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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晴父子并未等上多久,不多会,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中,一名身着四品武官补服、年约三十出头的壮硕汉子已领着数名仆役从大开的府门里迎了出来,疾步抢到了胤祉的面前,纳头便是一个打千,口中诚恳万分地道着歉意。
隆科多?哈,这厮不就是那被四爷砍了头的国舅爷么?嘿,有趣,有趣!
一听来人自报家门,弘晴不由地便笑了起来,暗自将面前这主儿与后世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位比较了一番,却猛然发现两者间根本没半点的相似之处,哪曾见电视剧里那位的瘦弱,这位可是一赳赳之武夫,气度相当之不凡。
“老隆不必如此,且请起罢,小王此来仓促,算是个不速之客,多有搅扰了。”
胤祉此番前来可是有求于人的,自然不会摆甚郡王阿哥的架子,再说了,尽管隆科多本人官卑职小,可后头却有着佟佳氏这么个庞然大物,自由不得胤祉孟浪了去,这一回礼自是客气得紧。
“不敢,不敢,王爷能来,我佟家蓬荜生辉,只是家父卧病在床,难以迎候大驾,还请王爷多多海涵。”
隆科多虽是佟家第二代的中坚人物,早早便已投身官场,也曾参与过两次平葛尔丹之战,据闻还曾救过康熙老爷子的命,可不知为何,其官运却是极差,到如今也还只是个二等侍卫,别无兼职,简直就闲人一个,人穷气短之下,面对着正当红的三爷,自不免有些个放不开手脚,加之心中别有计较,回答起三爷的话来,也就显得颇为的拘谨。
“老隆客气了,小王正是听闻佟国公染病在身,这才会前来候问的,哦,这是犬子弘晴,闹着要一并前来向佟国公问个安,小王被闹得无奈,只好一并携了来,也算是让他长长见识好了,晴儿,还不赶紧上前见过。”
胤祉可是个长袖善舞之辈,只一听隆科多所言,立马便明白这厮有着挡客的意思在内,自是不肯就此作罢,假作听不懂隆科多话里的潜台词,笑呵呵地扯上了弘晴,区区几句话便堵住了隆科多的嘴。
“小侄给隆叔请安了。”
弘晴可是活了两世人了,鬼精得很,有怎会看不出三爷将自己推出来的用意何在,心中自是暗笑不已,可腿脚却是不慢,满脸恭谦之色地便行上了前去,煞是恭谨地便是一个大礼。
“不敢当,不敢当,小王爷快快请起,且请内里叙话,王爷,您请!”
隆科多此来确实是奉命来挡客的,只是他方才说出了个隐约的意思,就被三爷父子俩生生给堵了回来,到了此际,他也已是不好再强拦,没奈何,只得强笑着伸手扶起了弘晴,客气了几句之后,一摆手,将三爷父子让进了大门,一路说笑着向二门厅堂行了去。
嗯?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佟家乃是大清一等一的大世家,其宅院自是富丽堂皇得很,当真是仆役如云,婢女往来不绝,处处透着股富贵之气息,人行其间,自然而然便会有种肃穆之感,当然了,于三爷来说,这等富贵也不过寻常事罢了,自不会有甚旁的想法,也不会去注意沿途的风景,可弘晴却是不同,他对佟家可是好奇得很,压根儿就没去听自家老爹与隆科多之间的无聊应酬,而是一路走,一路观察着佟家的一切,这一看之下,似乎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可要弘晴说出哪里不对么,还真说不上来,存疑之下,心弦也就此绷紧了几分,但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默默地思索着,试图找出个蹊跷来,可惜却只是在作无用功,直到宾主双方都已在二门厅堂里落了座,弘晴还是没能搞清那不对之感究竟出自何处。
“老隆啊,你可知今夜起就要宵禁了?”
宾主各自落了座,自有一帮下人们紧赶着奉上新沏好的香茶,不等仆役退下,也不给隆科多闲扯的机会,胤祉已是率先打开了话题。
“这个,呵呵,末将略有所闻,唯知之不详耳。”
一听胤祉上来便扯出了如此敏感的话题,隆科多心头不禁为之一沉,眼珠子微微一转,已是笑呵呵地打起了太极拳。
“唉,都是索额图那老儿搞出的幺蛾子,这回好了,京师又得好生乱上一阵喽,得,瞧这天色,小王若是回得迟了,指不定还真被福庆阿那小子找上一番麻烦,那笑话可就闹大了去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小王还是先拜会了佟大人,早早回转也好。”
胤祉本身就是打太极的高手,自然不会被隆科多给糊弄了去,但见其眉头一皱,面带苦笑地扯了一通,话里话外就是要逼着隆科多带路去见佟国维。
“这……,王爷海涵,肖太医有吩咐,说是家父年老体虚,须得静养,受不得惊扰,您看这……”
隆科多原本就是奉命拦客的,而今客没能拦住,已是懊恼在心,实是不愿再多起波澜,被胤祉这么一逼,自是更觉尴尬,可又不想趁了胤祉的愿,这便支支吾吾地找了个理由出来搪塞。
“哦?竟会如此?这样罢,小王就到病榻前一问安,尽个心意便走,如此可成?”
这一见隆科多百般推辞若此,胤祉的心中不禁疑云大起,自是更不想白走这么一趟了,也不管隆科多为难不为难地,笑呵呵地紧逼个不休。
“如此,也罢,且容末将到后院看看,若是家父不曾熟睡,定不敢负了王爷的美意。”
隆科多说起来也是个精明人,可哪及得三爷的长袖善舞,被一逼再逼之下,已是乱了阵脚,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拒绝三爷的理由来,无奈之下,也只好敷衍地应了一句,告了个罪之后,疾步向后院行了去。
俗话说棋差一着,就不免缩手手脚,天可怜见的,老隆的沟通技巧明显差了老爹不止一筹,派他出来拦客,也着实是难为人了,嘿,这么出戏一唱,当真是欲盖弥彰了,老佟同志明摆着是个问题人物,这一趟来对了!
