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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严家。
严太傅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他认真的看着底下跪着的长子和长孙,半响才道:“这就算是我的遗愿吧。”
严渡瘫坐在地上,红着眼眶问道:“父亲就不为严家想一想吗?”
“忠孝自古难两全,你们就当我是个不孝的人吧,去把笔墨拿来。”
严复“嚯”的抬起头,“祖父,您这只是忠于景炎帝,并不是忠于大周,更不是忠于这个国家。”
“闭嘴,”严太傅脸色染上潮红,恼道:“把笔墨拿来。”
严渡深深的给他磕了一个头,到底孝压过心中的家族责任,起身将笔墨纸拿过来,又在床上支了一张矮桌。
严复从头至尾都跪着,眼睛通红的看着祖父与父亲。
严太傅手微微颤抖,却还是拿起笔在纸上落下,他要写两封折子一封信。
一封主张与西夏金国和谈,陈述其中的利弊,一封将和谈的底下一一写下,他虽答应和谈,却不想将底下的条件交由景炎帝制定,他怕,他怕大周在此事后真的就一蹶不振。
最让严太傅为难的则是那封写给袁将军的信。
袁将军的志向他知道,更理解,因为他是他的半个学生,收复失土一样是他的梦想,他做梦都想收回故土,他一直以为总有一天袁将军会替他实现这个梦想,所以他在朝中对他多有维护,更是想尽办法的支持他。
可是现在,却要由他说服袁将军同意和谈,严太傅觉得,这笔前面的两封折子还要难。
同了解袁将军的志向一样,严太傅也了解袁将军的固执,在某些方面,他固执得向头牛一样,即使抽打到皮开肉绽也绝不回头。
严太傅这三天来一直在想这些事情,下笔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写完了。
他落下最后一笔,浑身的力气就好像被抽光一样仰倒在床上,严渡大惊,“父亲!”
严渡慌乱的爬上床扶住父亲,严复也滚上来抱住严太傅的胳膊,即使再生他的气,这人也是他们的父亲/祖父,从小带到大,怎么可能就完全只有怨气?
严太傅呼吸急促,紧紧地抓着严渡的手道:“父亲对不起你们,可,可却是不得不为之,你,你帮我递上去,若是不想为官了,就,就辞官回去吧,做一乡翁也好……”
严太傅抓着严渡的手微松,眼睛慢慢的闭上,胸膛再不起伏……
“父亲!”
“祖父!”严复抱着祖父的身体往外大喊道“御医呢,快叫御医!”
严渡抱着父亲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啊啊”的悲愤叫着,进来的太医摸了一下严太傅的脉,皆惋惜的摇摇头。
第523章 祭奠
严太傅的折子一递上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时候与金国和西夏议和不异于卖国求存,朝廷有一半的官员激烈反对,剩下的一半则半是沉默,半是赞许。
严家被扯入漩涡之中,一天的朝会下来几乎都是官员斥骂严太傅的声音,但可惜,今天严家一个都没上朝,而这也正是大家更加愤怒的原因。
严太傅久不上朝了,但严渡却是二品大员,此人竟然也缺席,明显是为推卸责任,所以大朝会一结束,就有官员恼怒的结伴要去严家砸门。
大周朝是一个奇怪的国家,当权者忌惮百姓造反,却不忌惮他们的言论,所以百姓甚至可以往皇宫门口砸臭鸡蛋而无罪,只要不拿铁具在宫门口示威就行。
官员可以叫嚣着皇帝是昏君,也可以当着皇帝的面群殴,因为恼怒而跑去大臣家砸门自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当年秦相一力促成大周与金国的和谈,割地送岁币后就被不少官员往里面扔臭鸡蛋,秦相恼怒却也只能暗地里给他们使绊子,明面上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愤怒的官员们冲到了严家大门口。
严家大门紧闭,一个御史当先一步砸门,愤怒的嚎叫,因为严家是书香传礼之家,严太傅和严渡更是一直支持袁将军等将领收复国土的主张,还是一众清流的领导人,大家对严太傅的“叛变”也更加不能接受,因此都很激动,有的官员甚至当街跌坐在地,哭喊道:“老师,你毁我大周啊!”
御史边砸门边哭道:“老师,你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何要卖国求和?我大周半壁江山被金国所窃,如今西南一带也落入西夏手中,难道要置那些百姓不顾,您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
百姓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妨碍他们看热闹,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官员当街大哭,都很好奇的站在一旁围观。
一辆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边,一个精悍的男子停在车边,恭敬的道:“大人,皇上派来的御医一直未出来,严家的下人从昨天开始也一个人都没出来,奇怪至极。”
秦相微微撩开帘子,看着哭倒一地的官员,神色冷凝,冷哼一声道:“蠢货,”他抬眼看向严府,道:“老师上的这封折子只怕是皇帝授意,不过,这也正合我意,倒省了我许多功夫。”
秦相刚要放下帘子让人离开,严府的大门就缓缓的打开,他抬眼看去,满目的白色,他脸上愕然,然后就是面色大变,失态的探出身子,“老师……”
严家上下皆身穿丧服站在门内,门外的官员还满脸泪水,一下就叫门内的人吓到了。
严渡眼睛通红的看着台阶下或跪或坐或站,或怒或悲或恼的同僚缓缓的跪下,严复和身后的严家子孙也跟着跪下,向门外的人磕了一个头。
严渡哽咽道:“家父,家父昨晚已薨逝。”
门里门外皆是一片寂静,严渡喉咙干涩,眼泪横流,他道:“父亲说,与金国西夏议和乃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上对不起世宗高祖,下对不起黎民百姓,更是将严家推入不义之地,但,大周如今烽烟四起,但求边关安稳,方能安定宇内,我大周才不至于亡国,还望诸位同僚嘴下留情,笔下宽容。”
说罢,又磕了一个头。
一个跪在地的官员喃喃的问道:“议和后,我大周真的能保住吗?”
