们两个都同意,便让我来牵这根红线。”
曹怜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叶菁儿,脸红过耳,她却是想不到,高将军竟然已经替她相好了人家,既然将军看中了这个人,父亲是绝不会反对的,这门亲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但就是这样,将军还让小姐来问自己的意见,那可是给了自己极大的面子。
“你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叶菁儿笑嘻嘻的问道。
曹怜儿涨红了脸,低着头,却是不作声。
“是将军手下第一得用的大将,孙晓!”叶菁儿轻轻地道:“怜儿,他今年已过三十,年纪是比你大了不少,但是你自小受了不少苦楚,心里头一直有些自怨自艾,这样年纪大一些的男人,倒是可以好好的疼你,而且那人对将军忠心耿耿,与你父亲亦是同年袍泽,必然不会亏待你。”她顿了顿,笑道:“他也不敢亏待你。”
曹怜儿低低地道:“我都没有见过他!”
叶菁儿格格笑了起来,“这还不简单,他现在身负重任,暂时是回不来了,但你可以去见他啊,积石山离这里也不过几百里的路程,高远说了,这件事他还没有跟孙晓说,如果你不愿意,他绝不勉强。”
曹怜儿跟着叶菁儿已经两年,在叶家也呆了两年了,耳闻目濡,见识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听了叶菁儿的话,她便很清楚地知道,这桩婚姻的背后,还有着极其强烈的政治意图。
曹家是现在高远最为信任的,父亲是征东府司马,掌控着整个征东府的后勤和钱袋子,弟弟任军法司司长,掌控全军军法,也是大权在握。而让自己嫁给征东府麾下第一大将孙晓,这也是要进一步地拉拢孙晓,可以说,这桩婚事,不管自己的意愿如何,最后都会水到渠成。
更何况,她自己也并没有排斥心理。
孙晓是征东府中深得高远信任的大将,前途不可限量,那人虽然没有见过,但多多少少也听父亲提到过一些,也是一个义薄云天的汉子,于自己而言,又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等过了年,便将高远安排你去积石山,见一见那个孙晓,只要你看中了,那这门婚事便可以定下来了!”叶菁儿笑道。
“不用看了,我同意!”曹怜儿低声道:“将军的眼光哪会错得了。”
“当真?”叶菁儿喜道。
“嗯!只是小姐,以后我嫁了人,还能随时来看你么?”曹怜儿可怜兮兮地抬起头,问道。
“傻丫头,说什么呢?先前我就说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这家呀,可是随时对你敞开大门的!”她伸手将曹怜儿揽进怀中,“这两年来,我们两人相依为命,我怎么会忘记?”
第三百八十四章:贺礼
内里两个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小话儿,外头的酒战却是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说是要大灌高远一顿酒的将领们,上阵的时候却还是萎了,除了吴凯不依不饶的敬了三杯,其它人却都只是规规纪纪敬了一杯便算完事,不过十几杯酒下来,饶是如今高远酒量极豪,也仍然是有些头昏目眩了。
眼见着灌醉高远的大计不能得逞,吴凯是很不满意,瞅着那些五大三粗的家伙,一个个在高远面前都像极了小猫,先前商量好的完全排不上用场了。没用的东西!吴凯在心里啐了一口,决定自己再次赤搏上阵,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再一次向高远举起了酒杯。
“高远,这一杯,祝你早生贵子!明年就抱上个白白胖胖的小征东将军!”吴凯身子打晃,他刚刚被那些商人和将领们也敬了不少酒,年纪大,身体比不得高远,早已是酒意上涌了。
“老吴,你还行不行啊?真要在我这里喝趴下了,回头吴夫人定然要找我麻烦。”高远笑着道。
“瞎话,我是干什么的,我就是酿酒卖酒的,酒还能醉倒我?”吴凯笑着,“来,喝!”
看着吴凯的模样,高远还真是有些犹豫了,这家伙是真心醉了。
“将军,这一杯酒你还真得喝!”一边的蒋家权笑着说,“我们大家也都盼着明年小征东将军出生呢!大家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本来就睁大眼睛看着吴凯敬酒的人都轰然叫好,他们没吴凯这个资历,也没这个胆子硬灌将军喝酒,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
“好!”高远端起酒杯,与吴凯一碰,一仰脖子,喝了涓滴不剩。
“爽快!”吴凯大笑。端着酒杯便往嘴里倒,不过那手颤抖着,一杯酒倒有一半倒进了衣领里。
“老吴耍诈了!”郑晓阳大笑。
老吴不是耍诈,他是真不行了,酒杯还没有放下,人已是往地上出溜下去。亏得他旁边坐都着颜海波,一伸手又将他提溜起来,往凳子上一放,老家伙已经是酣然入睡。
看着想要耍横放倒高远的吴大县令率先躺倒,在座诸人都是放声大笑。笑声未必,大厅门口却是多了一个人,“哇呀呀,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众人闻声回头,却是白羽程,这家伙现在负责居里关与积石山之间的防务,原本大家伙也没有指望着他能赶回来。倒是高远一见白羽程大喜过望,“老白来得巧,快坐下,喝几杯暖暖身子!”