弘晴虽只是静静地听着自家老爹与隆科多的交涉,可心思却是转得飞快,待得见隆科多被逼去了后院,心中紧绷着的心弦自此稍松了一些,然则对先前心里头涌起的不对劲感却是更疑惑了几分,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就只能是暂时搁到了一边。
“哟,佟大人,您老怎地亲自出来了,本该小王亲自去榻前问安的,这可都是小王之过了,晴儿来,赶紧见过佟大人。”
弘晴父子俩并未等上多久,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响起中,就见隆科多搀扶着一白发皓首的老者从后堂屏风处转了出来,赫然竟是佟国维到了,胤祉见状,忙不迭地便起了身,紧走数步抢上前去,满脸歉疚之色地陪着不是,末了,又紧赶着吩咐弘晴上前行礼问安。
“见过佟老大人。”
弘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佟国舅,自不免有些好奇,也就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之下,还真看出了一些蹊跷,此无他,这老者虽作出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可面色红嫩不说,双目也炯炯有神,显然这“病”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心中暗笑不已,可动作却是麻利得很,迈步上前,一个规规矩矩的大礼已是行了出来。
“小王爷客气了,嗯,好俊的个哥儿,好,好啊,早听说小王爷聪慧过人,今日一见,当真不凡,好,好啊。”
佟国维似乎对弘晴很感兴趣,一落了座,便即拉着弘晴的手,絮絮叨叨地拉着家常,从学业到兴趣爱好,一概问个不休,可就是不给胤祉开口谈正事的机会,愣是弄得三爷很有些个哭笑不得的……
第29章 国公府奇遇(二)
我勒个去的,这只难缠的老狐狸,还有完没完啊!
这一见佟老爷子拽着自个儿扯个没完,弘晴哪还会不明白此老的用心何在,左右不过是不想给三爷开口说正事的机会罢了,心下里自不免有些个悻悻然,然则人老爷子笑脸嘘寒问暖,弘晴总不能冷面想向罢,没奈何,也就只能是强耐着性子,规规矩矩地应答着,只是脑筋却已是高速运转了起来,寻找着破局的法子。
“老朽尝闻小王爷一手棋艺精妙无双,一时见猎心喜,不知小王爷可肯见教否?”
佟国维一派和蔼状地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子之后,该扯的天气之类的废话也差不多扯尽了,眼瞅着将将无话可说之际,却猛然话锋一转,居然打算邀请弘晴来上一番手谈了。
下棋?这时候还下棋,您老有这么个闲情,小爷可没那个逸致,嗯?等等,尝闻?哈,敢情这老爷子跟马奇是一伙的,这一趟还真就来对了!
弘晴大费周章地部署了那么一大通,可不是来陪佟老爷子消遣的,这一听佟国维开口邀战,自不免有些恼火在心,刚想着不管不顾地捅破局面之际,突然猛醒了一件事——弘晴棋艺高明不假,可也就只有马奇知道而已,如今佟国维开口就是尝闻,那岂不是明摆着是从马奇处得知的,这里头可就有蹊跷了——就马奇眼下那区区的四品官儿,又不是佟家门下奴才,再者,马奇与佟家又无甚瓜葛可言,哪可能与位高权重的佟老爷子搭得上话,很显然,双方间的联系必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
“老大人有邀,小子本不敢不从,奈何如今天时不对,小子实有心而无力也。”
棋,弘晴自然是不奉陪的,可借着这个下棋的提议,却是不妨紧赶着引出此番前来的主题。
“天时?”
佟国维之所以拉弘晴下棋,本不过是个堵三爷嘴的由头罢了,倒不是真的棋瘾大发,可这一见弘晴小小的人儿居然如此一本正经地提起了“天时”这么个敏感的字眼,不禁暗自有些好笑,长长的寿眉一挑,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弘晴一番。
“此事说来话长,小子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唯父王可明个中蹊跷,还请老大人垂询。”
出风头的事儿,弘晴一想不希望多做,闷声发大财才是他的追求,哪怕整件事其实都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可弘晴却并不打算抢了自家老爹的风头,这便话锋一转,已将三爷隆重地推了出来。
“哦?”
佟国维其实早就猜到了三爷的来意,之所以如此这般的惺惺作态,本意就是不想与三爷在此时多扯时政罢了,可被弘晴这么一说,却又不好再行阻拦了,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
“好叫老大人得知,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京中流言肆虐,言及皇阿玛将降罪索额图,昨日便有曹州知府王彬告急文书抵京,说是皇阿玛的龙舟遇盗劫,没于河中,今晨,衮衮诸公云集上书房,商议行止,索大人首上本章,提请宵禁全城,诸公各持己见,众说纷纭,其间,更有十三、十四二弟因之斗殴当场,实大为不堪,太子殿下气愤难平之下,不愿再行多议,负气允了索额图之请,事遂急矣!”
三爷早就在等着开口的机会了,此际见时机已到,哪管佟国维脸色如何,面色凝重地一拱手,已是自顾自地说开了去。
一听三爷将话挑明了说,佟国维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但却并未开口接话,而是瞥了隆科多一眼,暗示了一番。
“那又如何?不过都是些似是而非之流言罢了,似当不得真罢?”
自家老爹有令,隆科多自不敢不从,这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流言可以杀人!”
隆科多的话实在是有些硬,饶是三爷长袖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