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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火光亮起,模糊光影中金虔的一张瘦脸显了出来。
白玉堂桃花眼豁然绷大,冲天怒气直冲脑门:“胡闹,你来作甚?!速速——嘶?!”
一口凉气倒吸,将白玉堂的话给噎住了。
明亮火光中,金虔两个腮帮子又红又肿,宛若两个桃子,额头上又青又亮,竟是还肿了一个大青包。
“你的脸怎么了?!”白玉堂怪叫一声。
“还不是因为五爷你!”金虔一脸委屈,“你点了咱的穴道,咱又不会解穴,只好用咱胳膊伤口滴下的血召来蛊虫解穴,可这大半夜的,虫子也不好召,废了好多血才寻来几只,加上咱又从来没用过蛊虫解穴,业务有些不熟练,略有失手……”
白玉堂面皮隐隐抽搐:“什么蛊虫能解穴?”
“本来想召几只蜜蜂,不料却召来了马蜂……”金虔细眼含泪,捧着双颊,苦兮兮道,“痛死了……”
白玉堂:“……”
“路上赶的太急,还摔了一跤,啧,这头上的包……也不知会不会破相……”金虔捂着脑门,一脸惆怅。
白玉堂扶额,刚刚那股火气不知何时竟是泄了个干净,半点也发不出来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回去!”
“诶?这门怎么合上了?!哎呀呀,五爷,咱们都出不去了!”金虔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敲着身后紧闭的门板道。
白玉堂猛然抬眼,起身疾步走到门前,细细一查,那门板合的严丝合缝,按下去,纹丝不动,果然是无法再次开启。
“嗯咳,五爷,您看,这是天意啊!”金虔一指上方,正色道。
白玉堂慢慢转头,桃花眼中火光灼燃,怒声骤起:
“我早已说过,这冲霄楼我一人来闯足矣,你为何就是不听?!如此凶险之地,我尚无把握全身而退,你来岂不是添乱?!”
金虔直面白玉堂的训斥,却是挺直身形,直直望着白玉堂,不躲不避,不言不语,神色甚是肃穆。
怒火冲天的白玉堂在金虔目光注视之下,不知为何竟骂不下去了。
“五爷——”荧荧火光下,消瘦少年细眼中水光莹莹,语带哀伤:“莫学展大人那一套,什么事都自己扛啊!”
白玉堂眸光一颤,慢慢抿紧薄唇。
“咱知道,咱不懂机关,不会武功,不及白五爷本事的百分之一。但咱有血蛊,咱会轻功,也许在什么时候,咱这点不起眼的本事就能派上用场。”金虔腰身笔直,肃颜凝声,出口话语字字掷地有声:“咱们不仅要救展大人,咱们还要平平安安出去……”
说到这,金虔不由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细眼中灼烁坚毅光芒,朝着白玉堂咧嘴一笑:“三个人一起,平平安安出去!”
白玉堂桃花眼眸慢慢绷大,这一瞬,好似看见某位身如青松的红衣护卫站在眼前,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语。
心口微微发热,直窜到眼圈也隐隐发烫。
白玉堂微一扭头,瓮声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你蛊虫唤出来探路?”
“白五爷英明。”金虔顿时喜笑颜开,一拍胸脯,“小的们,都出来吧!”
话音未落,就听金虔脚下地面发出瑟瑟响声,紧接着,就见一团一团的蚂蚁涌了出来,在金虔和白玉堂身边环成一个圈,一眼望去,起码有上万只。
白玉堂看了一眼地上的黑潮,又抬眼望着眼前深邃莫测的漆黑甬道,吸了口气:“走吧。”
“好。”金虔咽了咽口水,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地上的蚂蚁便如溪水一般,顺着通道嗖嗖涌了出去。
白玉堂面色沉凝,率先迈步而出,金虔紧随其后。
火折上的微弱火光随着二人脚步,朦胧照亮四周场景。
但见这漫长甬道,乃是用光滑石板砌成,一人多高,两人身宽,幽深难测,行走其中,无风无音,甚是可怖。
二人就这般默默行走了足足一刻钟,目中所见也无任何变化,就好像眼前的景象凝固了一般。
“五、五爷,咱们是在往前走吗?”金虔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悄声问道。
“是。”白玉堂一脸凝重,点头道,“莫急,再走。”
金虔点点头,随着白玉堂继续前行。
这次,刚走了不过数十步,前方的白玉堂猛然停住脚步:“小金子!”
