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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个熊的,陶彝那混账东西搞的甚名堂来着,竟敢公然跟爷几个过不去,当真可恶至极,娘的,爷断饶不了那小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诚德帝与李敏铨在乾清宫里窃窃私语,却说八爷等人一出了宫,便急匆匆地全都赶回了廉亲王府,这才方一在西花厅里落了座,性子急躁的十爷便已是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十弟稍安勿躁。”
今儿个乃是骤然遇袭,九爷到现在还看不透此番风波背后的蹊跷,心自不免烦得很,这一见十爷没头没脑地瞎嚷嚷,当即便恼了,没好气地呵斥了其一声,而后,也没管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朝着端坐着不动的陆纯彦便是一欠身,紧赶着出言解说道:“先生,今儿个朝议上发生了一桩怪事……”
“哦?竟有此事?唔……”
静静地听完了九爷的情况介绍之后,陆纯彦并未急着出言点评,而是不置可否地轻咦了一声,眉头微皱地思忖了起来。
“八哥,这事儿不对头,闹不好又是弘晴那混账小子在背后搞鬼,若非如此,陶彝那厮哪来的这般胆子,竟敢在大朝上如此大放厥词!”
陆纯彦这么一深思就是良久不见开口,十爷可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糙性子一发,不管不顾地便又嚷嚷开了。
“嗯……”
八爷乃是灵醒之人,压根儿就用不着十爷来提点,他已是瞧出了今儿个朝议的不正常之处,在他看来,陶彝的出手必定是弘晴的手笔无疑,只是对弘晴的表现却又有些拿捏不定,没旁的,弘晴在大朝上表现得太过反常了些,居然没顺着诚德帝的意思去办,反倒是接连玩起了太极推手,这里头的蹊跷显然不小,八爷虽已是有所猜测,但却并不打算急着说破,面对着十爷的瞎嚷嚷,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了事。
“十爷说对了,此事确是仁亲王在背后作祟无疑!”
八爷没对十爷的话加以置评,倒是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陆纯彦先开了口,肯定无比地便下了个判断。
“先生,若真是弘晴那厮在搞鬼,可其又为何不出头争审案之权,这怕是有些解释不通罢?”
九爷显然对陆纯彦的判断心存疑虑,不等八爷有所表示,他已是紧赶着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呵,九爷莫急,且容陆某详细说来,此乃一石三鸟之策也,仁亲王此举要对付的可不止是我等,就连诚德帝怕也在其算计之中了的。”
陆纯彦依旧不曾急着讲解内涵,而是先行给出了个论断,语调轻松自如,显然已是找到了破解此局之良方。
“一石三鸟?这……”
九爷尽管心细,可论及权谋之道么,能力其实也就只比常人稍强而已,实也算不得太出色,对于陆纯彦给出的这么个论断,一时间还真就看不出蹊跷之所在。
“九爷应是知晓的,这段时日以来,陛下可不止是圈了十四爷,对仁亲王的人也是打压频频,在这等情形下,仁亲王又岂会坐而待毙,自是须得找些事让陛下看看他仁亲王的手段如何,再者,三阿哥这些日子常来此处,仁亲王怕是已看出了我等欲隐在其后之算路,让陶彝整出这么一出,算计可谓深矣。”
陆纯彦淡然地笑了笑,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便道破了此局之蹊跷所在。
“唔,先生所言甚是,怪不得弘晴那小子今儿个在朝议时会百般推脱,敢情是要让老三明白其之重要性来着,只是他就不怕老三狠下一条心将其彻底废了去?”
陆纯彦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地步,九爷自不会听不懂,只是懂归懂,心中却又升起了旁的疑惑。
“对啊,这厮竟然敢这么逼老三,嘿,就老三那个尿性子,怕是不能忍罢?”
九爷这么一说,十爷也反应了过来,紧跟着便出言附和了一把。
第841章 各出妙手(二)
“呵,十爷这话又说对了,今上在龙潜时看似为人谦和,温文尔雅,似有容人之量,然,这一切不过都是伪装罢了,从其上位以来之表现而论,其人格局实在有限得紧,手腕也难称高明,嘿,磨都未卸,就忙着杀驴了,这也就是仁亲王能忍,若是换了个人,玄武门之变怕是早该上演了的,而今,仁亲王既是敢奋起反击,今上自是不能忍,后续必有手段无疑!”
十爷话音一落,陆纯彦当即便笑了起来,朝着十爷一挑大拇指,嘉许地点了点头,毫无顾忌地将诚德帝剖析了一番,虽是带着贬损之意味,可大体上却还算是中肯之言。
“嘿,先生说得太对了,老三那混球就是这么个德性,目光短浅之辈,偏偏老东西就将大位给了其,真他娘的瞎了眼了!”
十爷对老三能得大位之事实,可谓是不甘到了极点,连带着对老爷子也已是不满到了极点,这一听陆纯彦如此说法,当即便乐了,大嘴一咧,厥词便已是肆无忌惮地喷薄而出了。
“十弟慎言,这么些屁话在此处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头瞎喷,没地给自家招灾惹祸!”
这一听十爷说得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九爷可就听不下去了,这便眉头一皱,不悦地批了十爷几句,而后,也没管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朝着陆纯彦便是一拱手,紧赶着出言求教道:“先生,依您看来,老三那厮的后手将会如何安排了去?”
“九爷问的好,经仁亲王这么一闹,陛下就算再不甘,也只能是强自收敛些时日了,真要动,那也该在几年之后了的,这时机么,便出在西北之乱上!”
