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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喳!”
弘晴既是有所吩咐,丁松自不敢怠慢了去,恭谨地应了诺,一旋身,就此退出了书房,不多会,便已是陪着一身青衣小帽的九爷从外头转了回来。
“九叔来了,小侄有失远迎,失礼了。”
尽管不曾去远迎,可待得九爷进了书房,弘晴还是起了身,很是客气地朝着九爷行了个礼,和煦地打了个招呼。
“呵呵,贤侄一路远征辛苦了,为叔此来,多有搅扰啊,海涵,海涵。”
九爷此番虽说是随军出征,可其实呢,军中的事务就没一件他能插上手的,早先平青海之际,还能跟着大军四下逛荡着,可自打南疆平定之后,他便被丢在了镇远城中,哪怕有着王爷的头衔,却无人理睬,只能当一闲人,偏偏这塞外之地苦困得很,哪怕再有钱,也没啥好膳食可用,可怜九爷本是一菩萨般的胖子,这一年余呆将下来,愣是瘦了一大圈,不过么,精气神似乎并不差,这一见到弘晴的面,一张老脸立马笑成了朵菊花。
“九叔客气了,且请坐罢,丁松,看茶。”
弘晴笑了笑,并未多啰唣,而是一摆手,很是客气地让了座。
“为叔听闻圣上已是下了旨,说是将四川提督的职许了晴哥儿你,呵呵,不知此事当真否?”
丁松领着几名侍卫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后便即全都退出了书房,一见及此,九爷也就没再保持沉默,笑呵呵地朝着弘晴一拱手,试探地发问了一句道。
“嗯,好叫九叔得知,确有这么道旨意不假。”
此番诚德帝下的可是明诏,尽管方才刚传达到弘晴处,可以九爷的耳目之灵敏,能得知此事自也无甚稀奇处,对此,弘晴自不会有甚讶异之表现,也没打算隐瞒,言语淡然地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哈,敢情是真有此事,此乃天大的殊遇也,啧啧,满天下怕也就只有贤侄这么独一份了的,当真令人羡慕啊,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以贤侄此番所立之功劳,那也是满天下独一份的,能得此殊遇,也就不足以为奇了的。”
九爷的演技向来不错,尽管早在诏书未曾宣布之前,他便已从秘密渠道得知了这么份诏书的内容,不过么,这会儿演起讶异与惊诧来,还真就蛮像是那么回事的。
“九叔过誉了,此番西征能得大胜,全有赖于皇阿玛洪恩浩荡,下有三军将士用命,小侄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耳,实当不得九叔如此谬赞。”
论及演技,弘晴只会在九爷之上,断不会在其之下,既是九爷要耍一把演技,弘晴自是乐得跟其好生演上一回对手戏,也不去追问九爷的来意,只是一味谦逊无比状地胡诌着。
“呵呵,贤侄就这点最让为叔敬佩,有大功于社稷,却从不居功自傲,了不得,了不得啊,唉,说起来为叔也实是惭愧,挂着个随军的名头,却是一点都没能帮上晴哥儿的忙,惭愧啊,唉,这不,下头那帮狗才都没少私下抱怨,说是走了一趟军前,啥事儿都没混上,尽吃风沙,白瞎了一回,瞧瞧这话说的,为叔心里头难受啊,唉……”
九爷显然不是来跟弘晴拉家常的,这不,先是挑着大拇指很夸了弘晴几句,而后话锋一转,已是唉声叹气地埋汰了起来,那活灵活现的神情,就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第951章 不入流的试探(三)
“嗯?谁敢如此放肆,九叔,您只管告诉小侄,回头看小侄不活剐了那帮下作胚子!”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又怎可能会被九爷所蒙骗了去,只一眼便看穿了九爷这等故作姿态的用心何在,不过么,却并未出言揭破,而是作出一派盛怒难耐之状地一拍几子,恶声恶气地便骂了一嗓子。
“唉,这也怨不得那些狗才,都是为叔没用,误了人家的前程,挨骂也是应当的,罢了,罢了,唉……”
一听弘晴这般说法,九爷的眼神里立马有道隐晦的精芒一闪而过,可脸上却依旧满是苦涩之意味,一派伤感状地便又长吁短叹了起来。
“哼,这等歪风不可长,为奴婢者,不思报恩,反倒敢乱议我天家子弟,按律当斩!”
这一见九爷演得如此之入戏,弘晴心中当真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么,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愈发愤怒地冷哼了一声。
“是该杀,奈何杀不得啊,我等这么些当爷的,看着是尊贵,可一旦没了下头那些奴才的帮办,怕是寸步都难行啊,得,这不,为叔今儿个可是厚着脸皮来寻贤侄,就指望着贤侄能帮着为叔一把了的。”
眼瞅着弘晴越说越怒,大有真动手杀人之架势,九爷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没旁的,他此来叫苦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要试探一下弘晴的底细的,可不是送心腹奴才来让弘晴杀的,哪敢让弘晴当了真去,赶忙就此转开了话题。
“哦?”