“咋了?”金虔窜上前,定眼一看,不由一惊。
眼前的甬道分出三道岔口,每一条都一模一样,而自己那一群蚂蚁,就聚在岔口之前,团团乱转,不知所措。
“三条路……”金虔挠了挠脑袋,看向白玉堂,“要不让蛊虫都去看看?”
白玉堂点头。
金虔一挥手,令蛊虫分三路前行,二人则在此等候。
一片死寂。
金虔细眼圆瞪,死死瞪着那三道岔口,白玉堂神色凝重,竖耳聆听。
突然,就听左右两侧甬道之中,传来咔嚓响动,紧接着,就听箭矢飞射之音嗖嗖乱响,一阵混乱之后,便归于一片沉寂。
金虔咽了口口水,望了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则是定定盯着唯一未发出声响的中间甬道。
忽然,就见白玉堂双眼一闪,低喊一声:“回来了。”
金虔定眼一看,只见刚刚出去那一队蚂蚁又爬了回来,围在了自己脚边。
“咋样?安全不?”金虔急声问道。
那一团蚂蚁慢慢涌动,最后排列出一个“OK”字样。
“什么意思?”白玉堂问道。
“咳,就是安全的意思……”金虔暗暗抹汗。
喂喂,这蛊虫连英文都会啊……
“好,走。”白玉堂一把拉住金虔胳膊,继续前行。
此次的甬道,和前一段并无不同,而有了之前蛊虫的探路,这次二人行走速度总算能快了一些。
但走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面前又出现了三条岔路。
金虔如法炮制,依然令蛊虫分成三队探路,这一次,归来的是最右侧一队。
走入第三段甬道,二人愈发小心,无惊无险行走了一盏茶功夫之后,二人第三次看到了岔路。
“再、再去探……”金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指挥地上明显少了不少的蚂蚁团队分三队出发。
白玉堂看着那三队蛊虫消失在黑暗之中,回头望了一眼金虔,微微蹙眉:“小金子,你可是身有不适?”
“有、有点热……没事的……”金虔微微喘息回道。
白玉堂眉头一皱,突然一把拽过金虔,手掌覆在金虔额头之上。
手掌触感烫的惊人,顿令白玉堂大惊失色。
“你在发烧?!怎么回事?!”
“没、没事……”金虔面色潮红,两个肿起来的腮帮子更是红的惊人,脖颈后背早已汗流一片。
“不对!你定是有事瞒着我!”白玉堂急声道,“莫不是那马蜂蜂毒?”
“五爷,咱千毒不侵,何况小小的蜂毒……”金虔无奈。
“难道是之前失血过多?!”白玉堂更急。
“早就止血了,五爷,咱没事……”金虔越是解释,越是气喘吁吁。
白玉堂甚至能感到金虔的体温又高了,立时就急了:“小金子!”
“轰!轰!”中、左两侧甬道传来轰响,霎时间,散发着浓烈臭气的烟气从甬道中喷出。
“毒烟!”金虔一个猛子窜起身,惊呼。
白玉堂急忙一把拽过金虔,同时捂着二人口鼻。
待烟尘慢慢散去,二人总算是无恙。
“啊呀,幸好咱那万事大吉丸终极版的药效还在……”金虔长吁一口气,“啊,回来了!”
