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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劝林宇婧,可不料余罪说完才发现,似乎方向错了,不劝还好,劝得她更黯然了。余罪此时才省得,一定是发生了很不简单的事,否则不会让久经沙场的林警司显得如此落寞,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林姐,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们禁毒上……”
“其实我是刚从医院回来……”林宇婧轻轻一语,听得余罪咯噔一下,整个人僵住了,没敢往最坏处想,可偏偏发生的就是最坏的事情。
“突击组里的两位同志,是我在特警支队时候的战友,我们一起进了禁毒局,这一个月,我们一直都在追一宗贩毒案,直追到和咱们省交界的一带,抓了六个毒贩……可计划再精密也免不了纰漏,在抓头目的时候,没想到保镖身上绑着炸弹……他们知道横竖是一死,就那么拉响炸弹了,就那么炸了,就那么炸了……”林宇婧喃喃着,再坚强的人此刻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林宇婧抹了把泪接着道,“炸得血肉模糊,我们两个突击队员,都是重伤,等出来就是终生残疾了……”
余罪没有劝什么,这种事对他没什么冲击的感觉了,那些敢拎着脑袋贩毒的嫌疑人,抱着的就是要么成功,要么成鬼的信条,和这些悍不畏死的人打交道的缉毒警,很多时候都是在命悬一线中一决生死。
一步是生,一步是死,警察和罪犯,都能体味到这种惨烈的美,即便余罪经历过,仍然让他觉得有一种战栗的感觉。一瞬间他想起了韩富虎,那个对自己脑袋开枪的嫌疑人,那股子悍勇足够让人不寒而栗了。
林宇婧泪流了好久,直到服务员送上热好的花生奶时,她才掩饰什么似的,擦干眼泪,为自己的失态抱歉。余罪笑不出来了,拿着杯子邀着:“来,我们碰一杯,其实你不应该哭,应该为他们高兴。”
“高兴?”林宇婧怒容又现。
“对,高兴,他们可以离开这个操蛋的警种了,可以颐养天年了,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平安日子了。”余罪道,叹着气说的,那是一种由衷的祝福。林宇婧稍有动容,舒了一口气,和余罪重重碰了下杯:“对,你说得对,应该高兴,为他们高兴。”
余罪笑了,林宇婧也带着泪眼笑了,她又一次看着余罪,泪眼带笑道:“其实在我们廖局眼里,你和马鹏都是种子队员。现在想想你是对的,死活不去禁毒局。抓捕回来的路上,我和马鹏、李方远、高远他们几个人还谈起你了,都说你是鬼机灵,滨海那个案子可要比我们这次经手的大多了,偏偏那个大案就像玩一样,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挺想你的。”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他们。”余罪道,一看林宇婧,又补充道,“不包括你啊。”
“那你的意思是,就想我一个人喽?”林宇婧突然问道,眼睛睁大了一圈,似乎对于答案非常期待。
余罪看着林宇婧那红肿的眼睛,那落寂的样子,肯定又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忙碌才忙里偷闲,来约自己一起吃饭。余罪此时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沦陷,情不自禁道:“当然想了,只想你一个人。”
余罪说着,眼神中含情脉脉。林宇婧面对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一双明亮得足以让一个人光彩四射的眼睛,她脸上突然烧烧的,没来由地羞涩,有点不好意思了,更有点后悔自己开口提这个暧昧的问题。
“我想……”林宇婧半晌才抬起头来,和余罪四目相接时,却又慌乱道,“我……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就是闷得慌。”
“玩去,把这警服扔了,关了手机,找个好玩的地方,疯玩一天,然后再回去上班,换换心情。”余罪道,教唆着好同志。林宇婧稍稍一皱眉,又听余罪道:“哎呀,这个很好办的,头疼脑热拉肚子、不舒服了、老家亲戚来啦,随便就是个理由,谁还不准你假似的。”
“你……平时就这么请假的?”林宇婧皱着眉头道。
“我不请假。”余罪摇摇头,大言不惭道,“我直接旷工,反正旷一天两天,又开除不了。”
林宇婧又被余罪的无耻逗笑了,每每在余罪这儿,自己的郁闷总是消解得很快。这不,连好同志都被教唆坏了,林宇婧被余罪忽悠得接受旷工的建议了……
140。第140章 反扒队集体造反(1)
峰顶红颜
五原市的景区不算多,不过在本市长大的林宇婧,居然只去过动物园和碑林,还没有余罪这个外地人上学时翘课去过的地方多。于是相约出来玩的两人没怎么刻意选地方,就去了离坞城路最近的双塔寺。
一路上插科打诨,欢声笑语,脱下警服换上便衣的林宇婧关掉了手机,轻快地驾着车,听余罪说着反扒队的趣事,望着川流不息的行人车辆,果真又是另一番心境。
佛珠、佛像、玉佩……双塔寺前就像集市,两个人牵着手挨着摊点走过,林宇婧对于很多事免不了好奇,警营里单调的色彩、枯燥的工作,哪有市井里抑扬顿挫的吆喝,以及形色各样的人讨价还价有意思呢?
“你以前来这儿玩过?”林宇婧问余罪。
“啊,闲着没事,几个人约上,从滨河路遛到这儿,再遛回去,一天时间就打发了。”余罪道。能闲到这程度,林宇婧又被逗笑了。
寺不大不小,对于文化底子并不深的观者,顶多能看到高耸的塔尖和磨盘大的青石台阶,赞叹了一番,这里的人流都向内院的大雄宝殿汇聚着,两人也信步跟着人群进去。那里开发得不错,金光熠熠的佛身肃穆庄重,堂前满炉的香火烟雾缭绕,轻柔明快的佛吟充斥于耳,林宇婧仿佛有所感似的,要学着那些香客在佛前磕一下头,烧一炷香。
寺内有黄衣袈裟僧人在稽首,向香客们分发着香支。余罪拦也拦不住,只见林宇婧已经接过了几支粗大的香,燃起来,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中,听着知客僧如同咒语的吟唱,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不知道默祷着什么……
踱出了寺外,再坐到车上时,看看时间尚早,林宇婧又问着:“现在去哪儿?”