九爷这么一说,弘晴的眉头立马便是一皱,并未接口,而是满脸狐疑状地轻吭了一声,似乎在揣测着九爷如此说法的真实用意一般,可实际上么,却不过是揣着明白在装糊涂罢了。
“呵呵,贤侄莫要误会,为叔其实就是想问问贤侄能否帮着为叔安排几个奴才,这不,四川提督一职已是确定由贤侄荐人了的,此一条,满天下自是无人敢跟贤侄争,至于两万大军入川么,想必应是有不少缺在的,若是贤侄方便,就拿几个守备千总之类的职位予为叔便好,放心,一切照着规矩来,该补多少的银两,为叔断不会少一文的,贤侄,你看……”
面对着弘晴疑惑的眼神,九爷倒是没敢卖甚关子,谄笑着便将所托之事道了出来,看似诚恳万分,实则么,却是在耍着隔山打牛的把戏。
“敢情九叔说的是四川提督一事啊,得,不瞒九叔,旨意么,小侄是接了,可到底可行不可行,小侄却尚须得通盘考虑一二。”
这一听九爷终于图穷匕见了,弘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作出了副为难状地一摊手,很是犹豫地解释了一番。
“嗯、此话怎讲?”
听得弘晴这般说法,九爷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赶忙接口追问了一句道。
“不好说,不好说啊,小侄如今尚未考虑清楚,一切且再计议可好?若是小侄有了决断,自不会让九叔失望了去便是了。”
九爷倒是问得很及时,可惜弘晴却没打算多言,也就只是给了个含含糊糊的承诺了事。
“哦?这么说来,贤侄是不打算照旨行事了?这……”
九爷显然对弘晴这么个模糊的说法不甚满意,但见其眼珠子转了转,已是故作讶异状地又往下追问道。
“九叔言重了,小侄岂敢抗旨不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小侄只是说此事还须得从我大清新军编练之便利出发,酌情考虑调军入川之事,罢了,此事再议好了,九叔拜托之事,小侄记住了,且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妥做安排可好?”
九爷这么一问,弘晴随口便应答了几句,但并未详加说明,而是很快便就此打住了,端起了茶碗,作出了一派送客之架势。
“呵呵,那好,那好,贤侄今儿个想必是累了的,为叔也就不多打搅了,告辞,告辞。”
九爷原本还想接着往下问,可转念一想,过犹不及,也就没再多啰唣,笑着打了个哈哈,这便起身请辞道。
“九叔,您慢走,小侄就不远送了。”
这一见九爷要走,弘晴倒是没摆甚架子,随手放下了茶碗,顺势起了身,将九爷送到了书房的门口之后,这才缓步转过了屏风,漫步行到了窗前,抬头眺望着渐已黑沉下来的天空,长长地出了口大气,无言地静立成了尊雕像,背影里满是萧瑟之意味。
“禀王爷,岳军长来了。”
弘晴的静立并未持续多久,但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就见丁松已是大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几步抢到了弘晴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句道。
“宣。”
这一听是岳钟琪来了,弘晴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不过么,却并未多言,但见其缓缓地转过了身来,面色肃然地扫了丁松一眼,不动声色地便下了令。
“喳!”
弘晴既是这么吩咐了,丁松自不敢多有迁延,恭谨地应了一声,而后一旋身,匆匆便退出了书房,不多会,又已是陪着戎装严整的岳钟琪从外头行了进来。
“末将参见王爷。”
一见到屹立在窗前的弘晴,岳钟琪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忙大步抢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东美且请坐罢。”
弘晴伸手虚虚一抬,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谢王爷隆恩。”
岳钟琪恭谦地谢了恩,但却并不敢即刻入座,而是等弘晴坐定之后,这才谨慎地斜坐在了弘晴的对面。
“东美此来,必有要事,且就说好了,本王听着呢。”
宾主二人各自落了座之后,自有丁松安排着亲卫们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后各自退出了书房,弘晴却并未急着开口言事,而是端起了茶碗,细细地品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不动声色地提点了一句道。
“不知王爷对此番分兵入蜀一事可有甚定见否?”
听得弘晴见问,岳钟琪眼中立马闪过了一丝精芒,不过么,却并未急着道出来意,而是试探着反问道。
“嗯哼,莫非东美打算去当川中王么?”
一听岳钟琪这话意有所指,弘晴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但却并未直接回答岳钟琪的问题,而是淡然地打趣了其一句道。
“王爷说笑了,末将不敢。”
弘晴虽是调侃的语调,可内里的意味却绝不简单,对此,岳钟琪显然是察觉到了的,自不敢轻忽了去,赶忙一躬身,恭谦地回应道。
“此番西征,东美立功最伟,区区一川中王而已,任之绰绰有余,何来不敢之说,东美过谦了罢?”
帐下芸芸诸将中,弘晴最看好的便是岳钟琪,而最拿捏不稳的,也是岳钟琪,没旁的,其余大将都是弘晴的门下心腹,唯一有可能碍事就是原第一军军长塔山,而此人已被弘晴留在了伊犁,换而言之,岳钟琪的忠心与否,对弘晴掌握手中这支天下最强军,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哪怕去岁岳钟琪已是表过了忠心,然则弘晴到底是不敢完全放心,这会儿言语间自也就不免满是试探之意味了的,很显然,若是岳钟琪稍有异心之流露,等待其的一准是霹雳雷霆之处置。
“王爷言重了,末将此来并未要官,而是有一语如骨鲠喉,不敢不言,还请王爷恕罪则个。”
岳钟琪显然是听出了弘晴话语里的寒意,不过么,却并未有甚异色,但见其面色凝重地朝着弘晴躬身一拱手,语调诚恳万分地请示道。
“哦?东美有话只管直说,无论对错,本王皆不罪尔。”
这一听岳钟琪这般说法,弘晴心中立马便是一动,隐隐然已是猜到了岳钟琪要说的是甚,不过么,却并未说破,而是笑着一摆手,很是和煦地鼓励了其一句道。
“王爷如此宽仁,东美自不敢相瞒,窃以为王爷危矣,此无他,王爷挥军荡平边疆诸寇,乃不世之功也,奈何今上已是赏无可赏,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则良弓藏’便是此理,王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