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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外面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街上也渐渐华灯初上,她才慢慢收拾东西离开公司。走近停车场,还没有拉开车门,就见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趋近。
那人走上前来,喊了声:“陆小姐?”
“王叔。”陆弯弯侧头,本来面露警戒,因为看到是认识的人,不由放松下来。
“陆小姐,别紧张,是容夫人让我来接你的。”那人说,表情一贯的严肃,没有一丝笑容。
“容妈妈过来了?”陆弯弯问。
那人点头,别的话也没多说。
陆弯弯不疑有他是随他走到一辆黑色的房车旁。男人开了车子的后座车门,待陆弯弯坐进去后,将车子平稳地开出去。不久便在一家茶馆停下,服务生过来将她引进了二楼。
包厢开启,她一脚踏进去,便看到了坐在茶室里的人。并不是容妈妈,而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背影,身着藏青色的正统西装,那人巡声转过头来。
正是容晔的舅舅程鸣。
“弯弯。”程鸣笑着打招呼。
陆弯弯打小是在容家长大的,自然跟他很熟悉。只是没想到,会是他借了容妈妈的名义。
“舅舅。”虽然对于他儿子对哥哥的事让她心怀芥蒂,她还是礼貌地喊了人。
“坐吧。”程鸣说。
陆弯弯走过去坐下。
虽然哥哥的事证实与程家有关,但是她没有找到程家去,没想到程鸣反而找到了自己,只是不知道他目的为何。
“什么时候回来的?”程鸣问。
陆弯弯想了一下,应该是问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国。便回答:“大概三、四个月前。”
“怎么不回A市,这么多年没露面,长辈可都还惦记着你。”程鸣说着摆弄面前的茶具,沏茶。
他家里上辈是文人,父亲是政客,在世时喜欢古朴的书画,喜欢茶艺,他虽然从了商,但是有些东西并没有摒弃。眉宇之间带着温和,倒是与容妈妈颇像。
陆弯弯隔面前袅袅的烟气地看着他,他话说得好听,其实当初也并不亲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摆出这样一副慈蔼长辈的模样,所以暂时没有说话。
更何况,她当初为什么离开,这些人又如何不知道?
程鸣见她没答话,顿时有些尴尬。
其实陆弯弯知道,程家人都觉得自己高攀了容家。因为自己原本与容家也不沾亲的,容晔对她却比对程卓还好,多少让他们心里有些不平衡。
她甚至听程母与他背后骂过自己,说是因为她,容晔才与程卓不亲厚。所以打小,程家父母并不喜欢她。而自己对于他们,更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感觉。有聚会时,只当自己不存在罢了。
“我记得你来容家的时候只有十几岁?”他突然问。
本来想着纡尊降尊地想走亲情路线,见她端着,程鸣也便不再套近乎。
陆弯弯点头,回答:“十二岁。”给予准确的数字。
那些在容家渡过的日子,她都不会忘掉。
“哦,那么说你在容家住了十年。”他这样说着,将小杯的茶水递过来。
陆弯弯双手去接,他去错过她的手,搁在桌面上。
“陆弯弯,看在我姐姐忍气吞声地疼了你十年,拿你当亲女儿的这份情谊,换回程鸣的一条命,换正峰一个前途,换容家的安稳顺遂值不值?”程鸣突然问。
陆弯弯抬眸看他,眸色茫然。
“你让容晔回家去闹,不就是想给你哥哥,给你们家报仇吗?这孩子在外面胡闹我也是不知道,这事他做得不对。可是你想想如果程鸣毁了,于容家又有什么好处?正峰马上就大选,你不看我的面子,就看在自己在容家长这么大的份上,也不该这么办吧?做人要讲良心!”
前面的话还有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意思,后面反而变得愤愤不平,好像陆弯弯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陆弯弯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眸色,也算是懂了。眸色沉静,问:“那么程先生的意思,我放任自己家里被落到这个地步,就该自认倒霉,那样才叫讲良心?!”
人心,怎么能偏到这个地步?
程鸣听了冷笑,说:“你装什么?你妈的工作是谁给安排的?你打小陆文华管过你么?还不都是我姐把你养在容家。这会儿你是陆家的女儿了,真是忘恩负义的丫头,容家算是白养你了,简直就是白眼狼。”
“程先生!”她有点怒了,敬他是长辈,这会儿哪里有个长辈的样子?
“这么大声做什么?一点教养没有。你应该问问你那你妈妈,我姐费心费力的帮她将你拉扯大,她是怎么回报我姐姐的?说起来,你们母女还真像。”
“你什么意思?”陆弯弯的手攥紧,为什么又牵扯上她的母亲?