声音不大,寂静中却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众人心中怀疑,和严家众人愣愣的对视,对未来都茫然无措起来。
到严家的示威就这样结束了,但离开的官员心中非但没有发泄后的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一般。
而严家也挂起白幡,正式操办严太傅的丧礼。
前来参加丧礼的并不多,只有几家亲戚和严太傅的几个学生来了,秦相也亲自过来了,他在严太傅灵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并没有和严渡等人多说话就离开了。
就算严渡做了解释,大部分的人依然不能理解严太傅上的那个折子,而皇上却已经在准备依照严太傅折子上的内容办了。
半朝的官员反对,但秦相却站出来支持,更是发动他能发动的所有力量要促进此事。
皇帝此时也顾不得忌惮秦相了,因为西夏的步伐越来越快,叛匪现在虽被齐浩然挡在隆兴府外,却江南其他地方也有小额的土匪造反,皇帝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
在皇帝总算是争取下议和之策后,严太傅也要出殡了。
穆扬灵叹息一声,和皇后提出想要出宫祭奠严太傅,这让皇后一惊,却不能自己拿主意,去问皇帝。
皇帝只沉默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李菁华不去,她留下看孩子,她对严太傅并没有穆扬灵那么复杂的感情,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世间世事更迭,而她也只远远的见过严太傅一面,印象并不深刻,她不太能理解穆扬灵为他哭一场的感情。
穆扬灵不赞同严太傅的观点和做法,却敬佩他,敬佩他能抗下这个骂名,敬佩他能承担这个责任,在这一点上,他要比景炎帝有担当得多。
只这一点就值得穆扬灵敬佩。
若是再加上这个时代的特点,严太傅就更值得她敬佩了。
她是后来人,在她看来,皇帝是谁都能当的,只要有本事有德行,就是一天换一个皇帝她也能接受。
但这个时代的人不行,在严太傅的眼里,他是大周的人,只有郭家才是正统,所以他要保护自己的国家,但在穆扬灵的眼里,这天下的百姓才是一国,国家是按照地域和人种来划分,不是按朝代来,所以在她看来,为了保住一个大周而割让大片的领土,让那么多的百姓沦为二等公民是错误的。
只是属于时代认识的错误,她不能用自己后六百年的知识去纠正他的想法。
穆扬灵穿上素净的衣服,带着丧礼前去祭拜严太傅。
严家人微微有些惊讶,因为今天来的大多是严家亲近的人,或是还认严太傅这个老师的学生,就连秦相也避嫌的没有来,只是在路边设祭。
而齐家和严家似乎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昨天,齐修远的加急文书已到皇帝的案前,他反对和金国西夏的议和,齐浩然的折子也早两天到了,他同样反对议和,按说齐家应当与主和的严太傅不和才对啊。
穆扬灵恭敬的给严太傅上香,见严家人疑虑的看着她,穆扬灵就低声道:“大伯和相公不认同严太傅的观点,却敬佩严太傅的为人,他们会反对他上的折子,却不会阻止他上折子,那是他的权利。”所以那些叫嚣着让严家收回折子的官员显得很可笑。
严复一震,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向穆扬灵。
第524章 忠奸
不可否认,此时严渡与严复心中都是一暖,对齐修远和齐浩然充满了好感。
虽然因为父亲的逝世,官员和百姓对严家的攻击减少了许多,但也漠视了他们。
以前交好的朋友,亲戚大多断交,就连父亲的祭奠都没参加,要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
如今一向少来少往的齐家来祭奠,自然就显得珍贵许多。
严家人真诚的向穆扬灵微微弯腰表示感谢,严复道:“齐恭人,替严某人和齐将军齐参将道声谢。”
穆扬灵微微点头,走出严家,她回头看向全府裹素的严府,想到,失去了这样一位顶梁柱,大周还能支持多久?
势如破竹的西夏会答应议和吗?
从严家出来的穆扬灵并不能在外面久呆,几乎是才出门就被随行的宫女请上马车回宫了。
而范子衿却已经得了消息,他沉默片刻,就道:“叫人去送葬的路上设路祭,挂上范家的标签。”
研墨已呆,道:“老爷知道了只怕要生气的。”
范子衿嗤笑一声,“那就改成我的名字,去吧,速度快一点,务必在出殡之前弄好。”
研墨应下。
街上有些安静,一整条大街下去竟然只有六家设了路祭,包括远远立着的秦相家的白幡祭棚,研墨叹息一声,选了一个位置吩咐人将棚子架起来,摆好祭品。
严太傅一生都堪称传奇,严家是诗书传礼之家,所以他读书早,也很有天赋,年仅二十一就高中进士,入朝为官,只用了十五年就位居二品,升职的速度在袁将军和齐修远出来之前可谓是最高的。
何况,他是文官,文官是出了名的升职慢。
他在正二品的尚书位置上呆了八年,之后因对金战事极力主战而被罢免,后又被启用,说服先帝对金态度强硬起来,协助李正晔击破金国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