随着金虔的声音,右侧一队蛊虫终于歪歪扭扭爬了回来。
“如何?”金虔问道。
蛊虫静止了片刻,然后,慢慢扭动,最后扭成了一个不知什么的符号。
“喂,看不懂啊!”金虔皱眉,死死盯着蛊虫。
可那一队蛊虫却是不再动弹,好似都死了一般。
“动啊?!”金虔一抹脖子上的汗珠,“动啊!怎么不动……”
一只手突然抓住金虔手臂。
“小金子,你操控蛊虫已经过了多久?”白玉堂沉声问道。
“没、没多久吧……”金虔细眼漂移。
白玉堂眯起桃花眼,眸光灼灼,直瞪得金虔避无可避。
“血蛊蛊虫乃是由你精血所控,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二位师父曾说,仅能控制蛊虫一炷香的时间……从你控制马蜂解穴到现在,恐怕早已超过这个时间了吧!”
“没事啦,不过是几只蚂蚁……”金虔企图打哈哈。
“若是超过时间会如何?!”白玉堂冷声阵阵,“精血耗费?心力耗损?还是伤及筋脉?!”
“没有啦,顶多有点心率过快,体温升高,呼吸急促,稍事休息片刻……”金虔讪笑道。
“小、金、子!”白玉堂亮出白花花的牙齿。
“好、好啦,咱也知道大概到极限了……”金虔一脸委屈,“这不是拼着再探最后一次路嘛……”
说着,金虔长吁一口气,猛一闭眼。
下一瞬,就见那静止不动的蚂蚁突然一哄而散,钻入甬道石板缝隙之间消失不见。
“五爷,两个时辰以内,咱没法再操纵蛊虫,只能靠您了……”金虔挠了挠脸皮道。
白玉堂定定瞪着金虔片刻,但见金虔面色潮红渐渐消下,这才站起身,杨眉道:“你以为五爷是什么人?还不跟着五爷走?!”
“五爷威武!”金虔扬脸一笑。
白玉堂眉峰一挑,握住金虔手腕,走入刚刚蛊虫归来的右侧通道。
这第四段通道,却与以往几段不同,脚下隐感有上升之势,而且越走,越觉前方隐有风音流动。
突然,二人脚步一顿,四目圆瞪,一副难以置信模样看着眼前之景。
但见狭长甬道终端,豁然显出一方空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白玉堂手中的微小火光,在此地就如被黑暗吞噬一般,毫无作用。
而更诡异的是,在黑暗之中,还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那泣音似笑似哭,忽隐忽显,切切凄凄。
该、该不会这里闹鬼吧……
金虔背后阵阵发毛,不觉脚下后错半步,鞋底摩擦发出一声轻微声响。
“咔!”
忽然,就听噗噗噗数声,数盏火灯豁然亮起,照亮空间。
白、金二人这才看清,原来自己身处一个宽敞八角形大厅,厅高丈余,八面青色石墙一砌到顶,墙面之上,无纹无画,一片光洁,唯有八个火灯嵌在墙面之上,火光蓝幽,诡渗万分。
而就在此厅中央,竟放着一个铁笼,铁笼之中,趴卧一人,一身白衣,长发凌乱铺地,那隐隐啜泣之声就是此人发出。
“什、什么鬼……”金虔背后汗毛倒竖,只觉那笼中之人简直就是地狱恶鬼化身,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
“装神弄鬼。”白玉堂冷哼一声,弹出数枚飞蝗石滚落地面,发现并无特殊机关,便直接无视那中央铁笼,转身走向墙面边缘,开始细细查探。
金虔自然不敢远离,紧随其后,但是双眼却是死死盯着那笼中之人,一边心里直打鼓。
喂喂,这货真的不会跳起来来个尸变啥的吗?
可待白玉堂将八面墙壁寸寸摩挲敲打完毕,甚至连八盏火灯也未放过,竟是未发现任何机关迹象,不由也将目光投向那铁笼。
“看来此处机关就在这铁笼之上。”白玉堂眯起桃花眼,走向铁笼。
“白、白五爷……”金虔一把拽住白玉堂的袖子,哆里哆嗦道,“小、小心,咱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