白羽程一身风仆尘尘。在高远面前,倒也不娇糅造作,径直走了过来,向高远行了一礼。“恭贺将军新婚大喜了。”一转身,提起酒壶,“末将来晚。先自罚一壶。”
一仰头,咕咚咕咚将壶里的酒喝得精光,厅内诸人不由得喝一声彩,自罚三杯什么的大家见得多了,自罚一壶的却当真少见,这白羽程当真好酒量,一壶酒这样生吞猛灌下去,除了脸上多了些红晕,竟是行若无事。
“好酒量!”高远亦是竖起了大拇指。
白羽程却是笑着一手扣了三个杯子,另行拎起一个酒壶,将杯子倒满,“将军大喜,白羽程敬将军三杯为贺,祝将军新婚快乐,早得贵子。”
手掌一摊,那挟在指缝间的三杯酒却是变魔术一般的出现在手掌中。
“你这家伙,成心是要灌醉我!”高远笑道。
“这三杯是我,孙晓,步兵三人敬将军的,他们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不能亲自回来敬将军酒,甚是遗憾,叮嘱我一定要代他们敬将军一杯酒!”白羽程笑道。
“那这酒我一定要喝!”高远点点头,取过白羽程手掌上的三杯酒,一一喝尽。
“末将相陪!”白羽程豪气地将壶中酒又是一干而尽,这一下,厅中众人,可时都看得呆了。
喝光了酒,白羽程一甩胳膊,将背上背后的一个竹筒取了下来,双手呈给高远,“将军,这是孙晓敬献给将军您的新婚贺礼。”
接过竹筒,高远笑道:“这家伙搞什么鬼?”
一边的蒋家权却是微笑着点点头,“孙晓那边得手了?”
白羽程笑道:“自然。”
高远打开竹筒,内里却是一叠卷着的文书,打开一看,不由放声大笑,内里,是保康县的户藉以及保康地图。
大笑声中,将图册收在了袖中,对厅内诸人道:“各位兄弟,大家自便。”转头看了一眼蒋家权,蒋家权会意地站了起来。“白兄弟,你也来吧!”
白羽程点点头,伸手在桌上卷了一盘猪肘子,跟着高蒋二人便离开了大厅。
三人一路回到后头,铁泫从后厨弄了两腕醒酒汤,高远与蒋家权二人喝了醒酒汤,又打开了窗户,凉风一吹,这酒意倒是立时便去了七七八八。
“老白,说说孙晓那边的情况吧!”高远道。
白羽程点点头,一边啃着猪肘子,一边向高远说起了孙晓派出军队攻击保康的事情,他的口才极是不错,将虎头,步兵,贺兰燕他们如何潜入保康内应,刺杀郑爽,夺下城门,而外头公孙义唐明王义三人配合巧妙,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保康城外,一举破城说得是娓娓动听。不过听者却是咋舌不已。
蒋家权扶额庆幸,“天,事先我们并不知道保康还驻有一千河间郡兵,早知如此,我是绝不会同意孙晓攻击保康的。”
高远也点点头,“燕子她太胡闹了,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危险,她怎么能去做这种事情,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她现在回积石山了吗?”
白羽程摇摇头,“贺教头不肯回积石山,现在就呆在保康呢!”
“让她回积石山去,严圣浩丢了保康,肯定会试图拿回去的,年后说不定就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呆在哪里不安全。”高远道。
“这个我们都跟她说了,可她不干,理都不理我们。”白羽程摊了摊手,“我看除非是将军您亲自开口,否则贺兰教头绝对不会理会我们。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生某些人的气呢!”
高远立即闭嘴,贺兰燕除了生自己的气,还能生谁的气。
蒋家权不大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不过他是何等样人,从白羽程这番话里,便听了一个七七八八出来,“不要紧,严圣浩即便想拿回保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贺兰教头哪,慢慢劝着。现在保康情况怎么样,没有乱吧?对于那些匈奴骑兵,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白羽程笑道:“长史大人放心,步兵他们裹协了保康原来的那个县令吴慈安,由这个人出面,现在保康平静得很,进城的匈奴骑兵也规练得很,在积石山练了几个月,里头又夹着不少原来的扶风骑兵,军纪完全没有问题,再说那个公孙义倒也是个人物,将他这一营骑兵管理得是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