“天龙山,登山去?”余罪随口提着建议。林宇婧直接驾车起步,向北郊驶去。余罪却是好奇地趁机问着:“哎,林姐,你刚才拜什么呢?”
“不告诉你。”林宇婧道,投过了神秘的一笑。
“你赶紧告诉我,你还没准拜得对不对呢?菩萨和咱们警察一样,也分职责啊,你要是求平安求上送子娘娘了,那不乱套了?”余罪道,惹得林宇婧呵呵笑着,伸手要给他一巴掌。他一缩脖子,不过那手却是握在挡杆上,一加速,吓了余罪一跳。
没开多远,两人到了山脚,抬眼望着高耸入云的天龙山,不少游客却是已经开始往山下走了,余罪本来玩兴颇浓,此时却稍有踌躇了,问林宇婧道:“上不上?有点高啊。”
“上!”林宇婧一别裤脚,叫着余罪往山上跑。
在林宇婧面前,余罪总会感觉到一种不该有的压力,这姐们儿就算放到警校那群兄弟里,也一点儿不逊色。
前两公里健步如飞,你追我赶,腿长步快的林宇婧每每领先,总不忘回头嘲笑余罪跟不上。中间的三公里,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了,偶尔小憩,两人喘着气,互视着,像互不服气,随后又在同一时间奔出去再跑几百米,过会儿又互视着不服气,再抢着往前奔。
快登上山顶的时候,两人终于停下来了,余罪伸着手,拉着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往上爬的林宇婧。林宇婧扶着膝,异样地看了余罪一眼问着:“可以啊,我在特警队六年可是天天跑五公里,居然落到你后面了。”
“啊,光在特警队就待了六年?”余罪吓了一跳。
“可不,那时候我们队部在西郊,市区轮流值勤,一到逢年过节,又直接进驻重要部门……后来退伍,我们大部分人也没什么可选的,不是去了缉毒,就是到刑侦上。”林宇婧俯身做了个俯卧撑,又做了几个扩胸和后仰动作。等站起身了她才发现余罪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笑着道:“又傻看什么呢?”
“太摧残人了啊,六年!美女都被摧残成悍妞了……”余罪好不惋惜道。林宇婧一听话里有刺,伸手要擒拿,余罪机灵,一闪身,坏笑着继续奔上山巅了。
林宇婧歇了口气,跟着也上来了。此时,一抹美轮美奂的夕阳挂在天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西沉,绵延的山,林立的树,像被洒了一层金色,亮得耀眼。
林宇婧此时心胸大开,脸上藏着喜悦,由衷地赞道:“好美,真想奔过去拥抱!”
“好美,我也想拥抱。”余罪侧头,斜斜地看着林宇婧,坏坏地道。林宇婧知道他在说什么,一屁股坐到山石上,解了马尾,任凭山风吹拂,笑着看着余罪道:“这么好的景色,别煞风景啊。”
“没有人哪来的风景?最美的不是景色,是人。”余罪笑着,在石头上坐下。难得他心细,还带着水,拧盖仰脖一口,又递给林宇婧一瓶。林宇婧本想说句什么,不过看着余罪同样享受美景的表情时,她咽回去了……但此时男女间淡淡几句聊天应该会很有意思,总比沉默着板着脸强是吧……
虽然全身湿汗,但却觉得神清气爽,林宇婧叹着:“我决定了,以后要再心情郁闷,就来爬天龙山。余罪,你陪不陪我?”
“咱们过得不一样,我是心情好了才来爬山。”余罪道。
“那你心情不好了干什么?”林宇婧问道。
“心情不好了在家睡觉,一睡着了,什么都忘了,就像在警校的时候,郁闷了,叫上兄弟几个,喝个烂醉如泥,睡哪儿都不知道,不过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余罪道。
林宇婧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余罪,在余罪也看向她时,她言道:“可我总不能跟你们一样没品吧?缉毒上这帮兄弟们也是,平时还像个警察,一喝多了,又哭又闹,跟小孩一样,你哄都哄不回家。”
“那你找点你喜欢的事啊,比如我爸,我就特别佩服他老人家,一天不知道跟那些买水果的拌多少嘴。可晚上回家,他就开始干自己喜欢的事了,把每天挣的零钱整钱数数,一遍不行数两遍,数清楚一算利润,高兴得能跟我重复好几遍。我跟我爸说了,就那么点钱,数那么清有意思吗?我爸说了,爸数的不是钱,数的是成就感……后来我发现我爸他说得太对了。”余罪笑着道,惹得林宇婧也跟着乐。
不过她还是摇摇头,故意为难余罪似的道:“也不行,那是你爸的方式。”
“我是比喻,干点喜欢的事啊……你不会没有喜欢干的事吧?”余罪异样地问。
“哎,还真没有。”林宇婧突然很失落道,“以前不觉得,现在越来越觉得无聊,每天就盯着通信仪器,每天就想着怎么定位那些嫌疑人,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偶尔休息,脑子里也都是案子,盯着手机,生怕哪一刻响起来,又得马上归队……”
她轻声地以一种稍显落寞的口吻说着。余罪在她如水的眼眸中,却仿佛看到了更美好的风景。
那一轮金色的夕阳,已经沉下去了一半。
“如果喜欢的事也不行,那这样……”余罪一副思索的表情道,林宇婧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时,他却粲然一