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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恐地说着,脑袋乱摆,这种人的心理素质够呛。不过越是这种人,还越不能逼,否则可能引起负作用。解冰看了赵昂川一眼,赵昂川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就在秦海军极力辩白和自己无关的时候,手机震动了,又有杀手锏来了,赵昂川摆着手道:“喂喂,你省省……别哭了,我们本来不想的,可这事看来你脱不了干系了。”
“啊?为什么?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真不知道食材里有问题。”秦海军紧张道。
“哦,说的是另一件事,刚刚我们的警员传来消息,食物中毒的客人现在已经进了加护病房,已经引起了器官功能的衰竭,医生说有可能致盲。”解冰道,说这样的谎言连他也觉得荒唐,不过这条黑胡同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不过这种荒唐的话在秦海军听来不啻于五雷轰顶,他惊呆了,两眼发滞,喃喃地只会说一句话:“不是我的问题,我们老店开了二十年,从来没出过问题……”
“要是食材的问题你扛着,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这事只能你们扛着啦。”解冰给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准备起身。赵昂川适时补充着:“秦老板,你背后还有大老板,至于自己扛吗?客人要真出了事躺在医院,你可要赔上一辈子,怎么?这种时候,难道大老板还会替你分担一部分?”
此话正中心头,听得秦海军冷汗涔涔,不时地抹着额头,那样子绝对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个心结究竟是什么让解冰觉得有点意思了,他干脆来了句更狠的:“店肯定要暂时停业整顿的,患者的医疗费得你们垫付,很快家属就会来……秦老板,你说这种事,是我们出面给你解释好啊,还是你自己扛着?”
秦海军一愣,身子一颤,就要扑过来抱着救命大腿,不过一刹那间,他又顿住了,因为面前两人的身份,似乎又让他恐惧了。这时候,恰恰响起了一声很难听的哭号声。那破锣嗓子解冰听出来了,是李逸风那个狗少,声音像被人卡了脖子在号着:“我哥快死了,我哥成植物人了……警察同志你别拦了,我要杀了他,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唉,我们走吧。”赵昂川示意了解冰一眼,两人看样子真是爱莫能助了。几乎就在解冰手搭到门把手上的一刹那,秦海军再也坐不住了,扑上来惶恐地拉着赵昂川,然后全身挡着门,嘴唇哆嗦着说着:“别走别走……真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给的食材有问题……”
“谁给的?”解冰平和地问。
“老七给的。”秦海军脱口而出,此话一出,像是解放了一样,大喘着气。
“哦,姓老名七?”赵昂川笑着问。
“不是不是,大家都这么叫,干这行的一多半人知道他,他就是那个那个……牛贩子。姓什么叫什么我真不知道。”
“果真是他,看样子问题在他身上。”
“对、对,就这王八蛋把我坑了,他那牛也不知道哪儿整来的,反正不是一个地方养的。”
——偷来的,秦海军自己肯定也知道。赵昂川笑着又问道:“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今晚……出事的时候,他刚走……”秦海军抹着额头的汗道。
哎哟,把解冰惊讶得俩眼珠子快凸出来了,遍寻不到的嫌疑人,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跑了。赵昂川也有点懊悔,早知道昨天就该同意余罪胡来。
“来,坐下,倒杯水……你慢慢说,放心,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就算家属来了,我负责出面。”解冰说着,把秦海军请到了椅子上。赵昂川客气地倒了杯水,按捺着心里的兴奋劝着:“别有什么顾虑,你放心,你的安全我们负责。”
秦海军手哆嗦着抚着杯子,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有点混乱,语无伦次地开始说话了,不过这一回,说的可都是真话了……
十分钟后,二队的这一行警员簇拥着这位重大知情人,风风火火上了车,连那些受害的“家属”也一并带走了。人走后,派出所警员左想右想不对劲,赶忙打电话向局里汇报。不过,恐怕这事得等到明天才能有结果咯……
冰山一角
“这个老七,是哪里人口音?”
“雁北一带的。”
“干牛贩子这一行有多少年了?你最早认识他是什么时候?”
“很早了,我在二级路边开饭店的时候就认识他,一直就靠贩运过活。”
“你们一共从他手里买到过多少头牛?”
“这个哪记得?”
“那时间总记得吧?”
“时间也记不太清,总有快十年了。”
“哟,那你们交易数目应该相当大了。”
“警官同志,我们卖牛肉,他贩牛,这本来就是生意,别说我们家,翼城大部分屠宰场,都收过他的牛,国营集体牧场出来的肉牛根本供不上啊,有一半得靠从邻省和其他地方贩运。”
“那他是最大的一个贩运户?”
“不算,不过他给的货便宜。”
“哦,那你们这是彼此心知肚明喽……”
翼城宾馆里,解冰和赵昂川以一种谈话的方式在和秦海军聊着,期间解冰打了几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安排手下的人,到医院探视“中毒人员”,并安排专车送往省城的医院;另一个电话又派手下把匆匆赶来的家属给拦住了,就当着秦海军的面办的这些事。这两个举动,让秦海军对两位警察的戒备那是一点也没有了。
于是形势急转直下,这个肉类市场的诸多黑幕从这位胖老板嘴里说了个七七八八,不是贺府一家牛头宴的食材来源有问题,而是翼城市几乎所有的屠宰场,都和那个已知的嫌疑人“老七”有过生意往来。也不像先前判断这是一拨隐藏很深的偷牛贼,而是一伙堂而皇之的牛贩子。据说他们一点也不猥琐,在这里已经和大多数饮食界的翘楚们平起平坐了。
讯问在继续着,这个争分夺秒的事解冰一刻也不敢耽搁。分出来的警力,周文涓和孙羿一同去贺府牛头宴提取监控记录,让秦海军辨认“老七”的体貌特征;另一路的吴光宇、董韶军,把这些日子的旧档翻查出来,让秦老板辨认进出屠宰场送货的嫌疑车辆。至于余罪,他倒不用指挥了,带着郑忠亮、李逸风,换上一身警服,直接把贺府牛头宴老板贺名贵的小舅子给拘回来了。这个叫于向阳的小伙子简直和狗少是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抓他的时候正在喝酒,牛哄哄地对着警察叫嚣了句:“你们敢抓我?我姐夫是贺名贵!”
