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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沥辰自己拔了呼吸机,现在正在抢救室抢救。”
“他怎么会自己拔了呼吸机,他四肢已经无法动了,怎么可能自己拔呼吸机?还有陪护呢,陪护没看着他?”
“我也不清楚,就是陪护打我电话,都吓坏了,所以电话里讲得不清不楚,我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ALEX的口气焦虑急迫,愣了几秒又说:“毕总您身体不舒服,所以暂时别去医院了,我去了解下情况再给您打电话汇报。”
毕沈岸愣了几秒,只“嗯”了一声,挂机。
曲终:追忆过去
三楼的房间没有开灯,毕沈岸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远处天际的星辰。
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沈絮,如果不说,万一白沥辰有事,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如果说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又怎么能衬得住。
刚才罗医生临走前刻意把毕沈岸叫到了一边:“这丫头我瞧过了,照理有些话我作为医生不方便说,但是我给你看了这么多年病,已经把你当家人,所以我警告你一句,别再让这丫头受什么刺激,先前她做人。流手术没有养好,又是发烧又是淋雨,现在瘦得不成样子,你自己看看吧,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会出问题……”
所以鉴于罗医生的话,毕沈岸还是没有跟沈絮说,他自己拿了大衣和车钥匙开门出去。
之前把白沥辰接过来之后,直接就被ALEX安排进一家私立骨科诊所,诊所的老板是罗医生的得意门生桎。
虽然诊所规模不大,但设施齐全,收的病人都是云凌有身份的人,不是退休干部就是名人。权贵,所以诊所的私密性也极好。
从茵湖公馆开到诊所大约四十分钟,毕沈岸那晚腿疼得很厉害,所以路上车速开得极慢,快到医院的时候ALEX已经第二个电话打进来。
“医生还在里面抢救,但是我感觉情况不妙,陪护说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从床上滚到了地下,呼吸机已经断了,整个人就倒趴在地上……”
毕沈岸握着方向盘,手捏得发疼,路上行人已经极少,显得一盏盏往后甩的路灯苍白又刺眼。
其实白沥辰从崇明医院转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很糟糕,语言功能基本丧失,舌肌无力,只能简单地发出几个单音节,全身上下除了右手的中指还能动,四肢已经全部僵直萎缩……
医生说他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就算用药物和呼吸机勉强维持,也不过是徒增几天寿命。
毕沈岸知道白沥辰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对他本人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此痛苦倒不如早点结束生命,可是沈絮怎么办?
虽然毕沈岸极其不情愿白沥辰在沈絮心中的地位,但是这是实话,他必须面对。
车子拐进一条梧桐小道,毕沈岸忍着膝盖的疼痛踩紧油门:“ALEX你先在抢救室门口守着,我就快要到了,等我到了再说……”
那日沈絮睡得很沉,或许是太累,或许是太虚,只是梦魇不断,全是白沥辰和那间院子,小时候一起在桂花树下做作业,一起在桂花树下玩跳房子。
院子里的小朋友玩过家家,沈絮永远是当白沥辰的新娘。
当然,也有段岁月白沥辰是不愿搭理沈絮的,记得大约是16岁左右的样子,沈絮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白沥辰也刚刚结束变声期,院子里的邻居街坊就会在背后嚼舌根。
“小絮和老白家儿子成天在一起呢,老白,你看着点,回头别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真要出事老白就收了这媳妇!”
奶奶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提醒沈絮,男女有别,让她别老是跟白沥辰厮混在一起,那是对爱情懵懵懂懂的岁月,直到有次沈絮从白沥辰自行车后座上跳下去,她一时没站稳,他便从后面圈住她扶了一把。
电光火石,白沥辰的手臂触到她胸前那团柔软,从此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刻意躲着沈絮。
“你躲我干什么?”
“我没有躲你!”
“你就躲了,放学不是先溜走就是跑去操场上跟别人打篮球,害我每天走路回家。”
“多走路挺好,你们女孩子不是在意身材么!多走路可以减肥!”
“我身材好着呢,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不信你捏捏……”沈絮小时候一直跟男孩子厮混,所以到16岁的年纪还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还真撩起T恤让白沥辰捏她的腰,结果他跑得影子都找不到。
“阿辰,你别跑啊,喂……你跑什么跑!白痴啊!”
沈絮在身后喊,追过桂花树,追过院门,追过双桂巷尽头的老树墩。
少年不知愁,飞花逐水流,光阴如箭月如勾,转眼到尽头……
沈絮第二天醒得很晚,那一夜梦里徜徉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睁开眼日头已经挂在窗梢上。
下楼,毕沈岸已经坐在客厅,似乎在吃药,手里端着一杯水,她猛然才想起他还病着,昨天自己闹了半宿,他在床边陪着,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你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她走过去,觉得多少还是得寒暄一声。
他倒回得很自然:“退烧药,温度有些高,吃颗药可以降得快一些。”
“哦。”沈絮低头,看着脚趾间,毕沈岸却将被子放到桌上,拍拍自己身旁的沙发:“坐到这里,我有话对你讲。”
沈絮昨天那一闹,再加上睡了一觉,情绪平复了许多,毕
tang沈岸让她坐过去,她还真乖乖坐过去了。
“讲吧,讲完我就走。”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毕沈岸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投到地上的阳光,郑重其事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说什么?”沈絮反问,她不是没听清楚,是不明白他这三个字的意思。
“我说,对不起,为我对你做过的所有事道歉,包括我误会你欺骗我,将孩子打掉,甚至带走了白沥辰。”
可能是当时他讲这些话的语气极其平顺,平顺到像是在虔诚忏悔,所以沈絮有些懵了。
昨晚两人还大动干戈地吵了一架,楼上卧室被她砸得稀巴烂,他的手也被自己烫伤,怎么一夜工夫他态度变这样好?