“装什么,难道容晔没有告诉你——”
话没说完,门就哗地一声被推开,也及时截断了程鸣的话。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就见容晔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包裹着修长腿部的西装裤迈进来。
“容晔。”程鸣看到他,神色竟有些微慌。
容晔看着他,问:“舅舅来得倒快。”那表情与话都多多少少带了讽意,并无对长辈的敬意。
显然,两人之前已经闹翻。
程鸣对上他那沉沉的眸色,倒淡定下来。
容晔上前扯起陆弯弯,说:“谁请你也敢来,就不怕把你卖了。”
程鸣笑,说:“只不过请她来喝喝茶,晔儿你紧张什么。”
容晔看着他,唇角扯了扯,像是笑又没笑出来。
陆弯弯总觉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很诡异,仿佛透着什么。又听到容晔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扰舅舅。”说着便牵起她的手走,行至门口又转过头来,说:“舅舅以后找我便成,不要惊吓一个女人。”
程鸣冷笑,没有答话,容晔将陆弯弯拽出去。
、066 迷失
明明看到她坐在包厢里时还很生气,将她拽上车后竟莫名的发不出来。不是已经不气她这么不懂保护自己,可是更生气让她面对这种场面的是自己。
他的家庭总是如此复杂,复杂的不能给她一个安心,简单的环境,可以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甚至开始怀念起从前的日子,在没有发生那一切之前,他只需将她护在羽翼下,给她那样一片纯净、安宁的天空。
“对不起。”凝滞的空间里传来里他的声音。仍然那样清清淡淡的表情,声音也不见起伏。
陆弯弯不是感觉不到他嗓音里蕴含的那些情绪,所以明明是应该对他发火的,大吵大闹,或者转身就走的。可是她看着这样的容晔,心里却莫名地揪得慌。便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他,半晌才回答。
多么平静而疏离的对话。
仿佛几天前争执得要死要活的不是他们,因为对方而受到伤害,痛得窒息般的不是他们。只是这样的氛围适合他们,又不太适合……
接下来便是沉默,空间里没有声音,那种压抑的气氛似乎又漫延开来。
容晔启动车子,将它开出去。
陆弯弯的心思原本不在这里,回神时才注意外面的路线是回自己公寓的,不由有些紧张。
“我回老宅住了。”她提醒。
因为无法预测他的反应,所以心也跟着莫名地揪起。
他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果然倏地收紧,但行驶在马路上墨绿色的车子这次并没有失控,而是平稳地停在路边。他也并没有侧看她,那双墨色深瞳盯着外面映着霓虹的迷眼夜色,问:“陆弯弯,我已经给你交待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是的,她如果先前怪他选择了自己的家人,那么这会儿他也将程卓推了出去。她还想怎么样?
陆弯弯看着他冷毅的侧脸,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逼的,他拿自己的家人开刀,这已经是极其残忍的事。原本,她没有理由再怪他,可是即使这样,他们就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那些曾经发生的事,虽然也许会因为这个举动淡化一些,但犹不能像风过了无痕一般。
陆弯弯则看着他抓紧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可见也是隐忍的。
她也不想这么偏执,她也曾试着放开。他甚至不知道,她当初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说服自己,让自己忽略掉四年前的伤害,给他们彼此一个重新的机会,给他们的爱一条出路。
但是当她收到那份文件的时候,看到他为了自己家的利益,包庇程卓的时候,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再一次清清楚楚地感觉那种伤害。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感觉,这次的事给她带来更深的是恐惧,她总觉着他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都是拒绝她触碰的。而那些秘密牵扯着四年的伤害,所以她深恐自己某一天还会被他那样舍弃掉。
如果还要在一起,她需要勇气。而这个勇气,原本是他该给她的。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如果他还不能向自己坦诚,那么她就必须要想一想,她为了这份爱还能不能有勇气,去面对随时可能会有的伤害。
只是这些,容晔不明白。
他只是在想,他们要冷静什么?
他要的一直是她,他明确他的心意,而她就因为自己的一次选择,所以变得不确定起来?他不允许,所以的方式只是俯身过来,将她压在座椅上强吻住。
不是为了发泄怒意,只是想要感觉她的存在,感觉她是他的。她躲,他便逼着她接受自己,逼着她给自己回应。
直到她去正视自己的心!
因为他无比清楚地知道,她爱自己!
可是陆弯弯的心却与他不同,她陷在一个迷雾里,没弄清楚之前,她如何有勇气一次又一次面对他的伤害?最后躲不开便不再躲,麻木地任他为所欲为。
他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因为感觉不到他要的回应。他的手掐着她的肩,冷着嗓音说:“你难道不知道,楚暮晚发这份文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闹翻么?”
陆弯弯知道,可是她仍然没有办法不去介意,因为他的最初衷还是选择了他的家人。即便忽略这点,他们之前一直就存着另一个问题。
她问:“那你能告诉我,四年前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吗?”
她从决定重新与他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问。但不问,并不代表问题一直不存在。
容晔果然沉默,连动作都停止下来,欲望冷却。他的下颌紧绷,眉色冷冽而复杂。
“跟我妈有关?”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试探地问。
他将她放开,慢慢坐回驾驶座。沉默地从仪表台上拿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来点燃。
空气上马上传来淡淡的烟草味,陆弯弯就那样看着他,看着淡白烟雾从他的薄唇中溢出,慢慢弥漫在他那张冷毅俊美的脸。
他不回答,这种反应更加证实了陆弯弯的猜测。
程鸣口口声声骂她忘恩负义,指责她与自己的妈妈一样。那么是她的妈妈做了什么?这件事跟她妈妈有什么关糸?因为容晔父亲而死的妈妈,她到底做了什么呢?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毒刺,已经嵌进了她的心里。怀疑又像是荒野中被注了药物的狂草,在心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增长。
“晔哥哥。”她有预感,真相触手可及。她用渴求的目光望着他,喊着伸手去碰他的手臂。
“别问了。”他却突然发火,甩开她的手。
指尖的烟头差一点就碰上她的脸颊,他又慌忙挪开。
陆弯弯感觉灼热感靠近,又迅速离开,只是吓了一下,并没有伤到。她看着明显有些烦燥的容晔,他这人虽然深沉,却极少看到这样明显的情绪。
容晔沉默,无视她探视的目光。
他很快将情绪敛起,然后发动车子。最终还是将她送回了陆家老宅,因为没有办法整晚面对她的质问。
车子开进院子,她一句话都没说,解开安全带下车。
陆晨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车子进来所以走过来,跟坐在驾驶座上的容晔打招呼:“容少。”
“嗯。”容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