郑忠亮不敢,李逸风可不在乎,咔咔给扣上铐子笑道:“那是谁呀?照抓不误。”
三下五除二把小伙扔进警车里,那一干喝酒的狐朋狗友早跑得没影了。路上几个人连吓带诈,这家伙却死活不说屠宰场收贼赃的事。于是这车开进了小黑胡同,余罪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李逸风了,就听李逸风吼着训着:“说不说?老子可是省城来的警察,刑警,知道不……跑几百公里,你小子不给点干货,看今天怎么收拾你……他妈的,你们偷牛,差点让老子赔了钱……说不说……”
很快,车又从小胡同里驶出来了,直奔西上庄屠宰场,大晚上从这里起获了一份写得歪歪扭扭的对账单,大部分都是私下现金交易的记录。一看有料,余罪又把李逸风用上了,三诈两吓,黑洞洞的,吓得于向阳又交代了几家收赃的屠宰场,经常往翼城送货的卡车、人员。他这儿甚至比秦海军反映得更直接。
一直忙到零点,等返回翼城宾馆的时候,从二队直接签发的拘捕令已经以传真形式过来了。考虑到异地用警的不确定因素,当夜解冰带着两个嫌疑人,连夜换驻到了距离一百多公里的曲沃市……
“嗞嗞”的传真声音响着,熬了一夜,在队里的值守的内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传真里抽出了最后一张,码齐,快步向队办奔去。敲门而入,几乎又是一眨眼的工夫,揉着眼睛、披着衣服的邵万戈和内勤从办公室出来,直奔顶楼会议室。
都在队里足足等了一夜了,还一直在担心前方警力不足,解冰经验也欠缺,怕即便有嫌疑人也不好审下来,不过现在看来,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等兴奋地奔到了顶楼,他在会议室门口踌躇了一下,有点愧疚了,作为顾问临时来队里的马老可是一夜未眠,他这当队长的,不知道怎么着就睡过去了。
轻轻地叩了叩门,听到马秋林和蔼的声音,他迈步进去了。马秋林面前堆着一堆资料,桌前放着标示好的行政图,像一夜未动一样,仍然是苦思冥想着,唯一的差别是多了个烟灰缸,又抽上了。
“马老,难道您不奇怪我为什么这个时候闯进来?”邵万戈开了个玩笑。
“你的表情和手里的传真纸就是答案。”马秋林笑着道,精神很好。
邵万戈笑着一递,坦然道了句:“我输了。”
“这不正是你期待看到的结果吗?我要输了,肯定要扳回一局,得留在这儿;我要赢了,肯定也不好意思走,也得留在这儿。呵呵。”马秋林笑着道,接过了传真,仔仔细细地看着。前方的讯问笔录,已经全部转成电子版了。他一页一页翻看着,眉头的皱纹在渐渐地舒展着。从年前到年后,从羊头崖乡到翼城,十几天的时间,几百公里的奔波,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昨晚我和苗局长通过气,他说这个案子在省厅清网会议上提到过,两三年的时间,比电话诈骗蔓延得还要迅速,又多发在咱们警力薄弱的地区。他的意思是,如果能在我们这打开突破口,可以试着向下深挖一下,最好能向兄弟单位提供一点能借鉴的经验。”邵万戈道。这个案子越来越引起重视,他相信,这一封新的案情汇报,能给所有人说服力。
“呵呵,干得不错,偏僻乡镇偷牛,跨市销赃,这个案子做得可够大了,光你们二队办案,盘子好像还不够大……这个汇报写得真不错,干净,简练,叙事清楚,应该是我看到的最精炼的案情汇报了。”马秋林道,忍不住夸了几句,让刑警上这干粗汉子拿笔难度比较大,可手里这一封,看得顺顺当当,一点磕绊也没有。
“解冰的手笔。文化高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只会说保证完成任务。”邵万戈笑道,看马秋林粗览一遍,征询地问着,“马老,您对这个案子,有增加什么新的看法吗?”
“别高兴太早了,这个案子未必好办。这不同于你们经常接触的凶杀、贩毒,是危害严重而且是单个或一小撮嫌疑人。你看,从最北的偏关靠近内蒙一带开始,直向南,到晋中,都有过类似的案子,地域跨度一下五个市,而销赃地,又在省南部靠近省界的地市。你看,翼城出省,过黄河大桥不过一百多公里,一个能量再大的贼也达不到这个水平,这不是一个盗窃嫌疑人,而是一群啊。”马秋林以他丰富的经验,已经摸到了一些边角,这个案子的雪球在他看来,可能比想象中都要大。这也正是邵万戈兴奋的原因,越有难度的案子,对于团队和参案人员,越是一种挑战。他看马秋林似乎有什么顾虑,出声问时,马秋林很为难道:“时间啊,时间上恐怕来不及。现在我们仅仅是摸到冰山一角,等知会市局,再向省厅汇报,然后再自上而下,通知到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