“毕沈岸,你知道的,我软硬不吃,所以你改变策略也没有用,拆迁协议我不会签,你赶紧带我去见阿辰!”
绕了半天,他还是被她绕了回来。
毕沈岸用力呼吸,那只烫伤的手一直盖在右腿膝盖上,纱布已经解掉,露出烫伤的皮肤。
“我这不是策略,是真的想对你说对不起,不管你跟傅毅之间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我都不该让人把孩子打掉。”他知道孩子是沈絮的心结,其实他也不愿意一而再地谈起,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心结必须替她解掉。
“知道为什么我要找人打掉孩子吗?因为我和范芷云婚宴的前一天,傅毅将你怀孕的事告诉了范芷云,他想借此来破坏我和范氏的合作,可惜他算错了,就算天塌了范氏都不会放弃双桂巷这个项目,因为这是范氏翻身的唯一出路。”他顿了顿,转身看着沈絮。
“但是我生气,因为我以为你想用孩子当筹码来挽回这一局,那是我们俩的孩子,最后变成你跟傅毅的棋子,所以我才如此狠心地安排人去打掉孩子!”
他说到这里又将头低下去,却缓缓将沈絮的手包裹到自己手里:“可是你知不知道,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你站在酒店的花园淋雨,我也很难过,你带着那个U盘来威胁我,我也很难过……而我这么难过,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还该死的在乎你,而我发现自己还在乎你,就更加难过……”
毕沈岸真不是感情高手,明明很温柔深情的话被他处理得像无厘头的绕口令。
沈絮却心里听得明白,眼泪一点点浮出来,止不住,再一颗颗砸到他的手背上。毕沈岸用另一只胳膊将她揽到怀里,她却用手挡住脸,拼命想要把眼泪逼回去。
毕沈岸心疼,双臂在她背上交叠,低下头在她额头烙下许多吻……
“你问我,易先生最后有没有爱上王佳芝,这个问题我当时无法回答你,后来我独自一人把这部电影重新看了一遍,依旧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不是易先生,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脚底受伤,我抱着你去罗医生的诊室,就那次,我就已经爱上你。”
他深呼吸,将怀里的沈絮扶直,双目幽然地看着她:“你听好了,是你,不是沈诩。沈诩死了,因为我的自私她才会离开我,但是我够幸运,又遇到了一个你,所以我才允许自己贪恋一次。这段时间你并不是替身,因为你跟诩诩只有脸长得像,性格完全不一样!……”
沈絮已经泣不成声,他不知道他这时候说这些话的目的,也不想知道。
如果他是自己不愿醒的梦,那就当自己还在梦里。
“我原本想要跟你解释,解释我跟傅毅的关系,可是我怕你不信。”
“你不用解释了,真的假的已经不重要,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一意孤行,诩诩就不会出车祸,如果没有出车祸,她应该跟傅毅结婚了,所以我的自私和占有欲害了三个人,也包括我自己。”
毕沈岸将裤腿撩上去,露出右边的膝盖。
“当时她说要毕业后就跟傅毅结婚,我不同意,一念之差想把她送到国外,连夜送她去机场,可是她一路上都在闹,抢我的方向盘,拍窗,歇斯底里,最终结果却是我们在机场高速上出了车祸,她因为闹得太厉害所以当时没有扣安全带,整个人被抛出车外数米,而我却因为气囊保护而只伤了一条腿。就是这里……”
他说完用手指着自己的膝盖:“你之前有没有发现,我膝盖两侧有刀疤的痕迹,当时开刀打了四根钢钉进去,不过钢钉拿出来的时候是去国外做的手术,所以疤痕愈合得很好,几乎看不出,可是诩诩不行,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脸上和身上全是车窗户的碎玻璃……”
那是他人生最痛苦的一段回忆,六年了,从未对任何人讲起。
沈絮听得呼吸都不敢大声,她觉得今天的毕沈岸太不同。
“其实这些事你可以不用跟我讲,毕沈岸,我跟你之间,不完全是因为沈诩的问题!”她有些不想再听下去,因为毕沈岸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且她也不想听他与沈诩之间的事。
“不,我要讲完,你听我讲完。”毕沈岸将沈絮重新搂到怀里,调整呼
吸继续:“诩诩生前很爱漂亮,但是送到医院之后整个人被纱布裹成了木乃伊,我拖着一条残腿到处联系专家过来给她看,我不想她死,她不能死,她死了我怎么办?所以我就死命地拖,用最好的药,打最好的针,医生劝我放弃,可是我不听……”
毕沈岸握着沈絮的手收得越来越紧,沈絮知道他心里难受,抬头阻止:“不讲了,可以吗?”
“不,听我讲完。”毕沈絮闭着眼,再睁开,脸上的面色已经沉到最凉寒:“她在ICU拖了三天,最终还是救不回来,我知道那三天她是有意识的,只是没有任何力气,后来我想,如果我不强行让医生抢救维持,或许她可以走得舒服一点……”
毕沈岸说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声息,下巴靠在沈絮的头顶,一点点让湿气浮起。
蛰伏六年的悲戚,最终眼泪全部落到沈絮怀里,从来在人前都优雅如常的毕沈岸,在那个有阳光的冬日清晨哭到完全没了自己。
毕沈岸接到ALEX电话的时候已经是那天中午,沈絮刚喝完一碗粥准备上楼去睡一会儿,而刘伯从后园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刚剪的几簇梅枝……
他要陪她经历这场生死,他也庆幸,最后这一刻他能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