这么多年下来,尽管与弘晴始终缘悭一面,可彼此间隔空交锋已不知多少回了,陆纯彦真就没几次能占到上风的,哪怕很多时候都猜中了弘晴的算路,可真到了正式交手之际,却每每被弘晴突如其来的妙手打得个丢盔卸甲,要说心中没有怨气,自然是不可能之事,而今么,三爷父子间裂缝已现,陆纯彦可就看到了一举致弘晴于死地的希望,推演起时局之演变来,自也就分外的精神抖擞,心情这么一好,卖起关子来自也就一个接着一个,颇显卖弄之能事。
“西北之乱?唔,先生是说西北乱起之际,老三那厮会派弘晴挂帅出征,然后趁其将兵在外之际,于朝中动手,这怕是不能罢?若是弘晴愤而起兵回师,那……”
陆纯彦这么一说,九爷倒是听出了蹊跷之所在,只是并不以为然,概因新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些,去岁的京师之战便已是证明了这一点,九爷自是不相信诚德帝敢冒这么个险。
“是啊,先生,老三真敢这么做,岂不是自找死路么?”
不止是九爷不以为然,八爷同样也不怎么信服陆纯彦的分析,只不过八爷城府深,并不急于表态罢了,然则十爷却是憋不住了,紧赶着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今上敢这么做,自然有着其之把握在,至于说冒险么,呵呵,今上并不缺这么个胆子,没见其这数月来行事有多莽撞么?”
面对着三位爷的诧异之目光,陆纯彦讥诮地一笑,毫不客气地再次将诚德帝贬损了一番。
“嘿,也对,老三那厮就这么个鸟人,没啥蠢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十爷就一糙性子,压根儿就没去细想陆纯彦话里的真实内涵之所在,咋咋呼呼地便乱嚷嚷了一嗓子,倒是八爷虽不吭气,眼神里却是飞快地掠过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小王愚钝,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九爷是心细,反应也快,然则论权谋之道,却显然不如八爷,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想透关键之所在,不得不慎重其事地出言求教了一句道。
“这么说罢,新军固然是强大无比,然,却有一缺陷,对后勤辎重依赖极大,而今制造局只在京师,一旦仁亲王领军出了京,生命线可就全都捏在了今上的手中,此为其一,至于其二么,某料今上必会在着重拉拢十三爷之同时,多往新军中掺沙子,唔,或许调西安将军赫达入新军便是今上准备下的最大后手,待得西北一乱,今上必会紧着催仁亲王领军出征,而后么,让十三爷与赫达在京中加紧练兵,只消新练之军规模一大,今上便有了抗衡仁亲王之底气,待到那时,今上又有甚事不敢为者?”
陆纯彦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将诚德帝所有之谋划全都一一点破,就宛若亲眼见到诚德帝的诸般部署一般。
“原来如此,咦,不对啊,若是老三那混球有了大军在手,要对付的怕不止是弘晴小儿罢,我等岂不是也得遭了池鱼之殃?”
听得陆纯彦这般解说,十爷倒是听懂了,只不过方才刚释然,转眼却又咋呼了起来。
“十爷说得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今上连仁亲王这等社稷栋梁都容不下,又岂会顾念兄弟之情谊,若是其真得了势,与其不睦之诸王必死无类矣,我等若是要避免此厄,自然须得另做筹谋方可!”
就连十爷这么个没甚脑子的货色都能看得出的问题,陆纯彦又怎可能遗漏了去,不过么,他似乎卖关子卖上了瘾,话是说了不少,最关键处却并未点出。
“先生所言甚是,老三确是这等样人,若其得势,我等必亡无地也,还请先生为小王谋一出路。”
八爷在权谋一道上固然是高出了两位弟弟一大截,可比之陆纯彦这等当世有数之智者来说,差距却是极大,他虽是猜透了诚德帝的谋算,可默默沉思了良久,也没能找到一个稳妥的应对之策,不得不出言求教道。
“王爷客气了,此事说来并不难,我等前番隐让之策依旧不能变,就贡院一案来说,王爷可着力推荐三阿哥去主审,该牺牲的便牺牲好了,只要能让三阿哥就此崛起,其为了能跟仁亲王抗争,必会拼死护持我等,然,这尤不够,今上能想到依军自重,我等又何尝不能将计就计呢?”
陆纯彦客气地还了个礼,笑着点出了事情的关键,不过么,却依旧不曾将话说得太过透彻,而是留下了供八爷思索的余地。
“将计就计?先生是说我等也可靠往新军中掺沙子来控制新军?唔……”
八爷还是很有权谋头脑的,立马便想到了陆纯彦的未尽之言,只是说到成功的把握么,却是并不怎么自信。
“王爷明鉴,十三爷那人几经波折,早已是惊弓之鸟了的,哪怕今上再如何拉拢,他也断然不敢轻易介入今上与仁亲王之间的龃龉,退避三舍乃必然之事耳,此一条从这数月来的整军便可见一二,嘿,仁亲王是拼力往新军中塞亲信,可十三爷却是不断将亲信调往地方,足可见其已是起了明哲保身之心,真到了仁亲王挂帅出征之时,十三爷必定会告病在家,断不会帮着今上去对付仁亲王的,如此一来,今上能用的不过就只有赫达一人而已,依赫达之才,不过中人耳,又能成得甚事,王爷只需透过三阿哥这条线,便足可在新军中塞进一大批的人手,再加上我等暗中之安排,何愁新军不落我等之掌控,待到那时,将今上父子一网打尽又算得甚难事来着。”
陆纯彦自忖此番已是彻底拿住了诚德帝父子的心思,心中已是有了必胜的信念,于献策之际,话自也就说得比平日里要慷慨激昂上了几分,一番长篇大论下来,顿时便令八爷等人皆为之热血沸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